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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3.

关作恒做饭的手艺味道马马虎虎, 都是滇南特色菜,但做出来的东西很精致,卖相像外面私房菜馆的特色菜。当然了, 怎么也比自己点外卖好。

“我来的时候看你冰箱里都没什么东西,你是不是都不下厨的?”

“平时不自己做。”他不做给自己吃, 也不会做给别人吃, 早上就在外面买个包子,中午吃工作餐。而做饭和做实验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步骤,加上调味料不足,所以没有进步的机会。

周进繁就挑了小毛病,他说下次改。

“那我以后每周都要过来吃饭。”周进繁拿了他的麦片杯, 倒酒。

这一步骤必不可少, 要是发生了什么难堪的事, 就用断片儿了来解释。

周进繁酒量是练出来的, 且有个特点,只喝一种酒,不易醉。要是混合几种, 可能几杯就扛不住了。

关作恒就买了一种果酒,滇南那边的品牌, 又酸又甜的酒精味在嘴里炸开。借着微醺酒意,他才说了画廊的事:“你不在的时候,我看了你的东西, 你会怪我吗。”

他没进人卧室,觉得不礼貌,但那装字画的盒子是没忍住翻开看了。

关作恒表情都没变:“你看了什么?”

“你书,还有那个,”他指了一下, “前两天画廊还给我打钱了,说字卖出去了,我都不知道是你买的?”

关作恒看了一眼放在书柜顶部的东西,没有否认。

“你干嘛买我的字啊,又不是卖不出去。”他敲了敲碗,“我上次的字都卖掉了的!”

关作恒反问:“店员说净梵是黄胄亲传曾徒弟。”

周进繁马上被呛到了,趴在桌上咳:“那不是让我包装一下自己吗,总不能说净梵大师乃滇南省少儿书法大赛冠军吧!我外公以前跟着黄胄大师学过几天画,我的字都是跟外公学的,我这么包装自己那也还成吧,我也没有讲瞎话。倒是你!你想给我钱你就直接给我啊,干嘛去买字?知不知道画廊要抽成的,白白丢了几百块。”

“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

“是啊!没钱花了,”他理直气壮,“给你买了两条围巾,我自己也买了同款。我看上了一双鞋要八千。”他还买了很多冬天的衣服,花了好几万。

其实周进繁并不确定自己就是他的长山鹊。

可看见关作恒给他转了二十万到支付宝,还是惊了一下——

周昆给自己生活费,大概是每次给两万,米莉也会给。因为夫妻俩不会计较这些,觉得他在大城市生活,压力更大。

周昆的足浴城不碰灰色生意,所以赚的没那么多,而米莉的燕窝生意,看着不起眼,每年却能有几百万的营收。称不上付时唯家庭那种大富大贵,但没有短过自己的。每个月周进繁能从他们那里拿四五万的生活费。

周进繁数了一下零,揉着眼睛:“两万……不,是五个零,二十万啊!表哥你喝醉了?”

“没。”他面前杯子里的液体,一口都没动。

“那你给我这么多,你想干什么?”周进繁又数了一遍,是不是数错了。生日的时候收过别人转的8K,1W,但没有这么多过。况且,他知道关作恒的钱跟那些富二代不一样,那是他自己赚来的。

关作恒的解释是:“我寒假前比较忙,你想买什么就去买。”

周进繁本来想退回去,最后却没有。有个经济学名词叫沉没成本,付出得越多,越难抽身。

自己不缺钱花,要是以后真闹到不愉快了,就把钱还给他。

他悄咪咪地问怎么赚了这么多,关作恒没有隐瞒,给他讲人造蛋白。听不太懂,但他还是努力在听:“我懂了,就是无性繁殖,没有鸡参与的生鸡蛋过程。”

“是。”

差不多吃完了,他丢下筷子:“那你现在也在研究这个方向的东西?”

他点头。

“无性繁殖,能造小孩吗?”

“不。”

“那我认可这东西,”他托着下巴,“人类不繁殖可以,无性不行。”

关作恒扫他一眼,没有接话。

周进繁问:“我能进你卧室看看吗。”

“你去,我去洗碗。”他把碗筷丢进洗碗机,收拾餐桌,周进繁打开卧室的灯。

他卧室没什么特别的,一米八的床,白色衣柜,双层窗帘,床品是灰色的,只有一个枕头,床头放着几本书。

不敢动床头柜,周进繁就看了眼那几本书的名字,什么霍金,博尔赫斯,红与黑。

关作恒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他拿起来看了眼。

蓦地,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掉了出来。

他拿起来看,是一个明艳的大美女,抱着一个小奶娃。

关作恒出现在背后,敲了下门,周进繁回过头:“我看你的书,然后照片掉出来了,这个我能看吗?”

他点了下头。

“这是你吗?这个小孩子,这么可爱啊。”

“是我。”

“所以这个大美女是你妈妈了?”周进繁盯着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她长得好眼熟。”

“跟我长得像是吗?”

周进繁看他的眼睛,认真地点头,说是:“你是丹凤眼嘛,但是你眉骨很高,压下来了。”如果不是这双很东方标准的眼睛,他的脸更像是亚欧混血。

“不过你小时候真可爱啊。”他很小心地,又把照片夹了回去,“还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啊?”

“有几张,不是跟她。”

关作恒拉开抽屉,把相册给他看,让他坐在床边。其实那相册就只放了十几页,大部分是奶奶、爷爷,是周进繁去过的,他在笠县的山腰老家。

“你干爹以前来的时候拍的数码。”

周进繁看见四五岁的关作恒,再往后翻,有一张照片是他没想到的,西山缆车上,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的自己,打扮得像个神秘人,一只脚穿鞋,一只脚穿袜,脑袋缩在他肩膀处不肯看镜头。

“怎么还留着这个啊,”周进繁又稀奇又好笑,“后来他们把鞋寄过来给我了。”

“我只有这张。”关作恒扭头道,“鞋垫寄给你了吗?”

“……”

“你不要说这个!我跟你没完啊,”他整张脸通红,是果酒浓烈的后劲,身上散发出一种果子受光照后半成熟的味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仰着头:“我长高了,我真的很努力在长高,在长大,一棵草从这么高到这么高,我长了十几厘米,你到底有没有看见。”

关作恒漆黑的眼睛深的可怕,停在他的脸上:“看见了,长大了。”

“那你现在看我,是当弟弟看吗?”

他摇了下头。

没吭声。

周进繁倒在他的床上,顶光让他眼睛闭了起来,气息有些不稳:“哥哥,我想回家了。”

他感觉到关作恒就站在旁边,影子很高:“还能走吗?”

“你抱我好吗?”眼睛睁开一条缝,视线被灯光拉长,模糊有个人影,俯下身来,周进繁把手臂张开。

关作恒的手穿过他的后背,把他抱起来了,周进繁在他身上赖了两秒钟,关作恒身材好,后背结实,抱着有安全感。他含混不清地说:“你帮我打个车吧。”

“我送你。”

“你没有喝酒啊?”

“没。”

“难怪这么清醒。”他咕哝着,实在没有办法了,什么男人的嘴可以这么硬,他最好那里和嘴一样硬!不然他不会原谅关作恒的。

几乎是靠在他身上,被带下楼的,周进繁坐上他的车,关作恒俯身给他系安全带,还给他拿了水杯,喂他喝热水,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干嘛摸我啊?”

“你脸很烫,眼睛怎么红了?”

“我不高兴。”

他没问原因,只是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绕过去开车。

周进繁干脆把眼睛闭上了,别过头去,脸贴着窗户。车厢里自动连上蓝牙,开始放歌。

周进繁不满:“你干嘛放郭顶的歌,很催泪诶!”

“连的你的蓝牙,你没关吗。”

“哦……我的。”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眼睛更涩了。

关作恒住的房子跟他一个区,下午堵车,晚上开回去很快,几首歌的路程。

他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然后熄火,侧身在周进繁身上找卡,周进繁打他手:“你乱摸我啊。”

“门禁卡?”

“哦,门禁卡,我找找……兜里没有,我不会放你家了吧?”周进繁过去的时候,提着纸袋,抱了一束紫罗兰。

他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在纸袋里。”

关作恒:“上去找公寓管理员?”

“不要,我喝酒了,管理员万一给我妈打电话怎么办。”

“我们走楼梯?”

“……三十几楼你背我吗?”

关作恒下车。

密闭的车厢没有声响,关作恒绕半圈,打开他这边的车门,解开安全带,把他抱下来。

没有完全的走楼梯,他们跟着下来拿外卖的人进了电梯,上了二十楼,然后走楼梯,关作恒背他,就像在西山那次一样。

周进繁趴在他背上,像讲梦话一样,问:“还有几楼啊?”

“快了。”

“哦……”

“还有几楼啊?”

“5。”

这公寓修的明亮,但楼梯间却很阴暗,周进繁嘀咕着说感觉在这里杀人灭口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放我下来休息一下。”

他说不累。

“但是我晚上吃了很多,你像喂猪一样,做那么多我喜欢的菜,点外卖也是,店家给我三副筷子!!”

“多吃点。”

“我已经长不高了!我都有一米八了还要我怎么长,我只能横着长,”下巴完全压在关作恒的肩膀上,随着上楼的步伐,一晃一晃地说,“或许,你喜欢小胖子吗?”

“你什么样都成。”

“我长胖你也喜欢我吗。”

“嗯。”

“你承认了是不是?”他趴在关作恒耳边。

“别乱吹气。”

“我吹气怎么了,我还咬你耳朵。”他张着嘴就去咬,从后面含着他的耳廓,关作恒马上停了下来,周进繁以为他要发难了,不敢舔了,没想到他又把他往上拉了一下,继续走楼梯:“你听话点,不要闹。马上到了。”

周进繁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了熟悉的楼层。

关作恒背着他,停下,让他输密码。

输错了几次才正确,周进繁被他放下来,踉跄地进门,关作恒从后面拽住他,免得他摔倒。

周进繁把鞋踢开,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关作恒开暖气,蹲下来摸他的脸。

“干嘛又摸我啊,我脸上没有卡。”

“小酒鬼,以后不要在男人面前喝酒。”

“为什么要求我,你是我爸吗?”他半睁眼,话不客气,语气却很黏糊,“你说的男人是指谁。”

“除我之外的。”

周进繁开始笑:“然后只便宜你吗。”

“小乖,你喝醉了就舔人耳朵吗?”

周进繁总感觉他的语气在喊儿子似的。

因为宋钊他妈妈就这么叫宋钊,打电话一口一个小乖乖。

“没有,我在你心里这么不爱干净啊,我知道是你。你没有反应啊?”周进繁努力睁开双眼去看,然后伸手:“我看看你有没有。”

关作恒一言不发地抓住他的手,眼神里的理智渐渐地抽离。

周进繁鼻孔哼气:“你还不让碰,小气。”

他睫毛垂着,完全遮住了瞳孔,声音像从地底下来的:“不是不让你碰,你要碰,你要付出代价。”

“哦?比如说?”

“以后你身边就不能有其他人,你不能背叛我。”

那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性,又很低,像誓言。周进繁头歪到了床上,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想上手摸一摸,奈何两只手都被他攥住:“背叛是指什么?”

“你只能喜欢我,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可你这听着也不像表白啊,表白要正式一点,你要询问我,可不可以,也没有花……算了不要花了,但是你得有诚意。”

周进繁家里的氛围灯很多,和他家那明晃晃的感觉不同,半明半昧,像澄黄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晃荡。

“小繁。”他喊。

周进繁用鼻音应了,感觉到他的手心,搭在自己头顶,问道:“你跟我好不好。”

周进繁又哼一声:“跟你是什么意思?你包养我啊?”

“不是,”那手掌心很温柔地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发顶,关作恒的脸一半陷入阴影,一半是光明,“我们好好谈恋爱,哪天不喜欢我了就说。”

“我喜欢你啊,可是你喜欢我吗?”

“喜欢。”

周进繁非要逼问个水落石出,手心出了汗,眼睛弯着:“喜欢多久了啊,有多喜欢?”

“从你长大那一天开始。”有多喜欢,他不知道,只知这是危险的一步,可能是这辈子唯一踏错的一步路,也可能是唯一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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