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襄阳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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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没多久也醒了。这当口,三人都用罢早饭出来。时候不早不晚,阳光正是不烈不浅,微醺不醉,犹如饮酒饮到恰到好处的地步。三人两马,依稀朝襄阳方向缓缓骑去。小龙女独乘一骑白马,杨过则与杨净同乘。
杨过顶个熊猫眼道:“徒儿,快到襄阳之时,我会送你去一个姐姐那里。我和你师叔先去办事,办完了马上回来接你。”杨净吓了一跳,道:“为何?师父我想跟着你们,我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他这时新入师门,本惟杨过马首是瞻,分毫不敢顶嘴,奈何实在害怕再与师父别离,这才大着胆子说了。杨过道:“你别怕,这位姐姐善良随和,定会尽心照顾你。我和龙儿要去的地方危险至极,你万万去不得。”
杨净嘴上应下,心中仍是有些担忧。小龙女知道他的烦恼,道:“净儿,你和我一起坐来。你师父昨晚没洗澡,身上臭烘烘的。”杨过怎会不知她是在暗指自己昨晚干的好事?心中颇有幽怨,不由朝她做个鬼脸,再把手指卷成熊掌模样,缓缓抓动,威胁要挠她的脚。小龙女也看到了他的答复,一手抓紧马鞭,一手刮刮自己的脸,比对口型说了几声“羞、羞、羞”,又很神气的撇过头去。杨过一时无奈,但心中甚美:“龙儿愈来愈调皮了,真是可爱。”两人隔空打情骂俏,杨净看在眼里,但也只能一人微小的说:“多谢师叔……我跟师父坐就好了。”
过了半晌,耳听得轰鸣震震的水声,杨过知道已至剑冢,便即下马邀了神雕入伍。杨净见了这巨鸟心中莫名害怕,可瞧它却一言不发跟在自己身边,样子很是温顺,就也放下心来。
快马急奔,且是处在山路之间,颇感颠簸,他便靠在杨过身上紧搂着他的腰。过了也不知多久,正感臀上震得难熬,突然终于不再震了,听得清脆实劲的马蹄声在身畔声声响起,知是到了大路之上。
他从没出过寺来,有些激动,也甚感害怕,便是见这一条路修得平平整整,也尤觉新奇得很。两旁丛生的树木,像是被□□的马硬生生的推到脑后,四面风起,杨净但觉一股驰骋江湖的豪侠气息在他心头直直荡开。
便在此时,眼前忽不见了葱葱树林,远远的望见前方散布诸多宅子,近处是旗帆竖立,零星摆着好些小摊。他只觉十分新鲜有趣,正待要求杨过赶紧停下马来,斗听得前方一片嘈杂鼎沸,似是发生什么大事。
小龙女将马纵慢,感到响声愈来愈近,道:“过儿,这儿有些不对劲。”杨过也放慢下来,道:“遮莫不是蒙古鞑子已打到城外?”他当即翻身下马,转头将杨净抱到小龙女身畔,又上马道:“你护好他,我先去看看。”小龙女担心他的安危,但也知凭他此时功夫,就是在百万大军之中冲进冲出,也分毫不是难事,便点了点头。
杨过纵马冲入集市,只感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灌入口鼻。他暗叫不妙,却立即见得近旁尽是满地的血与尸体。当下心头凉透,环顾四周,发见一小队头戴毡帽、身着轻甲的蒙兵正在殴逼一家住户。观察之间,丈夫刚让长矛捅穿了身子,含恨倒下。妻子又为几个蒙兵推来搡去,极尽侮辱。她奋起反抗,抽了为首的一个巴掌,竟横遭那人连带头发揪住脑袋朝墙上猛的一砸,登时毙命。他不由心中狂怒,纵马飞奔,操起君子剑便往蒙兵心房刺去。刺劈挥砍,一剑一个,霍然间四个兵士便即送了性命。
远处的几队蒙兵忽见这里生了变故,知道不是善茬,马上放弃到手的财物,列阵压来。二十余人分成两行,前摆黄铜盾牌,直直挺进,后有长弓手弯好□□,预备射击。杨过轻蔑一笑,下腰拾了一杆双头长矛,提气直冲进阵,未及弓手反应过来,矛所到处,加上马之疾速,已绕至侧方一连捅翻三个弓手。拉住马头,回头再杀,又是三个人头落地。
蒙兵本来变阵奇速,反应极快,但似杨过这等马术与力道,却让他们防不胜防,防也白防。知道了遇上了不世高人,一时脑子里均想:“快跑!”当下剩得的十余个蒙兵四散开来,不要命的朝各自方向疾奔而去。心中算盘,正是以为杨过武功再高,却不能一人当四,可以同时杀尽四个方位。甚至有人往返抓了抢的包裹再跑。
怎知刚冲上路,忽觉喉间一麻,随即眼前一黑,闭目而亡。那往东
西两个方位跑的士兵,也都一作凝滞,而后倒地不起。小龙女松开紧皱的眉头,收回玉蜂针,对杨净道:“净儿别怕,很快就没事的。”杨净的小脸儿成了惨绿,已然说不出话来,但他兀自强撑。在这关头,也不管害不害羞,只管紧紧揽住小龙女柳腰不放。杨过上前砍翻四个兵士,正要再追,却见几方蒙兵都已身毙,知是小龙女出手,便放下心来,而在四方寻觅因之受伤的村民。小龙女也哄着杨净下马,与杨过一齐分头救治伤患。
蒙兵暴虐残忍,惨绝人寰,往日里热闹欢愉的集市已凄然而成尸横遍地的人间炼狱。地上不是一截截的碎肢便是尚未合眼的头颅。大多的人,都已然尸首分离,当场死去。尚见一些抽搐的人,杨过上前摸其鼻息,已奄奄一息,十分微弱。他试图唤醒,但只见那人睁一睁眼,闷哼一下,便又闭上了眼,大抵就此死去。杨过叹息一声,舍了这片,又朝别处寻去。
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声声极其低微的□□,纵他听力奇敏,但也是堪堪听清。其声呜咽痛苦,犹如遭逢人世最惨之悲,不断使得杨过背脊阵阵激凉。他立马顺声而寻。到了一个路口,见得大片大片的血迹汇成一条粗线,愈加使他心中悲愤难解,双手不住颤抖。但也知道片刻耽搁不得,随即因线觅去,拐过两条小路,终在一堆干草堆里找到了人。
凑近一瞧,头发散乱,是个女子,一动不动的倒在草中。下身血如涌泉,止不住的流出。杨过不忍心看,但又不得不看得仔细:让人用刀生生的割开,红的红,紫的紫,一边溶到那边,那边划到这边,血肉模糊,竟让人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杨过心痛如绞,当即先点了她的穴道,替其止住流血,却也颇知创处太大,血流甚多,便是大罗金仙前来也再难救治。他感到吟声缓了下来,知道她已然少些痛楚,又看她额前头发散乱,不由自主便帮她捋捋。哪知掀去头发,这一看之下,居然不是旁人,正是当日自己发癫之时救了自己的杏儿姑娘。杨过惊骇万分,气血上涌,眼前半绿半黑,险些晕了过去。待他回过神来,像发了疯似的大喊:
“龙儿,龙儿!你快来!”
这时,杏儿醒转过来,抬头见得杨过满脸惨白瞧着自己,道:“公子……是你吗?”惊喜之下,却又为下身疼痛咬牙坚持。杨过见她强捱痛苦,泪水登时流了下来,模糊了双眼。攥紧她的手,道:“是我……我是那日……叫你姑姑的人。”
杏儿挤出微笑,道:“我记得的……杨公子……鞑子来啦……你快去凤仙居叫妈妈和姐妹们快跑进城……我,我是不成的了……”
杨过泣不成声:“你死不了的……我让姑姑救你……姑姑……她有药,你不会死的。”
杏儿喜道:“你找到你姑姑啦?太好了……”喘了会儿,又道:“你说……你找到你姑姑就回来帮我赎身,我那时还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公子,你说我是不是痴心妄想?我这样的人,怎么配伺候你……”
当在这刻,小龙女飞也似的绝尘奔来。杨过喑着嗓子,道:“玉蜂浆,玉蜂浆!快……”小龙女见这满地的殷血,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取出净瓶喂到眼前女子口中。
喝了半瓶,她本来全青的脸红润起来,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直起身来,把小龙女打量一番,叹道:“这便是你姑姑么?她……果然是世上第一美人儿。也真只有你能娶得到她,她也才配得上你。我这丑八怪……本是谁也不配的……”
杨过嗓子失声,只是摇头,清泪骤雨般落下,却说不出话来。小龙女不解事由,当下朝她勉强一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干草堆中映进几缕阳光,愈显出那草的黄来。大白日里,杨过却觉彻骨的寒冷。
渐渐的,血不再流,但人却也悄悄的离去。
杨过迟迟不肯放开杏儿的手。过了也不知多久,才浑浑噩噩站起身来。同小龙女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只剩悲凉,均各无话。他抱起杏儿,在山旁立了一抔土坟,咬开自己食指,写了“杏儿之墓”四个大字。思前想后,又知风吹日晒,虫蚁啃食,便拔出君子剑轻轻再刻了一遍。此事一毕,与小龙女一同挖了个大坑,将集市中的尸体全都拖来就地掩埋了。
小龙女用手绢拭去杨过脸上血迹。杨过缓
了过来,道:“姑姑,咱们继续走吧。”两人行到歇马的地方,只见杨净面目惨淡,一人半倚垣墙,地上一团白白的污秽,显是刚刚吐过。神雕立在一旁,用翅护御。小龙女上前牵了他的手,一把揽在怀里,极尽爱怜道:“不必再怕啦。”杨净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残暴景象,又是惊惧,又是恶心,内心几乎快要崩溃。但他外柔内刚,一股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勇气令他仍能强撑下来。这时小龙女予了温存给他,最后一道防线随即冲破,靠在她的肩上嚎啕大哭。小龙女微一用力,把他缓缓抱起,托住屁股,带着一齐跃到马背之上。
他坐稳屁股,回头一望,红日碎裂了半边天空,却只有那堆埋尸的土方没有照到,且其尚未理得平整,一边齐,一边歪,上头一抹深蓝,阴森得仿若能够听见群鬼夜哭。扭回了头,但见前路漫漫,明媚光亮,无限延伸,却是另一世界。
三人复又向前行去。杨过担心前方还有蒙兵,后方也会继来,因而打了十二分的警惕,马也跑得飞快。奔了一阵,忽见得眼前黑黑点点的似有一队人马,他眉头一皱,提前拔出剑来,预备作战。马蹄声震,离那队人愈来愈近,杨过直目一瞧,方才看清究竟是何东西:
原来这是一列长队,十余个人手连着手穿成一串,由走在最前军官模样的人懒懒的牵着,两旁各有持刀兵士。那十余人里,却有一大半没有裤子穿,裸赤着脚,冻得紧抱自己,一刻也不停的颤抖,均是极慢极慢的走路,大口大口的喘息,好像已经回不上气一般。兵士不时大声呵斥,使刀背在他背上重重拍下,要他走的快些。那几人吃了痛,便龇牙快走几步。
杨过见这兵士头戴宋巾,穿着薄甲,生得一副南方面孔,知道乃是宋人,心中思忖:“我只道天下唯有沙通天、侯通海、彭连虎、灵智上人要迫不得已链在一起,但这些人,他们又犯了何错?”他心想即使是滔天的恶犯,也不能被如此不公对待。立时便看不惯,纵马冲到近旁,“吁”的一声停下,喝道:“你干嘛这么对他们?”
那军官受了惊吓,心中大震,手中绳索险些抓不牢稳。但
他很快回过神来,见得来人高立马前,虎虎生威,不知是何等人物,不由自主发了怯,问道:“大人……是谁?有何指教?”杨过道:“我只一届布衣。我要问你,这些人犯了什么事,你要如此折磨他们?”军官本以为他大有来头,现下听他说自己只是布衣,又见他只身一人,便即恢复往日里的威风模样,道:“官差办事,也是你配问的?快滚你妈的蛋,□□东西。”
杨过笑道:“你不说清楚,我就让你滚蛋。”剑尖一卷,勾起他胸前衣襟,轻轻一提,整个人便飞到自己身边。杨过架住他的脖颈,戏谑道:“怎么,还不说么?”这军官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说,说!禀大人……这些都是我们在各个村中征的新兵。”小龙女这时也挟着杨净来了现场。那两旁兵士见得长官被擒,不知如何是好,忽见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男童,便当是这强人的亲眷,立马冲上前去要行挟持。杨过怕小龙女当成是敌人径直杀了,忙道:“姑姑!切莫伤了他们。”小龙女娇应一句,挥出白色绸带,金铃索在半空“叮铃叮铃”的响了数声,突然变位,打在来人穴道之上。猛然之间,那几个持刀宋兵顿时摔倒在地。
“菩萨!菩萨显灵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目光,立马朝小龙女脸上看去。见她浑身雪白如练,面容清丽可爱,颇像观音菩萨的模样。又见她身边坐一和尚,也是俊美无比。原来民间传说,观音菩萨救苦救难,身边也常跟着两个童子,一曰善财,一曰龙女,众人本来见得小龙女年纪有些过小,不似菩萨,但晓得那菩萨法身众多,且见她身边的和尚童子也是俊俏美丽,便更深信无疑。
这群汉子纷纷跪将下来,不停磕头拜伏。有的一面哭着,一面上前抱住小龙女的小腿,还要伏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亲吻她的鞋子,替她舔去肮脏的痕迹。更有甚者,抢不到菩萨身边,便将童子抱来搂在自己破烂一身的怀里,捏捏他的耳朵,摸摸他的鼻子,只求能够消灾泯难。小龙女连连摆手,伸回右脚,想要挣脱,道:“我不是菩萨……”但也知道这伙人没有别样意思,看着杨过投来
的搞怪眼神,心中极是无奈,又有些高兴自己能够帮助他们。神雕本来骄傲,远远站着,此时见得杨过所带的两个人遭了包围,便即扇动翅膀,在杨净身边鼓起大风,那十余人立刻东倒西歪,放开了手。它极为通灵,也知这伙人并无歹意。
十余条汉子脚步乱拐,在原地楞了一会儿,这才堪堪站稳,回过神来。杨过确认道:“你们可是他们招来的兵?”众人知道这是适才打抱不平,替他们捉住军官的人。一位颇为孱弱,但眼中有几分正气的白净男子站出来道:“恩公有何吩咐?”杨过道:“你们是兵,他们为何把你当匪对待?”那人咬牙切齿道:“我们哪里是兵?分明是被他们强抓来充军的。”杨过混迹江湖多年,对这拉壮丁之事也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对待壮丁有如匪贼一般待遇,是以一时竟没看出来。扫了一眼这群衣衫褴褛的穷汉,道:“你们都是打哪儿来的?”
话音刚落,宽敞的官道立马七嘴八舌起来:“小的是河北人。”“俺是河南嘞。”“山东汉子!”“饿四陕西娃。”烽火连天,多年战乱,北方早为蒙人占据,北地的汉人凡能逃亡,均是向南而去。荆襄之地,固若金汤,又是鱼米水乡,大小湖泊不计其数,便成了难民首选。古墓虽地处秦陕,但小龙女却不操浓厚的长安官话,反因林朝英是南方女子,是以古墓派自开山立门而来便说一口婉约的吴语,后来招了小龙女师父进来,因其乃是北人,小龙女的口音便既有其方正,也具柔美婉转。这时她听得面前各地语音,心中倒也觉得好玩。
杨过续道:“你们自被抓到,共这么走了多长时间?”
那军官见状不妙,如此下去自己大是脱不了干系,忙道:“大人,切不可听这帮泥腿子胡言乱语。身为大宋子民,替我大宋做事,既是本分,也是他们天大的福分,还有什么抱怨?莫非他们要做蒙古人的走狗不成?”
那自报家门的山东汉子怒目圆睁,喝道:“老子全家老小都死在狗鞑子手里,我和乡勇拿了铁叉同狗种斗了一仗,还插死一个。说我走狗,你娘的也配?”众汉子大都是淳朴乡人,不善言
辞,这时找到泄口,一齐附和起来,却仍有几个不做声的。吵嚷起来,个个聚精会神,那几个没穿裤子的好像也不冷了,目光炯炯,破口大骂,直把那军官吓得哆嗦一气。那山东汉子又道:“我这倒不算什么,你们看刘二哥,那才叫是一个凄惨。”一语尚绝,十余双目光立马射向那白净男子,杨过顺目看了过去,只听那人幽幽的道:“我与我娘子成亲当晚,七八个蒙兵冲将进来,把我按倒一边,立时要将她给玷污了。我想要反抗,却不会武术,被那几个兵打断了一只右腿,疼得我当时险些昏了过去。”说到这里,却不再继续下去。
“刘二哥,然后如何了?你说呀。”
“你那婆娘可还好么?”
这刘姓男子红了眼圈,道:“待那几条牲畜走了,我跪着爬了过去,只担心她一时想不开。但她只是双眼无神,并不寻死觅活。我把她抱在一起,两人同哭半天,也不知如何就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她已经吊死在房梁上。双目瞪大,死不瞑目。”众人都是“哎呦”一声,随即深深叹了口气。杨过只道自己前世经历苦难已数第一,此时才知,天下之大,尽有惨烈凄绝之事。心思一开,却想:“蒙兵淫他妻子,那是素来残暴。但被自己人欺负,却可真叫人心寒了。”
忽然之间,刘姓男子“扑通”一声,朝着杨过跪下,道:“恩公明鉴,我受这几个狗杀才绑票,一直押到此地,身上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搜刮光了。这条裤子,还是胡大哥知我身子骨弱,自己不肯穿,硬送给我的。这些兄弟的遭遇,与我皆是一样,本来我们被抓来的共有三十多人,路上没有水喝,去喝那些树旁溪边的脏水,闹了痢疾,拉肚子拉死了一半,还有好几个没穿裤子的,半夜活活冻死。我刘二从不说谎骗人,若有假话,但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杨过涌上前将他扶起,道:“刘二哥可折煞我了,小弟年纪尚小,如何能受你跪拜?”刘二双手一上一下紧紧夹住杨过右手,连声道:“受得,受得!恩公武功高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里是我们这些蠢汉能学得的?”杨过见他白面白皮,书生模
样,知道应是个读书人,却将自己也说成无知村汉,不由微微一笑,道:“刘二哥,你这副模样,当是中过秀才了?”刘二脸上一红,道:“甚么秀才,考了好多年都没考上,家财倒也败光了。”山东汉子道:“二哥说哪里话来?瞧你说话,那也是极有学识的。”刘二轻斥了一句:“胡兄,莫叫恩公笑话。”
小龙女拉着杨净走到杨过背后,知他正在忙事,便不急不躁的等待,拉着杨净的小手同他玩闹。众人本来都在注意杨过,早就把“观音菩萨”忘在一边,此时复见,心中又是激动起来,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再上前去。杨过哑然笑道:“诸位可搞错了,这是贱内,另一位是我徒儿,不是什么菩萨和童子。”小龙女不通世情,可她虽然不懂何谓贱内,但于这贱字还是懂的,那是极少时候两人尽欢之时杨过上了头,口不择言的乱说一通。耳听杨过骂她贱人,心中颇为不解,想道:“过儿是想就在这里让我跟他做么?可我不喜欢这儿。”
众人幡然醒悟,搔了搔头,却有几人仍是为小龙女容貌所迷,目不转睛盯着她瞧。山东汉子道:“原来如此,果然似这等绝美无双的夫人才能配得上恩公。”杨过知道刘二丧妻,怕他伤心难过,不愿多谈此事,便抱拳道:“胡大哥,刘二哥,众兄弟,你们放心便好,今日之事就由小弟作主。有想离去的,现在便可自由。想打鞑子的,跟我一起就是。这帮军官兵士虽然为恶,但需交由军法处明典正刑,我却不能就地杀之了事。”
众汉子见他铁口明断,雷厉风行,俱是大喜。十余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齐声而道:“我等皆愿誓死跟随恩公!水来火去,无有不从!”剩下几人本来摇摆,但见得大部队都已服从,便也从众附和,颇没力道的叫了一句:“我等也愿。”杨过觑见这几人没穿裤子,兀自抖着,心中登时明白过来:“他们本来想走,但怕独个儿既没盘缠又没裤子。看似跟了我,心中其实还是不愿。”转身管小龙女要了钱袋,取出几锭银子各自分了;又提了包裹拿出两条长裤和两件棉衣,递了过去。那几条汉子蒙了一会儿,半
晌方才反应过来。心中感激不尽,道:“恩公如此相待,小的怎能再走。”
杨过道:“不要你们报偿,快走便是。”当下只是不愿,再行推让一番。杨过轻轻拍了那人屁股,道:“快走,快走,可别让我反悔。”那人落下泪来,提了包裹拉了伙伴离去。走到半途,远远的跪倒下来朝这方磕了几个头,又匆匆奔去。杨过回身笑道:“你们若羡慕他,也可以走,我钱照发,只是裤子没了,你们有本事的便把我的脱了,给自己穿上。”众皆哈哈大笑起来。杨过走近,锤锤这人后背,拍拍那人肩膀,推来搡去,便即打成一片。忽听那山东汉子胡三嚷了一句:“咱们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死了以后到了阴曹地府,那再想找他报恩也找不着了。”杨过道:“我姓杨,单名一个过字。”又道:“到了兵营,你们最是别再叫我恩公,大家一视同仁,莫要叫人说闲话。”
胡三道:“这个自然,杀多少人,立多少功。靠人扶持,那便不是好汉。”刘二道:“恩公,咱们何时进发?”杨过道:“不拖了,现在便走。众兄弟可还有气力?”胡三高了嗓门,道:“我胡三别的没有,就是有股子蛮力,但听恩公差遣!”杨过笑道:“你们去拿了他们手里兵器,替我押他们上路。”众汉当即提刀围起,那军官瑟瑟发抖,不敢丝毫动弹。
一行走了两个时辰,到襄阳之时天色尚早,只见城门楼上一队轻甲兵士,提弓驻立,正在巡逻。见了杨过一众二十余人零零散散的过来,心中一惊,高声喝道:“快快停步,否则格杀勿论!”杨过回喊一声:“我叫杨过,与郭靖郭大侠有交,此番来助守城!”说罢,按下身边队伍不动。那弓兵队长听他自报来历,便即支了一名小兵下城禀报。待了半柱香时分,杨过眼望那巨大的绿漆城门缓缓开合,又抬头向上一看,但瞧朱子柳挺立城楼,朝他呼喊:“杨公子快快请进!”杨过应了一句,当下纵马进城。
朱子柳朝他一笑,热烈的说:“杨少侠快随我来,你郭伯伯要见了你可不知有多高兴。”杨过微微颔首,道:“朱伯伯,我这些兄弟是被他们拉来的壮丁,路
上尽受这几个恶兵折辱,还需劳请你依法处置。他们都愿入伍当兵,保家卫国。”朱子柳也早早注意杨过身后这一帮人,此刻方知原来是这般情形。右手一招,叫来一名持戟军士,道:“你拿我的手令,押了他们去军法处便是。”那军士得了令,叫来一伍人立时尽挟了去。
朱子柳引着杨过去了郭靖府邸,差人进去通报。但见郭靖只披了件短褐出得门来,满目狂喜,道:“过儿!当真是你!”杨过心中柔肠百转,道:“小侄拜见郭伯伯。”郭靖双手一架,没等他双腿沾地,已一把将他扶起,凝目看着道:“过儿,那日你不告而别,我差人到处打探你消息,只当你出了什么岔子,后来程英、陆无双两个姑娘带信回来,说你找你师姐去了,我这才放下心来。”杨过道:“害得郭伯伯挂念,小侄真是罪该万死。”郭靖眼见他身旁仍是跟着小龙女,喜道:“找到便好,找到便好。你此番回来,本来非给你好好接风洗尘不可,但我军务实在劳烦,咱们爷俩便和你这位龙姑娘一同小酌几杯就是。”杨过道:“侄儿不敢叨扰,蒙古鞑子进犯,估摸明日便要攻城,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郭靖道:“不妨事,天色还早,进来喝一杯罢?”杨过知道小龙女和杨净都没吃午饭,一定饿了,便答应下来,道:“怎么不见郭伯母?”郭靖一拍脑袋,道:“瞧我,都忘了给你说了,你郭伯母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现在还坐月子哩。”杨过心中估算黄蓉这些日子便要产子,哪知竟已经生出来了。笑容满面,说道:“真是大喜,不知是男是女?”郭靖双颊通红,憨笑道:“一个女娃,一个男娃。取了名字叫作郭襄,另一个则唤郭破虏。”转目看着杨过身边不止一人,还带一个小童与一只扁毛大雕,心中奇异,问道:“过儿,你这只雕为何如此之大?”杨过笑道:“郭伯伯有所不知,他可是老前辈了,就算把你我二人的年纪加起来也没有他大的。”郭靖惊道:“是我见识浅了。大雕前辈,晚辈郭靖在这有礼了。”神雕极为通灵,低低的嘶了一声,以表赞同。
朱子柳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心想这雕再大
也毕竟畜生,哪有向畜生行礼的?郭兄不免太过老实。当下道:“郭兄弟,你让孩子都晾在外面说话么?”郭靖这才幡然醒悟,道:“怪我,怪我!几位快快请进。”
小小一餐,不算宴席,便也没排座次,杨过和小龙女坐了一边,让杨净夹在中间。郭靖则和朱子柳并肩而坐,又叫了下人吩咐上菜。过不多时,菜已上毕,酒也斟满,只见郭靖举杯道:“过儿,你值此危急时刻赶来相助,足见英雄气魄。前月又替中原武林连败蒙古国手,大长脸面,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我当真替你高兴。”说罢,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杨过连忙举杯一揖,道:“郭伯伯折煞小侄了,英雄是不敢当的。”昂头一醉,也是把酒喝完。
这酒桌之前的礼仪,是要地位最尊、年纪最长之人才能最先动筷,待他夹了之后,旁人才能开吃。小龙女不懂规矩,只知道自己肚子饿了,便伸出筷子夹菜开吃。但郭靖得见杨过,大喜之下,毫不关心小节,朱子柳身为大理丞相,也并非迂腐之士。杨净深知规矩,不敢动筷,但小龙女已经把菜夹到自己碗里,一脸不解的对着自己,如此表情,是在疑惑自己何以不吃。他被这么一瞧,更无迟疑,夹起一块肋排便即吞下肚去。
郭靖又喝一杯,笑道:“过儿,你既然回来,我那武林盟主的位子便能物归原主了。”杨过吃了口菜,道:“郭伯伯说笑了,小侄如何能坐这等高位?”郭靖道:“这位子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暂代,你可不能推辞,他们也都很愿你当这盟主。”杨过思忖片刻,知道这事不能糊弄过去,非说清楚不可,便正色道:“并非小侄矫情,只是小侄已娶了妻,不怕郭伯伯笑话,今生也不打算立甚功业,总想着多生几个娃娃抱着玩,孩子老婆热炕头,别的是不再想的了。”
郭靖原来打算多喝几盅,在这当口便将郭芙许配于他,却想不到他与别人都已成婚,生米煮成熟饭,那却也再说不得,心中颇有失落。他没有好好尽到管教之责,本来深觉有愧于他,想找机会报偿。这种惭愧,更是由对杨康的悲惨结局而转到杨过身上。但见小龙女面容美貌,
秀丽窈窕,比之自己女儿还要漂亮几分,又想:“过儿已然幸福美满,我还强求个啥?他不愿多建功业,但他已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如今又来助我守城,总归是已走上正道。”
他看看小龙女,又看看杨过,愈觉是俊郎靓女,登对无比,喜孜孜的道:“这可真是天大喜事,你们何时成的婚?怎么瞒我不说?”杨过道:“去年便结了夫妻,上回太过匆忙,也没机会说出。小侄擅作主张,未先让郭伯伯知晓,当真不对,这里便赔罪了。”他斟了一盅酒,又给小龙女满上,对她说道:“姑……龙儿,咱们敬郭伯伯一杯。”小龙女不曾饮过酒,但杨过要她喝,她便接过欣然饮尽。
“过儿,这是甚么东西?怎这幺难喝?”
她皱了皱眉,小手轻轻扇动,吐吐舌头,好像很辣似的。
杨过见她被刺激到了,忙拿了身边清水给她喝了,道:“怪我,怪我,过儿不好,还辣吗?”小龙女咧出一笑,道:“你不必这样急的,我没事。”
朱子柳道:“龙姑娘竟没喝过酒吗?这可奇了。”小龙女道:“这叫做酒么?我没喝过。这么难喝,为何竟有人会爱喝它?”朱子柳笑道:“酒本来是不好喝的,但是人生远比酒来的苦辣,一比之下,人们喝酒便不觉什么,反而愈喝愈甘,愈喝愈是喜欢。”小龙女“哦”了一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多谢你了。”
郭靖举杯道:“龙姑娘,过儿今后便托你照顾了,他要是不乖,敢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小龙女道:“不用你揍,我自己便可揍他的。不过以前他尽听我话,现在我成了她妻子,却轮到我受他使唤啦。”甜蜜一笑,偎依杨过肩上,脑袋蹭了又蹭。
郭靖见她这么小女儿状当众与杨过亲密,当下也不以为意,却更觉杨过找了个贤良妻子,生活美满,日子快活。他知道小龙女是杨过师姐,虽然辈分稍高一些,但年龄显比他小,便也没甚相关。杨过感受小龙女爱意盎然,一时间其乐融融,得了郭靖真心祝福,心中更是激动万分,登觉今生已不枉了。
郭靖看着一个小童夹在杨
龙身边独自闷头吃菜,道:“这位小兄弟是?”心中暗想:“莫非孩子都已这么大了?”杨过道:“这是小侄近来收的徒儿。净儿,还不快拜见郭大侠。”杨净立马跪下地来,道:“拜见郭大侠。”郭靖道:“好孩子,快快起来,模样真讨人喜欢。”他扶起杨净,又道:“过儿,你如此年轻便收了徒弟,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与武家兄弟可差你太远了。”杨过听他说起郭芙、大小武,猛然一惊,不知该不该将事实全数道出。心中转圜回返,想着还是待得退了鞑子,一点一点儿的慢慢说了才是。当下随意附和几句,揭了过去。
郭靖自幼在大漠与蒙古人待惯,常言有无肉不欢,那里风俗却是无酒不欢,因之酒量甚豪,自斟自酌,已然二十余杯酒下肚,但仍是面不改色。
“过儿,我待会儿要去趟军营训兵,你没见过我南朝将士,要不要与我同去?”
杨过点头道:“小侄愿往。”郭靖大喜,道:“好,你吃饱没?咱们马上便走。”他有意要让杨过先见过兵士,明日守城,也能有个提前准备。
小龙女挽住他手,道:“过儿,我也要去。”此言一出,郭靖、朱子柳均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杨过脸上一红,道:“龙儿,你不要去了,我很快回来。”小龙女见他害羞神色,也知道自己逼他不妥,何况身边还有杨净需要照顾,便道:“好罢,那我和净儿一起,你早些回来。”杨过答应下来。郭靖吩咐下人整理杯盘,让人领着小龙女去了房间,自己则和杨过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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