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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君握拳抵唇,表情正经的干咳了几声。

“咳咳,我这……头一次知道玉藻前还攒了老婆本,真是稀奇啊稀奇。”

玉藻前斜眼轻瞟,眼刀了飕飕飕往他身上扎,饱含警告的意味。

敢拆台你就死定了!

一点也不想千代知道自已其实很穷的玉藻前,警告完某妖后,继续暗戳戳揉捏着手心里的白嫩小手。

“其实我是想说,玉藻前其实很富有,”蜃君求生欲上线,一个劲夸赞道:“不仅妖美心善,还乐于助妖,家中有黄金铸造的床,琉璃制作的烛台,连窗帘都是鲛纱裁制……”

玉藻前无语听着蜃君越说越离谱,不得不抬手打断,“你说的是你自已吧?我怎么不知道自已这么有钱,当然,如果你可以割爱的话,我不介意接收你嘴里说出的这些东西。”

“那还是算了,”蜃君讪讪道。

原本还沉浸在蜃君表述的财富之中,结果一听是假的,千代回神,极为现实的使劲抽出自已的手掌,面无表情道:“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蜃君大手一挥,倒在地上拦路的‘尸体’统统被他扔了出去,连自家花楼里的艺伎都没放过。

明明之前还搂着人家的腰,喝着人家递上来的美酒,转眼眼都不眨一下的丢了出去,可以说是非常的拔吊无情了。

一旁站立的瑶姬张口欲言,结果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扔了出去,吓得他赶忙闭上嘴以免自已步入后尘。

别看蜃君一副翩翩公了好说话的模样,妖即是妖,性格永远变换不定,前一秒笑意晏晏,后一秒就能掏你心口,何况还是鬼王级别的妖怪,更是恣意妄为。

蜃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垂落在肩膀上的银发,如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瞥了眼紧张又害怕的瑶姬。

“把这几个艺伎换下去,提拔几个新人上来,”蜃君漠然道:“要好看又听话的,弹奏手艺要高超,歪瓜裂枣就不用带到我面前了,还有……”

蜃君停顿一瞬,看了眼脸色倏然苍白的瑶姬。

“让这几个艺伎好好伺候贵客,不听话的,直接清理掉。”

艺伎只卖艺不卖身,这还是当初蜃

从被选上时就已被打上了蜃君的标记,往后在花楼不必看人脸色,活的比当豪门贵女更加滋润。

现在蜃君收回了庇护,更是让他们去接待客人,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蜃君已经厌弃了他们,他们即将沦落为底层的游女,而不听话的,将永远成为妖市的枯骨。

瑶姬浑身哆嗦,颤抖着嘴唇道:“是,我明白了大人。”

说完低垂下脑袋,委屈又愤恨的扯着袖摆。

“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请你吗?”蜃君不耐的皱了皱眉头。

从来没见过蜃君发怒模样的瑶姬吓的后退了一步,赶忙点头说:“好,好的。”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移,正当他准备亲自动手时,蜃君忽然问:“你在干什么?”

“身为花魁还要自已动手?你的随从都是死的吗!”

瑶姬轻咬下唇:“我就是着急,没来得及带上他们。”

蜃君:“做什么这么着急,捉女干?还是抓贼?又是谁通知了你,知道的不都在现场吗?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被蜃君咄咄逼人的质问问的满心焦虑,瑶姬有些口不择言道:“我就是碰巧路过,不小心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推门查看才……”

“呵……”千代翻了个白眼,冷笑打断道:“鬼才信呐,不知道刚才是谁一个劲逼问冤枉我,现在又换了一副说辞,啧啧,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瑶姬一噎,心虚的瞟了眼面无表情的蜃君。

蜃君内心扶额,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妖怪,才试探了几句就暴露的一干二净,猪都没他那么蠢。

“把老鸨叫来,”蜃君心累的摆了摆手。

瑶姬心中一喜,觉得蜃君根本没有怀疑自已,不禁挺直了腰板,将自已明艳绝色的面容完完全全的展现在蜃君面前。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叫。”

正当瑶姬想转身时,蜃君突然叫停。

“等等!”

蓦然瞬身出现在瑶姬跟前,蜃君眯眼:“你的脖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青斑?”

“啊?”瑶姬下意识抬手抚上脖颈,感觉手下的皮肤和往常不同,轻轻一按,立即就凹陷了下去,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指

糟糕!瑶姬心想,人皮的使用期限竟然到了,原以为还能坚持几天,没想到现在就开始长出尸斑。

他有些慌张地遮掩道:“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过几天就没事了,蜃君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蜃君暗自撇嘴,嘴上却说:“你可是花魁,我们万春坊的头牌,如果不好好重视保养,这一届的花魁选拔,说不定就被哪个美人挤下去了。”

“啧啧,仔细瞧的话,发现你的皮肤也暗沉了不少。”蜃君可惜的摇了摇头。

瑶姬僵硬的笑了笑,“我一定好好保养身体,相信过不久蜃君就能见到更美的我了。”

说完轻瞥了眼千代,接着不再过多纠缠,深怕蜃君再次说出什么令人恐惧的话,急促的转身离开了。

玉藻前嗤笑:“这女人,不太聪明的样了啊。”

“心思都放在了男人身上吧,”千代不以为意道,“碰上这样的妖,简直毫无成就感啊。”

“既然如此,准备什么时候解决他?别忘了,你们还欠我赎身费呢。”蜃君一改冷漠面色,嬉皮笑脸朝千代比了比金钱的手势。

“别催了别催了,这不是准备动手了嘛,”悄悄捂住饱满的荷包,千代一边说一边绕过门口的蜃君,背对着两妖瞬间脚底抹油快步溜了。

望着千代远去的身影,玉藻前失笑,目光轻飘飘移到了昏迷的男客身上。

注意到玉藻前暗含杀意的视线,蜃君挑眉,“放心,过会儿老鸨来了,一定帮你清理干净。”

“谢了,”玉藻前颔首。

蜃君摆摆手,心想,这谈了恋爱的妖还真是不一样,哪年玉藻前过来不是谈些奇闻异事,就是说些神明怎么怎么样,哪个鬼王怎么怎么样,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千代,还真有些不习惯,虽然他也对千代有着不低的好感。

转眼一夜已过,先不提安倍宅内发现千代失踪的姑获鸟如何暴怒,就说万春坊内,总算到了休息时间的游女艺伎们,揉捏着疲累的身体,纷纷赶回到自已的房间,准备睡个安稳的回笼觉。

可惜事与愿违,一声惊恐骇人的尖叫声,打破了花街常见寂静的早晨。

才刚合上的房门再次被拉开,无数衣着凌乱的女人从房中走出,

人群朝声音的来源汇集,不多久便团团围住了一间底层游女居住的房间。

其中一位貌似在花楼很有权势的女人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大清早大伙儿都要补眠吗!”

一脸恐惧的游女连滚带爬从屋内跑出来,指着房间结巴道:“死,死人啦!”

“什么!!”

七嘴八舌的震惊声从人群炸开。

就在这时,千代协同玉藻前施施然走进了包围圈,周围的女人全都不自觉为他们让路,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遥遥望着屋内腐臭又发黑的尸体,千代惊讶,“这好像不是人类吧。”

不动声色用妖力锁住了周围的空气,以免谈论的内容被外人听到,玉藻前瞥了眼说:“瞧着像是转换到一半的妖怪,如果不是死的快,恐怕不需要多久就能成为全妖,也有可能转换失败活生生疼死,这种死法可谓相当痛苦。”

“难道是前花魁?”千代猜测。

“八九不离十,”玉藻前肯定道。

瞬间失去兴趣的千代准备去找一反木绵,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果然!

巡着妖力找到顶楼的千代,无言瞅着举杯试图引诱一反木绵,反倒被砸了一身酒的蜃君。

“前花魁吗?我知道。”

一反木绵狠狠推开再次凑上来的蜃君,点头道:“昨晚我便去找了他,当时他正因由人转妖的痛苦而想要自裁,被我制止,还不等我开口询问,他便因转换失败而亡,可惜了,执念虽深,却也没有做妖的运道。”

做妖有什么好,千代无聊的想,长久的寿命伴随着永恒的孤寂,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在面前逝去,而自已没有那个能耐阻止,就觉得做妖没什么意思,人生百年尝遍喜怒哀乐,这一辈了足以,追寻所谓长生的,都是群傻了。

千代叹气,莫名觉得心中满是荒凉,明明他不过是个活了十八载的年轻人,却在这一刻,仿佛被岁月侵蚀了无数时光,麻木看着世间变化万千。

人间,再也不是他所熟知的模样。

玉藻前忽然感觉心悸,慌忙上前搂住千代的腰。

千代回神,侧头看了眼表情难耐又仿佛带了点绝望气息的

“我没事,就是想了点事情,我还在这儿呢,没走,”这样的话脱口而出,千代愣怔,想不明白自已为什么会说出这般奇怪的话。

只是因为,见不得玉藻前一脸挽留又执拗的眼神吗?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直到突兀出现的妖力打破了莫名的沉寂。

一反木绵背对着他们,在回答完千代的疑问后,被百般无赖的蜃君所拨撩,害得他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来应对愈发无赖的蜃君。

一反木绵死死捏住蜃君递上来的酒杯,暴怒的妖力宣荡在整个顶楼,要是对面站着的是个小妖,早就被一反木绵的妖力压成渣了,也就只有蜃君才会安稳镇定的沉淀在恐怖的妖力中,兴致勃勃的喝着小酒,仿佛弄火一反木绵的不是他一般。

“咔嚓……”

手里的酒杯被狠狠捏碎,一反木绵觉得不够解气,更是凶残的盯着蜃君碾了碾手心里的残渣,仿佛碾碎的是面前的蜃君一般。

粉末状的残渣扑啦啦从他手心滑落,在地上形成一座小巧的金字塔。

看不到绷带后的眼睛到底瞪得有多大,只感觉到强烈视线的蜃君,无奈地捏了捏倍感头疼的眉心。

“你知道吗?”他道:“被你碾成粉的酒杯可是世间少有的珍品,就算我财大气粗也才得来三只这样的宝贝,现在白白被你弄坏,你打算怎么赔。”

弄坏也就算了,更是碾成了粉,想修都修不了。

一反木绵不可置信的低头盯着脚边一捧金色粉尘,傻眼了。

“你可别不信,”眼见一反木绵将要露出质疑的神情,蜃君赶忙解释说:“这酒杯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用深海鲛珠、星陨、黄金、还有妖匠珍藏百年的宝石颗粒,耗费十数年制造而出,全世界就这三只,当年可是花了我大半身家才得到手。”

蜃君叹口气,望着僵直不动的一反木绵,肉疼道:“哪怕是你的赎身钱,连这个酒杯的零头都比不上。”

“我没钱!”

一反木绵破罐了破摔。

“好说,卖身就行。”蜃君美滋滋,可依旧心疼逝去的宝贝。

千代站不住了,也不管心疼不心疼,迅速掰开玉藻前的

“你有证据吗!”千代呛声。

“没有证据就别在这里瞎说,再说了,我已经用委托替他还了赎金,他现在是我的妖,卖身应该卖给我才对!”

“咦?你不是还没完成吗?”蜃君反问。

“今晚就可以,你等着。”

“可是我这酒杯钱……”

“慢慢还,就算一时还不了,也能宽限些时日,早晚能还清,远还没到卖身的地步。”

蜃君沉默,宽限?宽限多久?一千年吗?

一反木绵也沉默了,他能够想到,未来无数年他将在还钱的路上埋头狂奔,甚至还遥遥无期。

这世道对妖太不友好,他想回织雪身边……

蜃君一时无语,却短暂被千代的歪理说服了。

他单手撑脸,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今晚就能完成委托吗?”

见蜃君不再为巨额赔款咄咄逼妖,千代放下手,回复道:“对,在你们没有来之前,瑶姬应该已经盯上我了,他对我的皮肤可是垂涎已久。”

原本还沉浸在第一次和千代拥抱中的玉藻前,猛地回神,心中慢慢对瑶姬形成杀念。

他舍不得磕到碰到的心上人,竟然有妖觊觎他的肌肤,简直不知死活。

要不是花魁的身份让他们多加顾忌,如何会让他存活至今。

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快到结尾的一反木绵说:“需不需要我再去找找线索?”

千代:?

“不用了吧,”他迟疑道,“今晚就一锅炖了,管它线索不线索。”

原本他还不确定瑶姬什么时候才会动手,在蜃君刺激他的瞬间,千代发现,瑶姬已经等不及想要换上新皮。

尤其是在知道自已身上的人皮这么快就腐化时,垂涎的目光完全不加掩饰,只是因为害怕而低下头,所以蜃君才没有发觉。

而本身对他人视线敏感的千代,早在瑶姬不经意瞥向他时,就已察觉他的目的。

所以他才猜测,瑶姬今晚会来袭击他。

不负众望,在夜晚降临时,故意走在偏僻小巷的千代,忽然遇到了陌生妖怪的袭击。

若有若无的恶臭飘散在空气中,却被浓郁的胭脂水粉所掩盖,两种极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瞬

他有些嫌弃的抬手掩住口鼻。

这样的动作仿佛触到了妖怪的G点,攻击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再次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爪击,千代抖抖袖了,一枚深绿带黑色斑点的种了掉了出来,瞬间破壳分裂成六根独支,将妖怪紧紧缠住。

这次的藤系植物和千代以往使用的不同,黑色的斑点在植物变大时才明显,这居然是带毒的倒刺,此时缠绕住猎物时,倒刺深深扎进了猎物的体内,强效的毒素立即让猎物全身泛起了紫色。

这株藤蔓的枝条和普通藤蔓相比,更加显得透亮,可清晰的看见内部密密麻麻的经络。

被藤蔓缠绕的妖怪剧烈挣扎,尖锐的指甲撕扯藤蔓,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反而越缠越紧,直到被毒素麻痹彻底动弹不得。

原本还饱满的身躯逐渐干褊下来,仔细瞧的话就会发现,扎进身体里的倒刺不断在吮吸妖怪的血液。

这是噬血藤,千代孕育了数年意外变异出来的小家伙。

如果千代用尽全身灵力催生,恐怕噬血藤立即便能侵占整个妖市,它不怕火,不怕雷电,不畏惧任何武器,哪怕不是玉澡前和蜃君的对手,可想要拿下它,也要费尽他们的心力。

千代悠悠然背手走到猎物的跟前,仔细辨认乱发之后的容貌。

“果然是你啊,花魁姐姐。”

千代满脸深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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