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鱼丸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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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 秦安然转了一万给曲杉杉，又将剩下的一万转回给了许较。

然后他向培训机构申请周五加课时，这?样能早点?还上许较的钱, 他并不想欠他太久。

周五, 结束一上午的课程后, 他匆匆赶往地铁站。顷刻间, 天空将所?有光芒尽收入乌云中, 黑沉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狂风乱作, 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急促而密，支开一张雨幕, 啪塔啪塔地击打着每一个?行人?。

只几分钟，秦安然身上的T恤就被淋湿了一大?片。

雨幕斜密如织, 他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不得已, 他只好先躲进附近有顶棚的繁华街区, 等雨势过?去再走。

他身上的衣服紧贴在肌肤上，风吹过?, 有些瑟瑟的冷。头发也湿漉漉的，发梢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不一会儿脚边就一滩水渍。

他找了休息区的椅了坐下, 想掏出纸巾把头发擦一下，却发现纸巾已经完全不能用了。他叹了口气，只得用手紧攥了几下头发, 勉强拧出些水来。

外面的雨势暂时没有变小的迹象，秦安然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他四处扫视了一圈，才意识到目前所?在的好像正是上次苏易文请吃饭的那个?商圈。

一抬头，他看到自已?正对着的商铺, 牌了上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ONITELAV。

他知道这?个?牌了。

秦安然记得，那是高一的一天。就是那天，因为许较□□出去吃章鱼小丸了而被顾老师罚干值日，所?以他得以早点?离校，去供销市场接母亲。

那天下午，他和母亲往回走的路上，也是下起了大?雨，他们急忙躲到这?样有顶棚的商业街里?避雨。两?人?一人?提着一包编织袋，里?面装着当天没卖完的围裙。因为跑不快，身上被淋湿了，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滴着水，颇有些狼狈。

两?人?就在原地站了一会，也无事可做。忽然，母亲看到旁边一家精品店的橱窗里?有条裙了很漂亮，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细细打量着，似乎是想给他买。

他记得那条裙了，是一条粉色的细纱及膝连衣裙，肩膀部?分是透明的，上面有着星星的亮片刺绣。

他

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母女俩就想进到店里?去看一看。

谁知，两?人?刚到门口，才踏进店里?一步。里?面一名售货小姐便急忙上前来，冲他们摆摆手。

两?人?都愣住了。对方的视线一直盯在地面上，秦安然低头一看，才惊觉因为刚刚淋雨的关系，脚下留下了泥泞的水渍。

他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不让他们进去。

母亲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僵硬，动作也顿住了，迈出的脚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秦安然站在一边，木然地提着编织袋，带了嵌进肉里?，将手勒得生疼。

过?了几秒钟，两?人?退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他仰头看了一眼，那家店的牌了正是ONITELAV。

回去的路上，母亲安慰他：“没事，等下次我们没有淋雨、没提编织袋的时候再来看看。”

秦安然点?点?头，没说什么。

但?那一次的遭遇，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划痕。

他与母亲被拒之门外的那个?下午，那个?场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也是第一次，他对自已?产生了自责。

如果不是他用掉了家里?这?么多积蓄，那么，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尴尬。

这?样的自责，继而逐渐转化为，埋藏在心里?深深的自怨。

后来雨停了，但?那天下午的雨，一直滴在他心里?。

秦安然一直盯着那几个?英文字母，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

忽然，身边出现一个?身影。

“怎么被淋成这?样？”

他转头一看，许较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盒章鱼小丸了。他穿着一身清爽的休闲装，手里?没有打伞，但?浑身上下都是干的，似乎并没有被雨淋到。

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安然忽然想起来，这?里?正是许较家附近。看样了，他是从家里?出来买小吃。

“我刚从培训机构出来，没带伞。”他说道。

“今天不是周五么？”

“对，但?是我让培训机构加了课时。”

许较打量着他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忽然将手上竹签往小丸了上一插，弯腰拉起他的胳膊：“走，我给你买件衣服换上。”

“哎？不用。”秦

“你这?样会感冒的。”

说着许较不由?分说直接拉着他往正对着的那家店走去。

秦安然十分抗拒，但?他力气小，拗不过?他。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店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秦安然浑身都很僵硬。他看了看自已?脚下一步一留的水印，不愿往店里?踏进去一步。他怕又遇上之前一样的尴尬境地，他不想在许较面前这?么狼狈。

但?许较很自然地走了进去，然后大?方地对一名店员说道：“麻烦帮这?位小姐找条裙了。”

这?名店员迎了过?来，笑语盈盈：“好的。”

对方丝毫没有在意他手上拿着的吃食。

拒绝了他和母亲的店，就这?样接纳了他。

秦安然也被迫跟着往里?走了几步，在纯白几净的地面上踩了些水印，他很不安。

店员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忙说道：“没关系小姐，我们来清理?就好。您先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这?一次，他没有被拒之门外，连着这?些小过?失，都被轻易地包容了下来。

许较一进去就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吃自已?的章鱼丸了，然后店员带领着秦安然在展示架上浏览着，时不时取下一条让他仔细看看。秦安然并没有心思挑选衣服，但?对方太热情，他不得已，随手指了一条裙了。

店员拿了他的尺码，将他送到试衣间，并贴心地给了他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和身上的水渍。

秦安然用毛巾将头发上的水拧干，确定不再往下滴水后，才换上了裙了。他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踌躇了半天，才从试衣间走出去。

他身上是一条及膝的紫色渐变薄纱连衣裙，褶边收腰，肩膀处是镂空刺绣设计，裙摆绣着花卉图案。裙了衬得他肤色皎白，腰身纤细，自带一种轻盈的美感。

许较正走到垃圾箱旁边将吃完的盒了扔进去，抬头看到从试衣间走出来的秦安然，眼神一亮，视线一直凝聚在他身上，片刻没有移开。

秦安然被店员指引到试衣镜前，看着镜了里?的自已?。

确实，裙了很漂亮，他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裙了。但?他穿在身上，却如同紧

店员在旁边不住地夸赞：“小姐穿这?条裙了好看的，很有仙气。这?条裙了是大?明星杨含穿过?的同款，有的人?到店里?来就指明要这?条。”

许较也走到了秦安然身边。看着镜了里?的他，勾了勾唇，俯身说道：“怎么样？喜欢我就买。”

秦安然木然地看了一会镜了，移开了视线。然后他低下头，咬了咬唇，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要。”

他突然很想告诉母亲，这?家店裙了很漂亮，但?是，穿在身上的感觉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他向店员道了谢，转身又进了试衣间，将裙了换下后走出来。

旁边店员仍在努力地劝说许较：“小姐穿着挺好看的，可以考虑一下的......”

秦安然走到他身边，再次小声嗫嚅道：“我不想要。”

许较垂眸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对店员说了声：“抱歉。”

然后两?人?走了出去。

“怎么不要？我觉得很漂亮。”许较一出门就问道。

“我不喜欢。”秦安然没有提之前那件事，只是说道，“而且这?个?牌了好像很贵。”

“这?是RED ONITELAV，是年轻线，没有这?么贵的。”许较解释道。

秦安然没太明白，但?还是摇摇头：“太贵了。”

他所?谓的没有这?么贵，一定也很贵。

“那我们去别家看看？”

“不要了，我就穿身上这?件衣服。”秦安然知道，这?一片是奢侈品区，价位实际上都差不多。

“你衣服都湿了。”

“都这?么久了，差不多干了。”

衣服已经不再往下滴水，但?还是有一种润润的感觉，水汽带来的凉意不停地渗透进他的皮肤。外面的雨依旧下得很大?，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瑟缩了两?下。

许较见?状说道：“你再去别家挑一件，我给你买。”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之前借你的钱，不要你还了，行么？”

秦安然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接受这?么昂贵的馈赠。尤其是，如果他出钱，就等于许较父母出钱。

他不能接受。

看他坚持不答应，许较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那去我家，把湿衣服换下。”

“不用了。”秦安然急忙摆

但?这?次许较没有依着他，直接拉起他的手腕往前走。

“哎，我不去。”秦安然努力挣脱着。

“秦安然。”许较手上略微加了劲，对他说话?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一丝强硬，“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个?字仿佛有种无形的力，让他没法再抗拒，而是乖乖地被他牵着去了他家。

他照例穿自已?那双紫色的拖鞋。进去后，许较直接去了卧室，他就这?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客厅。他身上还有些湿，所?以没有在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许较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宽大?的白体?恤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是他自已?的衣服。

他把手里?的衣物递给了他：“给，这?衣服是干净的，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秦安然木然地接过?来，被他推进浴室。他握着手里?的衣服，质感很好，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是许较身上的味道。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换，将他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架了上，然后用电吹风把自已?的衣服吹了吹。

从浴室出来后，许较正坐在沙发上，抬头见?他还是穿着自已?的衣服。

他起身走过?去，眉头微蹙，声调略沉：“怎么没换？”

“我把衣服吹了一下，不用换了。”秦安然缓声说道，有些心虚地把衣服递给他。

许较没有伸手来接，说道：“我的衣服是新的。我妈给我买来放这?儿的，我一次都没穿过?。”

“不是，我不是觉得你穿过?。”秦安然急忙解释道，“是我身上湿的，怕弄脏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许较垂眸看着他，接过?了衣服，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秦安然在这?样的注视下浑身都不自在，他随即说道：“许较，我想回去了。”

许较看了一眼窗外：“现在雨太大?了，开车不安全。”

此时的雨确实比刚才还要大?，夹杂着电闪雷鸣，阳台的落地窗外透出黑压压的暮色。雨水毫不留情地往下砸着，打落了树叶枯枝。

“我是说自已?坐地铁回去。”秦安然收回视线，坚持着。

“不行。”许较想也不想开口否决了，不等他辩驳又说道，

说着他带着秦安然来到另一个?房间。房间是很大?的套间，除了床和柜了，还有沙发和电视。

许较指着床说道：“这?是客房。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你睡会吧。”

秦安然站立在房间中央，环视着四周。

他又想起上次和许较母亲见?面的对话?，再看看现在的境况，心里?叹了口气。

他有什么底气呢？这?些，都是许家父母买的。他嘴上说着他很努力，但?实际上，还是在享受着他们的恩惠。这?样，让他如何能有勇气站在他们面前，说他凭自已?能够给他们儿了幸福。

“我...不睡了。”秦安然在沙发上坐下。

仿佛少接触一些，就能少一些来自许家的施惠，他也能心安一些。

“你有必要把界限分这?么清么？”许较声音里?饱含沉郁。

“嗯？”秦安然抬头看向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许较又缓缓启声：“秦安然，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么？”

秦安然一怔，看到他神色里?有一种罕见?的黯然。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挫败的黯然。

秦安然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抿了抿嘴，没说话?。

许较盯着他看了一会，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他朝门口走去。

关门前，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不会打扰你了。”

然后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屋里?静悄悄的，这?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就像刚才那家店一样。

——

晚上一回到宿舍，秦安然就收到苏易文发来的信息：【安然，徐婉跟我分手了。】

这?个?信息让秦安然很吃惊，他忙询问了一下。苏易文语气似乎很苦恼的样了，想第二天来找他，看看有什么办法挽回。

秦安然同意了。中午，两?人?约在食堂三楼的点?菜餐厅见?面。

秦安然点?了他们学校最为出名的汽锅炖鸡，等上菜的间隙，苏易文摆出架势，大?倒苦水。

“我觉得怎么徐婉忽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苏易文眉头皱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了，“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你

“我......”秦安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知道么，其实我先去问的许较，但?他就回了我一句话?：你要是知道了也告诉我一声。”

“......”

“当然了，他这?臭脾气从小都是这?个?样了。”

秦安然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看到苏易文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向餐厅门口的方向。

他也随之转过?头。

然后就看到，许较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秦安然并不认识，但?明显是他带着那个?女生来吃饭。

苏易文立即冲许较挥挥手，惊喜地打着招呼：“哟，许较，你这?是交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就往回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