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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治疗效果显著,通过二十几分钟的谈话,楼玉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什么。

‘她’身处于黑暗之中,台下无数人在为这一瞬间精彩鼓掌,人们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表面,她对此置若罔闻,并不加理睬。她所需要的,在舞台下找不到结果。

她的迷茫不在于不清楚人生的意义,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岁月宁静的生活是她想要的,但这生活中还缺了一点什么。也许她真正想要的是对得上频道和感觉的人,但就她所处的环境中,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结束治疗后,治疗师将她送出门,对她说:“你的作品我会好好留着,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因为到时人生阶段也不一样了,彼时你的想法说不定也会改变。”

楼玉感激的看她一眼,“谢谢。”

下午五点,一团浓墨罩着天空,天已黑的深沉,北风依然坚持不懈的恐吓着胆小的人类。

楼玉吃完晚饭往回走,晚上只剩下两个娱乐节目,一是听音乐,二看电视,娱乐完毕后就可以吃药,进入梦乡了。

廊道那扇门在前几天彻底关闭,禁止通行。

她循着楼里的走廊往回走,比平时要多兜一个大圈,但好在哪里都灯火通明,医护人员在楼里来回走动着。

楼玉本想直接回单间,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改了主意,往护士站走去。

她今天匆匆看了排班表,得知郝医师今天结束休假,明天照常上班一直排到年后。郝医师轮休不上班的这半个月,她找不到别的会使她萌生诉说欲.望的咨询师,这会儿便多了几分庆幸。

然当她走近护士站时,却发现一个高瘦的身影,是下午见到的那个人。

他穿着二级病号服,肩膀上挂着一只奶牛猫。在和护士站的人说话,握着笔在登记表上写着什么。楼玉离得近,一不留神就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那你们帮看着点儿?明天老郝过来直接给他,就说在后山捡的。看对眼了就多养一只吧,两看两相厌就送流浪猫中心去。”他的声音是很淡的,带着点儿漫

不经心,吞音很多,懒懒散散的。

护士:“行啊,可怜见的,它这会儿应该饿极了吧?”

那人低着头,不疾不徐道:“不知道,凶得很,我见到的时候它他妈在吃鸟儿,鸟毛散了一地,血迹斑斑的。你们看着点儿,它要敢抓你们就告我,我扔回后山让它吃垃圾去。”

话是这么说,但他绝对不会说出其实他在后山被这猫追了一路。

他跑猫也跑,他停猫就一个大扑到怀里,最后受不了才捡回来。

几个护士凑近了看,猫嘴巴附近的绒毛上果然有血迹,吃完饭还没洗脸,这会儿正用猫爪子洗脸,众人纷纷咂嘴,“不过你这体质真是绝了,郝老师家里那几只猫都你捡来的吧?我听说你送了他好几只猫了。”

是这样,后山由于没几个人去,也就不举例,反正后山的流浪猫应该都被他送一个遍了。总之他过去随便出个门都能捡只猫,仅有的几次出门都能碰上猫来蹭。

那人把登记表还回去,“可能人形猫薄荷本荷吧。”他说。

大概是氛围不错,几个护士与他语笑嫣然的,其中一个丧着脸道:“这体质真的羡慕死了,我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动物绝缘体吧,所到之处猫跳墙,狗呲牙。”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大手一抓,把猫扒拉下来。

可能是他的动作和意思太明显,猫开始挣扎,往空中挥着肉爪子,喵喵喵的直叫。

“别吵。!”他喊了一句,“烦死了。”

护士说:“要不你再陪它玩一会儿吧?”

“那你给我酒精和肥皂吧,我被抓了。”他撸起袖子,露出一道不是很长的口子,由于温度太低,血珠早已干涸,凝固在手臂上,“先处理一下。”

护士大惊:“怎么搞的?”

“一开始吓到它了。”

他说着,把猫重新扔回左肩膀上,见猫又服服帖帖趴在那儿,啧了一声,“麻烦。”

如果上帝愿意给他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犯贱打扰这只正在吃晚饭的猫,大家都是动物,生食熟食都是个人爱好,吃熟食也不见得比吃生食的更高贵,总之他怎么可以在人家吃得正

欢的时候操了一句呢?

换他他也不高兴。

被抓一爪子他也认了,但这猫估计是个娘们儿,翻脸跟翻书似得,上来蹭了蹭他的大腿。

他当场都震惊了,由于经验太足的缘故,心下不用猜也明白这猫百分百是看上他了。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他就无fuck可说,幸好今晚是只染了点黑色的奶牛猫,不大,目测三个月左右,这么小的年纪能捕捉鸟类也是真的生猛,为了保护本埠脆弱的鸟类不被惨遭灭绝,于是就有了‘求爷爷告奶奶的送猫’这一幕。

不,准确来说是先斩后奏。

老郝已经明确说他不能再多养了,他母上说他们家畜生太多了,再养就连猫带狗加人一起打包给扔出去,不过猫奴碰到猫又有什么自尊呢?

护士惊了,找来酒精和肥皂,“大冷天的你怎么把羽绒服脱了啊,来,接着,赶紧洗去吧,不要怕疼啊,酒精一定得往上面洒,肥皂一定得往死里搓,把脏血逼出来,这可是流浪猫呢,我得和梁医生报备下,你得打支狂犬疫苗……”

“不用说了,没事儿。”那人经过她,漫不经心停留一眼,错身而过之际,他懒懒道:“我这个月初才打过,你给我找支破伤风抗毒素吧。”

他的确月初才打过狂犬疫苗,说来也是一件不愉快的事。

那天是他全年久违的一次接触太阳,那天的颜色亮度还算对得起是所谓的太阳所散发出来的光线,但照在人的皮肤上不堪一击,连热量都感受不到。

隗洵在这边生活多年,早已习惯这种干冷,于是打算套一件薄外套就出来了,反正昼夜温差大,白天的温度基本在零下几度左右,还可以接受。

但由于肤色过于白,防止紫外线激出白斑,所以他在晒太阳期间是全程蒙着脸,只露出手脚的。

薄外套盖在脸上,就这样,在积了满山雪的后山斜坡上,躺了一下午,就这样他也没被晒黑,手的肤色依然比脸白,脸却已经是极白的了。

后来天色渐渐拉灯,蒙着脸也能感受到的那种,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于是决定再躺一会儿就回去了。

然后就发生

了他叹为观止的一幕……

吸猫体质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他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在脸上,胡乱的踩。

他扒拉下围巾一看,那是一只黑猫,粉色的肉垫。

居然他妈的在他脸上‘踩奶’。

“……”

而且还是一只准妈妈,肚子沉甸甸的。

他的脸色难以言喻,前一刻起的杀心都被死死摁回去了。

一只怀孕的小母猫,目测才五个月大,可怜见的,自己还是孩子,就要生一窝孩子。

隗洵本想把它捉回去,让人送流浪猫体检中心,但猫怀孕后母性和警惕性都非常高,一旦远离后山它就开始挣扎,在他手上拍一爪子就飞快地跑了。

那还是他反应及时用手挡了一下,如果挡不及时,那这一爪子可能会让他瞎。

他别无他法,只好把猫搁后山让它自生自灭,回去后有意无意的和梁绪提起这件事。

于是在那之后的三四天,梁绪替他看过几回,后来有回晚上,梁旭说“预产期明天生了”。

然后第二天,他和梁绪大晚上的蹲在雪地里哄猫,想给猫接生,毕竟这大冬天的,危险性抬高了。

然猫窝在树孔里死活不出来,估计是母猫护崽的本能反应,连他的吸猫体质都挡住了。

其实他还算挺有经验的,鬼知道他被强迫接受了什么,猫自己会生孩子这点也鬼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总之难产就必须得找兽医了。

母猫最后生了三个崽,还一个卡在里面出不来,最后无一生还,梁绪后来让人把树给砍了才抱出来几具尸体。

其实隗洵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并不是他本人接受不了,而是精神方面接触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会不管不顾扯出来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影响他的信息过滤,导致一些‘重印象’在脑海中无限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强迫性思维。

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每回见到猫,都会使得他条件反射想起那只死去的母猫和四个夭折的崽。

他扒开像瓣膜一样闭合着的伤口,酒精蓦地洒上去,早已干涸的血迹渐渐湿润,紧接着源源不断冒出鲜

血,出血量小却迅速,从长长一道口子里争先恐后的漫延而出,最终流到盥洗盆里。

隗洵面无表情把血迹冲洗干净,开始用肥皂搓洗手臂。他从未养过一只宠物,但消毒的手法却熟练到让人觉得可怜。

他望向镜子,左肩膀上那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它真的很奶,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整只炸了毛,但依然很可爱。

可能是饿了。他想。

长长的尾巴左右摆晃,这种碰着想吃的食物都虎视眈眈了却没有扑上前的眼神……

所以说,他真的很不喜欢猫。

但他莫名的喜欢克服厌恶,就像是一个中二叛逆少年。

你不喜欢我干什么?

我偏要干。

肥皂水冲了十来分钟,眼见着直到脏血不再渗出,隗洵才用清水再洗一遍手,朝镜子晃了晃手。

姣好却厌世的脸孔上多了几道水滴,水顺着重力往下滑,多了几条水痕。

他缓慢的,扇了下眼皮,那些水像是无端染了红,再扇一下,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半晌。

他轻轻‘呿’了一声,笑说:“走,给你找好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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