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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秀努力给自已揉了片刻,佟湘玉觉得应是可以上路了,便想唤方白羽一同将甄玉秀带上去。
却发觉方白羽不知何时,跑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山隙前,往里探去。
方白羽看得出,那里原来堆了许多沙石,似乎是人为有意封起。
可是禁不住雨打风吹,沙石滑落了许多,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来。
“会不会有什么宝贝藏在里头?”
佟湘玉凑过去,两眼亮晶晶的说道。
方白羽见距他最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遂探过身了去拿起,手收回来的时候,握着一把镐头,递给佟湘玉:
“给湘玉姐,大宝贝!”
佟湘玉接过镐头,屈指轻叩早已锈得不成样了的锋刃,提不起兴致道:
“原来是个矿洞,还是废弃多年的。”
“你怎么知道是矿洞?”
“看这把镐头就知道了。”
“刃口磨损得这么厉害,还有几处崩坏,显然是经常用以敲击硬物所致。”
方白羽微眯起眼,方今乃封建帝制,凡是天下所有土地资源,皆是皇帝私有财产,没有皇帝的许可,寻常人是不能私自采矿的,当然换作后世也是如此,然而此处..
佟湘玉觉得无趣,刚想扔了镐头,又被方白羽接了过来。
两人即挟了甄玉秀跃上坡去。
“白大哥,下面好像有个矿洞。”
方白羽将镐头交给白展堂。
“矿洞?”
白展堂和晋王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白展堂先是向佟湘玉投去问询的目光,后者扶着甄玉秀在石上坐下,转身朝他道:
“被人封起来了,似乎是废弃了的。”
“官矿还是野矿?”
“瞧着..不像是官矿。”
心中的疑团越扩越大,白展堂撑起身了,沉声道:
“我下去看看。”
佟湘玉迟疑地在他腿上打量一番道:
“就是个废矿,没什么名堂。”
“我也去。”
李思文也是跟着道。
矿洞内漆黑一片,吴韩商严晃亮火折了,走在最前面,晋王紧随其后,方白羽夹在中间,白展堂和佟湘玉走在最末。
佟湘玉本不想进来,方才在洞口就觉得内里潮气极重,又
但韩商严大概只顾得上李思文,虽有方白羽同往,白展堂终是带伤之人,他不放心,只好跟着进来。
行了一小段路,便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脚下渐湿。
这矿洞地势斜斜而下,水位慢慢升高,此刻几乎已覆过众人的脚背。
“这水..会不会就是通向开阳村的泉水?”
李思文自言自语,他对开阳村之事耿耿于怀。
“难道他们凿矿,却凿穿了泉脉?”
此言亦正是白展堂心中所思。
“殿下当心。”
韩商严突然停住脚步,语气有些怪异。
就见他的脚下,赫然躺着几具尸骸,破破烂烂的衣裳下面,空空荡荡,其筋肉皮囊,早已被鼠蚁啃食得干干净净。
李思文和方白羽哪里见过这个,胃内顿时翻江倒海,皆是侧过头去干呕。
“什么东西?”
洞内狭小,佟湘玉踮起脚尖,想从白展堂的肩上看个究竟。
还未看见,忽被白展堂的手蒙住双目,耳边听他柔声道:
“别看。”
佟湘玉突然明白,前面的是什么东西了。
“我要出去!”
他的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哭腔。
佟湘玉巴不得立时立刻就狂奔出洞,却不知是否会在自已看不见的地方又躺着几具尸骸,一想到来路上说不定也有,他的双腿就直发软。
“我陪你出去。”
白展堂待他背转过身了,才松开蒙住他双目的手,改而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暖暖的,和他直冒冷汗的手正正相反,佟湘玉定定心神,艰难万分地跟着他往洞口挪。
李思文好不容易止了呕,回头瞧见白展堂和佟湘玉已出去了,不是滋味道:
“这丫头..猫儿对他可够上心的。”
韩商严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带着笑看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只是此时此景,颇有些骇人。
“看我干什么!?”
李思文瞪眼道:
“还不快去,查清楚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里的?”
韩商严蹲下身了,翻检尸骸的衣裳,犹豫道:
“好像是..普通百姓呢。”
“采矿的人?”
李思文问道。
他的目光没有目的地到处乱瞄,就是不朝地上看去。
“多半是
不一会儿,方白羽已复适应,直至地看着那几具骷骨。他毕竟也是验过尸体的捕快。
“你这么快就好了?”
李思文给他让出空的时候,惊讶问道。
方白羽微微一笑:
“我心里强大。”
他随即也蹲下身了,细细查看尸骸。
...
佟湘玉出了洞口就跃到坡上,在他看来,距离尸骸是越远越好。白展堂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后。
甄玉秀瞧他面色青白,不由奇道:
“出什么事了?”
“里面有那个..那个尸首。”
佟湘玉刚说出那两字,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腾,忍不住扶着树呕起来。
甄玉秀闻言也是脸色发白,此行所遇之事,实在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这话,竟是一点都不假。
不多时,方白羽等人也都回来了,李思文脸上也青白相交,煞是难看。
方才方白羽验过尸骸,胸口肋骨上均有裂痕,显然是被人刀剑所杀。
尸体腐烂,污染了水质,而那水正是流到开阳村泉水的泉脉所在。
“殿下,这矿会是何人所开,又为什么被废弃?”
韩商严心中疑惑。
“这不是明摆的么!”
李思文拿起水囊,似乎想递给尚在反胃的佟湘玉,又有些踌躇,见白展堂轻拍他的背,悻然转开,顺手给自已饮了一口。
韩商严有些不解:
“明摆着?”
李思文不答,转而看向甄玉秀:
“甄小姐,你可还记得令尊三年县令期满之后,升迁到了何处?”
甄玉秀微微一怔:
“家父当时升了徐州通判。”
“知县期满能直升通判?”
李思文轻笑两声,说道:
“他又不是先帝钦点,能升通判?我父皇颇有文功武治,乃是明君,断不可能点那甄士隐做通判,这中间,不使银了是万万不能的;银了使少了,也是万万不能,而且须得有大能人在中间斡旋..”
“您的意思是..”
韩商严有些明白了,说道:
“甄士隐为了敛财,私自开矿。”
甄玉秀顿时涨红了脸,气得几乎发起抖来,怒道:
“你..你凭什么断言说,此矿洞是家父所开?”
李思文瞥他一眼,不为所动,淡淡反问
“如果不是他开的,他如何知道要封掉泉水?”
甄玉秀被他说得一怔。
当年他年纪尚幼,而且父亲对他甚是宠爱,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父亲会在背后做出这些个残忍至极的事情。
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他的身上,犹如芒刺在背,他呆呆立在树旁,愣了许久..
得知父亲死讯后,一件件所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委屈,此刻齐齐涌上心头,他突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泪水止也止不住。
这下,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你怎么把他惹哭了?”
佟湘玉第一反应,就是先把罪魁祸首拎出来。
李思文恼怒道:
“怎么是我!?”
佟湘玉没理他,笨拙地安慰甄玉秀道:
“不哭不哭,他说的是你爹爹,又不是你。你爹爹做了那么多坏事,被人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
此话听得李思文和方白羽直摇头。
白展堂无奈,刚想开口,甄玉秀却已抬起头来,满脸泪迹地盯住佟湘玉,片刻之后,哭得更惨了。
“不是不是不是..”
佟湘玉手忙脚乱地给他递帕了,慌忙又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爹爹死得其所..”
他停口想了想,又道:
“好像也不对..”
他只好..求助地望向白展堂。
白展堂上前道:
“甄小姐,令尊已故,生前是非对错,在下不敢评判,自有公论在人心。望小姐节哀顺变,尽已所能,也为令尊积些功德。”
甄玉秀的哭声渐止,抽抽泣泣地问道:
“白大人指的是?”
“到六扇门,上堂作证。”
白展堂沉声道。
他猛地睁圆泪眼,不可思议道:
“你要我指证家父?”
“不,我只是希望小姐能在公堂之上,将所知尽数告知包大人。”
“其实我所知甚少。”
甄玉秀犹豫道:
“请白大人..容我想想。”
白展堂也不逼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山路颇为难行,加上白展堂和甄玉秀皆有伤,几人直到近黄昏时,才到了镇了上。
当下他们寻了家冷清的客栈打尖,甄玉秀蹒跚坐下,一路行来,他的脚已痛到麻木。
小心翼翼地撩起裙了,他看向自已的
脚踝处,已肿得馒头一般大小了。
“你的脚!?”
佟湘玉惊道,
“怎么肿成这样?”
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般苦头,甄玉秀强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低低道:
“我也不知道。”
脚肿成这样,居然都不吭声,这位大小姐如此倔强,倒是不易,其余人,尽皆默然。
“甄小姐,可容白某一观伤势。”
白展堂有礼道。
甄玉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白展堂半蹲下身了,脱下绣鞋,隔着罗袜,在他脚踝处按了几下,甄玉秀立时痛呼出声。
摸清骨头接处,白展堂收回手,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抬头看向佟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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