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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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抱歉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空濛赶紧站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帮对方拍袖子。

少年大概十四五岁年纪，穿了一身白色暗花掐金长袍，端的是富贵又潇洒。

可惜运气不好，遇上了一回地震和日食，又是被摇又是被挤，弄得一身灰扑扑，这会儿那华丽丽的白袍子，已经脏的不像样了。

“世子！”

“世子殿下您没事吧！”这时候，几个身着铠甲的年轻武士跑了过来，紧张地询问少年。

少年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摆，道：“没事儿！那边儿呢？可有伤亡？”

“人已经抓住了，没有伤亡，正等您回去问话。”

“那就走吧。”少年说完看了空濛一眼，问：“那谁，你是谁家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嬷嬷和丫鬟在，不劳烦这位……唔，世子。”

对方完全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空濛也不清楚对方是哪个世子，只能和武士们一样称呼。

少年听了空濛的回答，摇头道：“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路上估计不太平。几个嬷嬷和丫鬟怕是靠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杨立思急急忙忙地出来了，明显是赶着回家。一出来看到了空濛和她旁边的人，于是脚底下马上拐了个弯儿，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来就道：“叶世子，付家妹妹，你们怎么在这里？方才地动了，妹妹可有受伤？”

“没有，多谢关心。”空濛垂着眼，冷淡地说了一句。

被称作叶世子的少年看了杨立思一眼，说：“原来是杨家公子？你们既然认识，那就有劳你送这位付姑娘回去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那是自然，世子去忙你的，我亲自送付家妹妹回去便是。”说完拱着手，直到对方一群人走远了，才直起身来。

早就被挤到老远出去的芬儿和嬷嬷这会儿终于找回来了，两人显然大哭过，脸上全是泪痕和灰尘。

找到了空濛，也顾不上其他了，听杨立思说要送他们回去，马上千恩万谢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队人马，这才在杨立思和他带来的家丁的护送之下

，回了家。

从安宁寺到家，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此时因为地震，不仅有断木挡栽了路中间，还有山石从高处掉落了下来，砸毁了道路不说，还伤了行人。

因此这短短一个多时辰的路途，硬生生走了三四个时辰，直到傍晚时分，才到家里。

原本被地动和日食吓了个够呛的付家上下，这会儿都已经差不多镇定下来。

只有老太太和吴氏，因为担心空濛没回来，焦急地在家里转圈。

直到看见她回来了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们看见送她回来的人是杨立思，两人的面色便有些不好。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再三道歉。

等背过人了，才问空濛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和他的婚事退都已经退了，空儿，你可给我长点儿心，别学那些话本里头的笨丫头，把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混账当个宝。”

“想什么呢母亲！我什么时候不着调过？”空濛本来想说杨立思也不是自己想送她回来，而是受人之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什么世子，就只能当没这回事儿了。

毕竟在她看来，本来也没什么事儿，看那叶世子的样子，也不过是随手之劳而已。

可一个巧合，在祖母和吴氏这种满脑子都是她的婚事的女人们听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见她对杨立思毫不在意，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让丫鬟捧上压惊汤，然后催促厨房赶紧做饭吃。

却不知道他们这儿风平浪静了，东院儿那边却正闹起来呢。

付雪漫得知空濛是被杨立思送回来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这般厚颜无耻？亲都退了还不知避嫌，竟然让杨公子送回来！”

付雪漫现年十五岁，是付家的庶长女。

她至今没有订婚的原因，是付空濛定亲太早。待到她到了说亲的年纪，不管是付高仪和宁氏还是她自己，都一心想要帮她找一个比杨家更好的亲事。

可惜付家到底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门第不显。付高仪即便千方百计地巴结，还有了杨家这个准亲家帮扶，也还是不招人待见，所以他们青睐的名门贵

胄，是绝对看不上的。

其他同等门第的人家，到也不是没有愿意和付家结亲的。但门第相当的，结亲对象本人，却又比不上杨立思这个青年才俊，何况，付雪漫到底是个庶女，在家里再受宠，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样一来，不太甘心的宁氏和付雪漫，便一直把婚事耽搁了下来。直到杨立思被大儒收入门下，才终于下定决心，从付空濛手里抢人。

如果杨老夫人还活着的话，这门亲事她们是绝对抢不过来的，只是因为杨家老太太去世了，这才让他们有了下手的机会。

宁姨娘年轻的时候拜过名师，年轻的时候小有几分才名，身为她的女儿，付雪漫姐妹在她的教导下，不能说书画双绝，却怎么也能称得上一句个中翘楚。

于是外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付家嫡女付空濛，无论是才情样貌，都比不上自己的庶出姐妹。

再加上两年前，付雪漫临摹名画，竟然骗过了舒成壮的法眼，使得她名声大噪，一夜间便成了震惊京城的新一代才女，引得京中各家公子们争相追捧。

杨立思这个近水楼台，便先得了月。

为了让吴氏和付空濛闭嘴，付高仪很是出了些代价。尤其是田庄铺面，被吴氏和空濛搂走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是成了。宁氏的筹划是卓有成效的，外面即便因为婚约换人有些许议论，但对于才女的滤镜，依旧让他们对付雪漫无比宽容。

对此，付雪漫是满意的，但她对杨立思和付空濛的过去，却始终很在意。

“杨公子不是说对付空濛无意么？怎么还会送她回来？”付雪晴不嫌事大地参言：“该不是他反悔了吧？”

“胡说八道！”宁姨娘看了小女儿一眼，说道：“你当亲事是什么？说反悔就反悔？”

付雪晴哼唧一声，没敢再说什么了。

宁姨娘这才端着身子，对大女儿付雪漫道：“不过是遇上地动，不忍心放着不管罢了。这说明他有情有义容易心软，是好事。”

“杨公子是有情有义不假，就怕有些人别有用心！”付雪漫说着，眼神一闪，忽然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门

亲事最后都是落到了我身上，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娘！要不然我去劝劝父亲，让他帮妹妹重新挑一门亲事？再过不久，四表舅他们就要进京了，我听说表舅家中的几位表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宁氏的娘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付雪漫口中的四表舅，并不是宁氏的亲哥哥，而是她外婆家的表哥，这亲拐了两个弯儿才能接上。

也是宁氏在发现没有娘家人，实在干什么都不凑手之后，才走动起来的亲戚。

所以，付雪漫口中的这个表舅家的表哥，和杨家以及杨立思比起来，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虽然抢到了付空濛的亲事，已经和杨立思订了亲，但是在她心底，对付空濛还是非常忌惮的。

毕竟当初付杨两家的亲事之所以能成，是因为杨家老太太一意孤行。

这种被一意孤行，排除万难也要选择的感觉，付雪漫是没有感受过的。可没有感受过，却不代表她没有幻想过。

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人不幻想着某天遇上一位身世显赫的贵公子，对自己一见钟情，然后一意孤行想要求娶自己。

可惜这种事非常少见，即便真的有那样一位贵公子，最后也大多都不会圆满。

于是，有付空濛这么个例子在前，她便退而求其次，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遇到一位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的贵夫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好，选定自己做儿媳或孙媳。

可是她等啊等，等了好几年，也没有等到这样一位贵人。

最后，她得到了一开始自己很不屑，后来却无比羡慕的杨家的亲事。

但不得不承认，和付空濛比起来，杨家对自己的态度，可就要差太多了。

当然，真要说差，其实也不是。相比起其他人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杨家对自己，已经算是很好了，周到又和蔼，和所有女孩子们一样。比起老太太在时对付空濛的看重，现在的杨家对自己，才是正常的态度。

但老话不是说得好，凡事不就是怕比较么？

如果没有付空濛在前，她肯定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满意。

可要是和曾经杨家老夫人在时，他们对付

空濛的态度比较起来，那可就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

杨老夫人会因为付空濛喜欢看戏，就专门挑着她喜欢的戏班子养起来，只为了她随时能看。

每年大江南北所有的新鲜事物，衣裳吃喝，玩意儿珍宝，只要她得着了，必然就有付空濛一份儿。

为了让孙子和未婚妻培养感情，她一等到杨立思得空，便指使他鞍前马后，给付空濛跑腿——当然，最后跑出了反效果，反而让他发现了付空濛胆大妄为，不安于室的本性。

但不得不说，那种被全心全意地宠爱纵容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羡慕啊！

付雪漫知道，就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宁姨娘，也不会像杨家老太太宠爱纵容付空濛那样，来宠爱自己。

当然，这对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常事，也就是付空濛运气好而已。

可是，凭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付雪漫和付雪晴一样，觉得老天不长眼，偏心错了人。这让她不看到付空濛吃亏，心里就总憋着一口气，就好像人生都不能完整。

但要想让一个女人吃尽苦头，有苦说不出，有什么比把她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更好的呢？

父亲最最宠爱他们的娘亲，所以这个目标，会很容易达到。

宁氏知道女儿心中的不满，她感同身受，就像很多年以前，自己对吴妙微那样。

于是在女儿撒着娇恳求了好几遍后，宁姨娘终于点了头，同意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