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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做错,是谁,是谁在引诱我!”锦弦儿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被关在牢狱之中的,已变成了她。
妖狐内丹的力量,本就不够充足,又被通元天师化去了大半,更何况还有三人的心头血没有得到,眼看着内丹即将失去效力。如果不能及时出去,她的容颜将维持不了,变得如当初受伤时那般丑陋不堪。
“我没有错,是他,还有她,一次次地来伤害我,我不过想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罢了……”锦弦儿紧咬着牙,瞪着不甘的双眼,思谋着不可见人的黑暗。
暮色降临,一片漆黑中,一只红棕色的狐狸避开了所有守卫的视线,从牢狱中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转眼便没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牢狱中,锦弦儿如一个破落的娃娃一般静静蜷缩在角落中,纹丝不动,仿佛丢了魂似的。
狐狸来到锦府外,见一家仆正欲关上大门,匆匆一跃化为一缕黑气,钻入了家仆的印堂。
锦小思疲惫不堪,身上又有几处伤,正躺在软塌上休息,侍女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那家仆上前敲了房门,锦小思的声音很是绵软无力:“进来。”
他跪在锦小思榻前,垂首道:“二小姐,小的在打牢那边有个看守的表哥,他传来消息,大小姐将要在三日后被处死,现在过得很是凄苦,时常遭到狱卒打骂,伤痕累累。”
锦小思微微皱眉,仔细看了这家仆片刻,道:“你看着眼生,抬起头来。”
那家仆倒也配合,抬起头来任她看着。锦小思身边的侍女也朝他看了看,道:“二小姐,是咱们符里的人。只是白日里一贯在外面跑,不常在府中伺候。”
他讨好般地笑着:“二小姐,小的说的是实话,这大小姐陷害您可恨,所以我特来告诉您她现在恶有恶报,好让您出一口气。”
“够了,出去。”锦小思提高了音量,胸腔内有气血上涌,咳嗽了两声。眼前家仆的脸,仿佛透着狐狸般算计时一般的狡诈,让她极度厌恶。
见她动怒,那家仆忙颔首直道失言,不再言语,退出了她的房间。
出去后,一道黑气从他的头顶钻出,即刻消散。他摸了摸头,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来这里做什么。”因着附近便是二小姐的闺房,不敢太过靠近,便回去干自己的活了。
狱中,锦弦儿忽然醒转过来,唇畔勾起深深的笑意。她用妖狐内丹仅剩的一些妖力,化形为狐去到锦府,控制了一个小厮。那番话,是故意说给锦小思听的,她是这样的反应,在锦弦儿的意料之中。
此后第一日,锦小思没有来。第二日,也没有来。知道第三日,行刑的前一天,她终于来了。
隔着厚厚的栏杆,锦小思颇为心痛地望着里面躺着,浑身血污的锦弦儿。良久,她才唤道:“姐姐。”
锦弦儿闻声,唤了一声“小思”,挣扎着朝她所在的方向爬去。
锦小思心头一时恻隐,便让狱卒开了锁,进入了牢狱。她随后吩咐道:“劳烦两位官爷在外面守着,一有事我便喊你们。”
人走后,这里只剩锦氏姐妹二人。
锦弦儿吃力地抬起头,拉住锦小思的裙角道:“小思,你还是来看我了。”
现在的她,犹如跌落泥淖的一只天鹅,狼狈污秽不堪。
时至今日,锦小思仍觉难以置信:“我曾经那么敬重你,你却这般恨我。如今作茧自缚,我虽心寒,却也痛心!”
锦弦儿保持着卑微的姿势,匍匐在她脚边,像是说与她听,又仿佛是告诫自己:“我当了十六年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可竟然连心爱之人都得不到。做一个没有错处的好人,好难。这世上,往往是坏人,活得长久,又能肆意夺取自己想要的……”
锦小思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我不想死,对不起。”锦弦儿说罢,尽全力催动着内丹,随着一声细微如玉碎的脆响,内丹碎为齑粉,而其中蕴含的所有力量,化作一条狐尾,将锦小思包裹在了其中。
很快,锦小思身上又添了道道新伤,形似受苦的锦弦儿。锦弦儿则气色渐佳,仪表恢复了秀丽洁净。
锦弦儿剥去无法动弹的锦小思的衣服,又将自己的囚服脱下给她换上。
锦弦儿迅速穿戴好锦小思的装束后,望了一眼那窄小的囚窗外的夕阳,神情凄苦:“临死的关头,竟只有你来看我。父亲怕是对我失望透了。而他……呵,即便我死了,他也觉得无关紧要吧。”
这一次,两人对换身份,就直至另一方死亡吧。
锦弦儿离开了。锦小思无声落泪。待日落西山,月色初露,牢狱中又来人了。
是他。
李华年站在那潮湿的牢房外,遥遥望着那纹丝不动的身子。
四下无人,他缓缓道:“弦儿,我来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的剑穗,笑得有些伤神:“善恶终有报,时至今日,我亦无法帮你。那日你生辰,原想把这个陪伴了我二十年的剑穗赠予你,就当做是贺礼。可是没有机会。我是个修道之人,无法给你想要的,不能误了你。你是如此典雅高贵,其实……其实我初遇你,便已倾心于你。”
锦小思闻言,心间一阵疼痛。她仍旧不言语,继续听着他这番告白。
“我对小思,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可你误会了。当我发现你与师兄走得近了,隐隐能察觉到一些端倪,你能想象到我有多痛苦吗?我不可对你有情,却要承受这种痛。我能许给你的,或许只有一个下辈子。弦儿,来生我若不是修道之人,若还能与你相遇,我们,我们便不要错过了。”李华年将剑穗留在此处,极是不舍得再看她一眼,逼着自己旋身离去。
“华年。”微弱的声音,拉扯住了他的脚步:“好好待……小思。”
既然他们彼此有情,她便成全了吧。
李华年走了。一道紫光又降临在此处,锦小思侧头看去,只见一绝美的紫衣女子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正欲问她身份,只见她香袖一挥,便失去了意识。
宁浥尘来了,她将禁在锦小思体内的魂魄放了出来,正是三百一十六年后的锦弦儿。
宁浥尘道:“你明白了吗?我将你囚于她体内,一是让你明白,你伤了这样敬你爱你的妹妹。二是要让你知道,你一味地自私自利,错怪了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你与他,缘尽于此,全然由你亲手葬送。”
锦弦儿眼中,淌下两行猩红的血泪,滴落在黑色的衣裙上,如水渍一般不易被发现。她颤抖着道:“小思她……又为何会少了一魂,轮回转生变成那样一个痴儿?”
“那,是她没来的及送你的生辰贺礼,也是最后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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