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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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墨泽控制着情绪，好险才没露出破绽。他的脸有些黑，被噎得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着脸开口：“是……郁师兄？”

“嗯。”言汐辞应了声，看到小孩儿表情臭臭的，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惊觉自己这是在无意间实施了打击教育，自己在用旁人的优秀来打击孩子，这样会对小孩儿未来成长造成阴影。想不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成了最爱‘别人家孩子最优秀’的那类家长，这样不行，今天得夸，打击之事来日方长。

“不过墨泽也很厉害，修炼一个多月已经炼气五层了。”语气干巴巴的，十分的没说服力。冷言冷语惯了，一下子情绪没转换过来。

“嗯。”小男主头低低的，一看就是被自己精准打击的蔫了。

姬墨泽暗自磨牙，万万没料到言汐辞开口一句你比不过三师兄，差点崩了表情管理，好在他及时刹住。

但细细品嚼了话中的意思让他眼中浮现一丝惊诧，记得庆典的时候郁白只有炼气三层，而就在不久前，郁白曾亲口说师尊要给其洗灵根！而能将普通资质的郁白洗成上佳资质者，所需造化丹至少是天级，这人……竟然如此大手笔？怎么可能！！

还有这么一副‘你不要自卑你也很优秀都已经炼气五层了呢呵呵’的安慰，怎么听怎么像在嘲讽他，天灵根天才，竟然比不上普通三灵根！

言汐辞看着小孩儿的脑袋一点点低下去，情绪越来越低落，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他真的在夸，可是好像前面那句话打击过大，伤到小孩儿自尊心了。

“为师今日找你来，不仅仅是探查修为，还是要指导你剑法。”实在没法，转移注意力，让人关注到其他点上来。

“剑法？”姬墨泽抬头，不掩面上诧异。当初他的剑法，都是偷师学来的，从未有人教过他，而那人也不许路星遥他们传授，否则重罚。

“这些玉简已备好，你拿回去参透一番。”言汐辞从纳布袋里拿出一堆的玉牌递过去，什么《基础剑法》、《玄天剑术大全》《剑修基本守则》、《剑破天下》、《天下美食汇集》……

言汐辞眼疾手快，

将最后乱入的玉简光速塞回纳布袋，一脸冷淡，仿佛无事发生。

姬墨泽：……

“这些基础内容你先带回去熟读，过几日为师可要考校你，不过在这之前，为师要告诉你一些基本道理。”言汐辞淡淡开口：“所谓剑者修心，剑修乃是如剑刚正、如剑不屈，如剑锋芒……”言汐辞侃侃而谈，一通空泛道理劈头盖脸砸过去，仗着小孩儿年纪小，可劲儿的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们剑修，讲究的就是一个快、狠、准，”说了一堆，总算是说到他重点要讲的内容，“谈古论今，有多少正义之士因为心善放过那些恶毒反派，结果被对方趁机反扑，含恨而终……”

言汐辞顿了顿，喘了口气，他要趁小男主尚在懵懂期，给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下手快狠准，能一剑毙命的绝不给第二剑！绝不能让敌人有反扑的机会，明白了吗！”

姬墨泽：“……”

“尤其是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罪无可恕，千万不要发善心放过他们，”言汐辞像是说嗨了，双目灼灼，因为激动，素来冷淡如霜雪的脸上晕染了一抹红，“剑修最是嫉恶如仇，当面对那些黑暗和不公时，我们就要和手中的剑合为一体，斩破黑暗、驱除罪孽、净化邪恶，维护此世间之清正。”

姬墨泽面无表情：“……”

这话，由师尊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讽刺。

然而这些话，曾经的那位‘师尊’，可从来没有说过，甚至就连剑法，都未打算教过他。

“师尊，如若那极恶之人……是至亲呢？”姬墨泽低声询问，带着些许颤抖，似是在害怕这个话题。

问到点上了！

言汐辞嘴角飞快往上翘了翘，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遵从本心，恪守原则，如若有朝一日入魔，即便是我……”

话未尽，但在幼小孩童中留下一处暗示，任其慢慢发酵。

看着小孩儿低着头沉默不语，言汐辞拿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虽然你已洗髓伐筋，但我观你体内仍有经脉郁结，这瓶纳元丹虽不如洗髓丹，却也能为你打通经脉，

温养内府。”

“多谢师尊赏赐。”小孩儿低着头接过，让言汐辞十分的满意。

姬墨泽根骨俱佳，即便他很晚才开始学剑，天赋仍是几个徒弟中最好的。倘若原身不作死，玄天仙宗百年后就能拥有一名大乘实力的剑宗，彻底屹立仙门之首，而不是如书中描写，最后宗门破败消亡。

这一回，得让姬墨泽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干掉他这个罪魁祸首就行，宗门无罪，放过它。

姬墨泽目前修为太低，无法使用纳布袋，所以言汐辞给的一堆玉简和瓷瓶只能拿在手里，慢慢往洞府方向走着。他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晦暗不明，尤其是先前言汐辞的那一番话，听在耳里，总觉得别有他意。

若他只是八岁幼童，言汐辞一番话并不会让人多想什么，可现在是活了千年的姬墨泽，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来。

现在这人，比起以前那人，还真是有趣许多。

想起先前那句‘你三师兄都炼气六层了，你要加油’的话，看来对方对于自己进阶颇为期待，就不知是想要下什么陷阱，等着他来跳。

至于那个隐藏在瀑布后的洞府，为了不打草惊蛇，待那人闭关修炼之时，再去后山开启阵法。遗府里有着不少法器宝物，由于不知那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总得备些法宝在身，省得又如上一世般吃了暗亏。

而这瓶纳元丹……虽然并无异常，成色也十分漂亮，但姬墨泽十分多疑，总觉得其中会有什么猫腻，便干脆丢在一旁不打算服用。修士手段诡谲多变，防不胜防，一不小心便会中了奸计。

偏峰弟子居，平日里几个小萝卜头不是在各自东府里打坐修炼，就是在开辟的剑居练剑。姬墨泽回来的时候，远远望去，那几个小孩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丝毫没有勤奋练剑的模样。

没有路星遥的管束，几人如脱缰野鸟，自由飞翔。之前几天兴奋谈论着庆典上那些妖兽，而今日则化身一颗柠檬精，对着郁白一通围剿。

“怎么就突然六层了呢。”小胖子玺之绕着郁白来回打转，语气酸溜溜：“我还是木火双灵根呢，怎么就升阶这么慢，一定是

师尊给你吃了什么仙丹，快招！”

“三师兄好厉害哦……”秋羽彤眨巴着眼睛，羡慕非常。

“快说！师尊一定是偏心你给你吃了好东西！”玺之抓着郁白拼命摇晃，一副不逼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师尊给我洗完灵根后为我护法，我只觉得周围无数灵气争先恐后钻进我体内……等到再次醒来，就六层了。”郁白一脸无辜的表情，可在玺之眼里，绝对是炫耀！

“师尊竟然还给你护法！”玺胖子抖了抖两腮的肥肉，“啊啊啊气死我啦，难道只有我老是被师尊骂吗！！”

“可是师尊骂你是因为你老是做坏事呀。”秋羽彤嘟囔了句，“上回还想偷吃朱果，上上回偷懒不练剑，上上上回为了逃掉服侍师尊的差事骗人说自己闭关进阶……”

“这怎么能算坏事呢？我不就想知道朱果是什么味儿吗？上回师尊只给大师兄吃，我嘴馋尝一口不行吗？”竟是十分的理直气壮，“还有练剑，我不就晚一些起来嘛，师尊来了你们也不叫我，害我被师尊打了顿屁股……还有还有……”

一胖一萝吵成一团，郁白被玺之扣着，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师弟小师弟。”玩闹的时候，秋羽彤看到姬墨泽，立刻挥着双手招呼，而姬墨泽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便折身回了洞府，丝毫没有要理睬她的样子。

“嗤，神气什么？”玺之嗤了声，“师尊最疼爱的是大师兄，才轮不到你呢。”

声音不大，却能听清。姬墨淡淡看了眼不远处一脸不忿的玺之，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随后入了洞府。

“你们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对我翻白眼，这简直不把我这个师兄放眼里！”玺胖子嗷嗷叫着，“这小子一看就是乡野村夫，粗鄙不堪，连基本的礼貌都没。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是天灵根，切，也没多厉害嘛！”

“可是师兄，小师弟进门几个月就已经炼气五层了呢，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玺之打断：“哇靠你到底帮哪边的啊，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师妹还是单灵根天才呢，不也还只有

四层吗？”

“玺师兄你好过分，不理你了！”被拖下水的秋羽彤不开心了，憋着小脸气冲冲跑走，她的修为进阶哪里慢了？

“以后也不跟你说话了！”

“啊啊啊师妹我错了我错了啊——”玺之想要扑过去道歉，奈何萝莉很生气，一道符咒丢出去，躲闪不及的玺之‘乓当’一下撞在一度透明气墙上，咕噜咕噜滚成肉团，好半天才爬起来。

“可恶，都是姬墨泽的关系，害师妹生气了。”

郁白站在一旁，面露同情，却没好意思开口，都是你自个儿嘴贱，小师弟可啥都没干。

。

姬墨泽没有理睬他们，直接回到自己的洞府，把刚才拿来的一堆东西随意堆放在桌上。屋内萤石敞亮，照在光滑瓷白的玉瓶上，镀上了一层微光。

姬墨泽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伸手拿过那瓶纳元丹放在手里摩梭着，随后拔开塞子，倒出了里面的丹丸。褐色的丹丸散发着丝丝灵气，流畅的丹纹和浓郁药香告诉他这颗丹药乃是上品，而玉瓶满满一瓶皆是如此。曾经这些是他渴求的，然而现在对他来说，不过是鸡肋……

不，也不算，至少目前来说，他需要尽快恢复实力，这样才不会再次被人拿捏在手里，任人折辱磋磨。

握着丹丸的手瞬间合拢，再次张开时，掌心余下一堆齑粉，顺着指缝缓缓滑落。

盘膝入定，灵气顺着经脉运转周天，无数灵气涌入体内，迅速充盈着身体，将那些残余浊气一点一点排出体内。

姬墨泽早已适应了漫长岁月里无止境的修炼，若非是身体尚未辟谷，他根本无需出定。也因为如此，他格外厌恶现在的弱小，这让他有种久违的、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让他厌恶。

当从秋羽彤口中得知言汐辞再次闭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路星遥为了获得师尊褒奖闭关修炼，而玺之贪玩，经常拉着郁白和秋羽彤不务正业。白天若是出去，有很大机率会被几人绊住手脚，所以姬墨泽选择在深夜时分，独自前往后山灵泉。

月升星落，偏峰弟子居一片宁静。

姬墨泽睁开眼睛，放出神

识缓缓扫视着周围，确认其他人皆已睡着后，这才走出自己的洞府。

月色微凉，银白的月光洒满大地，照亮前路。夜晚的后山在月光照拂下多了几分阴暗和寒意，斑驳树影如同深夜张开的一张张大网，张牙舞爪。

若是寻常孩童，早已被夜晚的影子和寂静无声给吓得不敢说话，而姬墨泽神色淡淡，脚步轻盈穿梭林间，像只灵巧的黑猫跃然树影间。

不多时，姬墨泽已然来到后山灵泉处，寻找当初那个被激活的阵法。

深夜的灵泉，瀑布激流冲刷声响隆隆，水雾笼罩弥漫，在夜色下越发朦胧不清。

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慢慢前行，姬墨泽找到了曾经那个让他一脚误入洞府的巨石旁。

位于瀑布边，被激流冲刷的巨石旁翻起阵阵巨大浪花，姬墨泽深吸一口气，如游鱼般跳入水中迅速划开水流，往里面游去。

掐诀输入灵气，巨石浸在水里的一面上隐藏的阵法在灵气激活下瞬间发出一阵微光，下一刻姬墨泽的身影消失不见，只余下隆隆水声，像是从未有人出现过。

再次睁眼，已是来到了遗府内。偌大的山洞亮如白昼，墙壁上镶嵌着数颗大大小小的萤石交相辉映，地面上篆刻着各种阵法，让山洞里的灵气竟是比天雾峰主峰更浓郁。

一路向前，前方几个山洞，满地是琳琅满目的宝物散落在地上，仙草灵植，法器灵宝，丹药玉简应有尽有。

姬墨泽对地上宝物视若无睹，径直前往到底最里的一个山洞，那里堆积着大量灵石，而他需要灵石来摆放聚灵阵来帮助自己尽快晋升。

随着越发深入，空气中一阵淡淡的涟漪荡过，仿佛吹来的微风，轻抚过孩童稚嫩的脸庞。而姬墨泽知道，这是这座洞府的认主阵法被激活，而那个拥有控制时光流速阵法的山洞，是这个洞府的核心。

熟悉的波动如同水波荡漾，在靠近姬墨泽时发出阵阵共振和鸣，似是在欢喜迎接，又像是在督促他快些进去。无形的力量丝丝缠绕而上，亲昵的贴在孩童身侧晃了晃。

没有任何阻碍的，姬墨泽来到位于洞府的核心阵法中，同时脑海里响起一

个稚嫩的童音，带着软糯糯的语调：“主人你终于来啦，姡儿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哦……”

一模一样的声音，同样的音调，同一句话。曾经的姬墨泽太小，对于这话没有任何疑问，而现在他敏锐察觉了什么，开口反问：“为什么叫我主人？你认识我？”

“主人就是主人呀，姡儿才不会认错。”那个声音有些委屈，嘟嘟囔囔的，却还是绕着姬墨泽不肯离去。

“姡儿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还以为主人不要姡儿了。”

姬墨泽面无表情的开口：“姡儿，出来。”

随着命令音落，原本缠绕着姬墨泽的那些灵气汇聚在一起，渐渐凝成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看上去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幼童，身着对襟短褂，头发团成垂髻。

姬墨泽没有理会这道虚影，而是走到阵法中心，随即并指如刀，灵力凝聚成线，在自己中指上划了下去，逼出几滴鲜血。

凝聚了修为的精血一滴滴落在阵心上，每落下一滴，姬墨泽的脸就白了一分。三滴心血落下，整张脸惨如白纸，气息也虚弱了几分，浑身大汗淋漓。

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要契约这座洞府太过吃力，仅仅这一步，就耗费了他全部灵气，险些透支了自己。

血液入阵，霎时光芒大作。原本平平无奇的阵法瞬间金光闪耀，无数金丝由阵心向外蔓延开来，沿着内壁迅速扩散至整座洞府，所有阵法在阵心激活下皆被激发，整个洞府如地震轰鸣，不住颤动了起来。

冥冥之中，姬墨泽的神识和这座洞府联系在了一起，一念一动，尽在掌握中。

他的依仗，终于再次回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