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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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阎盛霆将羊肉、羊血送进厨房，又去隔壁要了点生姜和大葱，放在洗碗池里清洗。

路九宸站在他侧后方,下巴搁在他结实的手臂上，“阎将军,我能不能帮忙？”

“去歇着。”

“可是我想帮忙。”

阎盛霆偏头看他,路九宸赶紧露出微笑，阎盛霆干脆找了只大铁盆,往里头放了两根大葱,连盆带葱递给他。

“把这个洗干净。”

“遵命！”

好不容易从男人手里讨了个活儿，路九宸使命感爆棚,端着盆子坐到角落里,开始跟那两根大葱搏斗。

他从前没有做过这种事，不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他特别认真地把葱白上沾着泥巴的表皮一点点剥掉,又用厨用多功能剪刀仔细剪掉根须,等他兴匆匆地把大葱送到洗碗池准备清洗的时候，才发现阎盛霆早都把葱姜洗好了,还已经剁碎码到羊肉上了！

至于他洗的那两根,根本用不上！

又被哄了！

他攥紧拳头冲着男人的背就一阵砸。

阎盛霆握住他的手，路九宸还要打他,阎盛霆有点无奈地问：“你这双手为什么非得干活？”

“手不是用来干活的那还能干什么？！”

“能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说？”

阎盛霆看他不依不饶,干脆把他的手压在迷彩上。

路九宸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也不打他了。等他笑够之后，才特别矜骄地抽回手,举到半空中，五指灵活地动了动，最后虚握做了个大c。

“说的也是,我的手就不是用来干活的。”

阎盛霆笑了笑，“我得把羊肉汤先炖上，要是无聊就出去找他们玩儿，他们应该有时间。”

路九宸不愿意，他就想陪着阎盛霆。

阎盛霆见状，又指了下墙角的凳子，“那就乖乖坐那儿。”

路九宸听话坐下，随意打开伴侣群。

群里特别热闹，大家都在分享自家巨人烹调食材的过程，拍摄角度各不相同，拍摄内容也都不一样。但光是看着这些视频，路九宸便能发现一个问题：

所有巨人族的伴侣都没有参与劳动，他就觉得很神奇，这在人族社会的夫妻/夫夫中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在群里问了下。

柳熠回复他：【这个我清楚。】

巨人族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伴侣为他们承担了孕育后代、生产哺乳的痛苦，以及绝大部分抚育后代的责任，他们就更应该在其他方面照顾好伴侣。所以一般来说，巨人族都不会允许伴侣插手家务，再小的事情都一样。

柳熠讲到这儿，还可别可乐地说：【我家小宝去学校之前，娇气得连吃个鸡蛋都非得我帮他剥。】

【去了学校一个月回来，愣是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了。】

【他到现在都还是婴儿肥呢，小胳膊小腿儿和小肚子上全是泡泡肉，居然就义正言辞地说他是更加强大的一方，必须照顾我，简直太可爱了。】

路九宸想象到那个画面，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又抬眼看着阎盛霆忙碌的侧影。自从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他好像就越来越期待这个孩子了，真希望他能赶紧到来。

羊肉汤炖上后，全羊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阎盛霆从储物柜里找出烤羊专用的烤架，把全羊摊平，用铁丝绑在烤架上，然后搬起一个大铁槽，放到别墅外不远处的空地上。

这里是今晚聚餐的地点，此时篝火已经燃起。

穿着涂鸦衬衫的巨人正在往火堆中添加木材。

苗苗就坐在空地外缘的大石块上，瞧见路九宸出来了，立刻冲他挥手。

路九宸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两个人目不转睛盯着篝火旁忙碌的巨人。

这么看了一会儿，苗苗就特别小声地对路九宸说：“阎将军好有魅力啊。”

“你家男人也是。”路九宸笑了一声，又特别不谦虚地说：“但他也是真的很有魅力，毫不夸张地说，我光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都想要他。”

苗苗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两手搓了搓耳朵之后，才笑嘻嘻地问：“味道？难道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一股类似薄荷的香味，靠近了就能闻到。”

“是吗？”

“是啊。”

苗苗看他那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想了想说：“那大概是他常用的沐浴露又或者是洗衣液的味道吧。”

路九宸敢肯定不是，“他嘴巴里也有那个味道。”

“牙膏？口气清新剂？”

路九宸知道也不是，毕竟他跟男人在一起两个多月了，可从来没见他用过口气清新剂，再说了，嘴巴里还能用口气清新剂，那地方总不能吧？可那儿也有香味。

路九宸想到这儿，反问：“你家巨人身上就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没有啊。”

“那你有听其他人说过他们的巨人伴侣身上有特殊味道吗？”

“也没有。”

路九宸一直都知道阎盛霆身上有香味，从前他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细节，在知道阎盛霆是巨人族之后，他就下意识地将这味道归结于他是巨人族。

可听苗苗的回答，那味道跟他是不是巨人族仿佛又没有关系。

大概是他男人独有的？体香么？

咦——

阎盛霆那样的人居然还有体香，可真不符合他的硬汉人设。

路九宸和苗苗聊天的这么些功夫，阎盛霆也已经把炭火填充到铁槽内，并把全羊架上了。

烤全羊其实也就是烤前的准备工作复杂些，真到架在炭火上了，反而还简单了，不外乎就是不停转动羊架，好让羊肉均匀烘烤。

阎盛霆端了个凳子坐在炭火旁边转动烤架。

路九宸见了，也不跟苗苗闲聊了，一溜烟跑进别墅，他其实是想找扇子的，但没找到，于是就撕了块纸板跑出去，站在阎盛霆背后给他扇风。

“我不热。”阎盛霆说。

路九宸知道巨人族耐热也抗冻，可那并不代表处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不会觉得不舒服。

路九宸坚持要给他扇风，阎盛霆还想阻止，路九宸眼珠子一转，就附在他耳边说：“要是你出了太多汗，衣服脏了，我就不想穿了。”

其实他是想的，因为男人出了汗之后衣服上的香味会更加浓郁，但现在他舍不得他遭罪，所以就扯了个小谎。

阎盛霆回头看他，“我还有好几套干净的。”

“可我当时说的就是你身上穿这个。”

阎盛霆陷入沉默。

路九宸看他无话可说了，就得意洋洋地继续给他扇风。阎盛霆轻轻敲了两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没再阻止。

羊肉烤了两个多小时，表面逐渐变得红棕油亮，肉中脂肪被烤出油泡，滋滋作响。羊肉的醇香混合了孜然、花椒、辣椒等香辛料的芬芳，光是闻着都能叫人垂涎三尺。

路九宸简直要跟阎盛霆跪了。

明明在山上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吃不下晚饭了，可现在一闻到这味道，他又觉得他至少能干下一整只羊腿！

太阳落山了。

有巨人将折叠桌椅搬到空地上，拼接成长方形的超长餐桌。

餐桌上铺着白色暗花桌布，桌布上摆着碗筷，餐桌两侧再放上折叠凳子。

水果、饮料、甜点、蔬菜沙拉等食物首先被摆上桌，之后又是山珍炖鸡汤、土豆烧猪排、跳水兔等各种热菜。

路九宸实在是经不住诱惑了，频频吞咽口水。

阎盛霆见状，让衬衫巨人帮忙看着烤全羊，自己则带着路九宸回到别墅。

羊肉已经炖煮得非常软烂了，阎盛霆将大块肉块和羊杂都捞起来。

稍稍放凉，肉块切片，羊肠切节，生姜切片，放入热锅热油炒制片刻，加入鲜汤，再放入切块的羊血，待到锅中煮沸，调味撒入葱花，关闭灶火和抽油烟机。

浓厚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路九宸又一次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

阎盛霆看他馋的那样子，用不锈钢防烫碗舀了一碗放到他手里，叮嘱他慢点喝，然后将剩下的羊肉汤分装成六大盆，一一送到外面的长桌上。

路九宸端着防烫碗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就他们这准备羊肉汤的时间，其他人都到齐了，只是还没落座。

餐饮文化中，座次的排列向来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

阎盛霆对于巨人而言固然是领袖，但领袖这种神奇生物是只可膜拜和追随的，要真跟他同桌吃饭，估计很难放得开。

路九宸稍稍思考了一下，偏头问阎盛霆坐哪儿，阎盛霆正在试味烤全羊，闻言让他自己选。

路九宸就挑了倒数第二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他入座之后，最边上的位置就被默认为是阎盛霆的了，这样一来，他就把阎盛霆和其他人都分隔开了。

看见他的选位，在场所有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并找好了各自的位置。

很快，烤全羊也被切分装盘摆上桌面。

阎盛霆落座，路九宸急不可耐地催促了一声“开餐”，所有人就都热闹开动了。

桌上美食很多，但路九宸肯定首先得品尝阎盛霆准备的。

他先喝了一口羊肉汤，鲜而不膻，香而不腻。

再吃一口烤羊肉，表皮焦脆辛香，内里鲜嫩多汁。

路九宸不是没吃过专业大厨烹调的全羊宴，但跟他之前吃过的比起来，眼前这个显然更让他感到满足，因为这是阎盛霆专门为他烹制的。

晚餐进行到后半程，巨人们莫名骚动起来，好些巨人都在怂恿刀疤站起来。

路九宸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他旁边的柳熠就说，这是每次野营活动都会有的环节——格斗切磋，巨人们可向餐桌上任意一个族人提出挑战，被挑战者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这种挑战是友好切磋，点到即止。

“那他们为什么都在叫雷亦朗？”雷亦朗也就是刀疤巨人的名字。

“他现在才五十岁，已经是少将，可说是年轻有为，大家都想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就他们说话的这么点功夫，雷亦朗不负众望地站起身。

其他巨人立刻拍掌喝彩。

路九宸在桌子下用膝盖碰了下阎盛霆的腿，阎盛霆偏头看他，路九宸就说：“你以前看过这种挑战赛吗？”

阎盛霆看着他眼睛里跳跃的火光，停顿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感兴趣？”

“是啊，男人哪儿能不喜欢热血格斗？而且你们这体格，两两对抗视觉冲击肯定更加……”

路九宸话都没说话，阎盛霆擦了手站起来。

现场热烈的气氛一滞，下一秒触底反弹，嗨到顶点。

雷亦朗兴奋极了，斜劈在脸上的刀疤都有些扭曲了。

其他巨人则纷纷拍腿扼腕说他运气真好。

路九宸完全能够理解他们这样的反应。

阎盛霆是伽马星最强战力，但因为身居高位，轻易不会跟人比划，在这种情况下，能得到跟他切磋的机会就显得十分珍贵了。

除此之外，伽马星现役军人人数众多，就算雷亦朗是巨人族，还是少将，要想跟阎盛霆这样的五星上将接触也不容易。

而现在阎盛霆主动表示要跟他比划，这就相当于雷亦朗得到了在他面前露脸的机会，对他未来的发展也非常有好处。”

雷亦朗活动着胳膊走向空地。

途径族人时，族人们都会用大掌拍他胳膊，让他好好表现。

雷亦朗锤了几下胸膛，表示他一定竭尽全力。

他在距离阎盛霆大约三米的地方站定。

尽管这只是一场切磋，但对象是阎盛霆将军，他也不敢有丝毫轻慢。他很快沉浸下来，双脚前后开立，双拳提至肩高，摆出格斗式。

阎盛霆看了下路九宸，路九宸就站在人群中间，正目不转睛盯着他，表情很激动，又很紧张。

他收回目光看向脏辫，“计时五分钟。”

脏辫立刻应声，并在手机上设置好倒计时。

夜色被篝火照得半红。

跳跃的火光在对峙的两个高大男人身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随着脏辫一声“开始！”，雷亦朗虎步上前，右手攥拳狠狠砸向阎盛霆下颌，阎盛霆往雷亦朗的左侧避让，雷亦朗便陡然收住右拳，用左拳攻击阎盛霆，阎盛霆又“啪”的一声扣住他的左拳。

两个人的初次交锋不过半秒钟。

路九宸看得眼花缭乱。

旁边还有巨人在议论。

“雷亦朗是左撇子，左手力量大，速度也更快，他刚才右拳虚晃紧跟着用左手攻击，要换做一般人肯定就被击中了，但阎将军竟然像是早就料到雷亦朗会这么做一样。难道阎将军早就知道他是左撇子？”

“不可能。昨天我还跟雷亦朗聊过，在这次野营活动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近距离见过阎将军。”

路九宸忍不住想起阎盛霆第一次去他家做饭那恐怖的观察力了，于是他说：“应该是善于观察吧？”

巨人询问：“观察？”

路九宸解释：“刚才大家不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阎盛霆听见了路九宸的话，不由得勾了下嘴角，撒开雷亦朗的手，回头冲路九宸说：“你说对了。”

那两个巨人顿时一副震惊的表情。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确实是会刻意提高对外部环境的感知。

但现在可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带着伴侣外出野营，是最轻松、最自在的时候，可就是这种时候阎将军竟然都还保持着跟执行任务一样的敏锐度？

这就是他们和阎将军之间的差距吗？

雷亦朗一击不成，一时间又找不出阎盛霆的破绽，于是试图后撤等待时机，阎盛霆却根本不让他离开，又主动挥拳进攻。

雷亦朗脱不开身，不得不迎击。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阎盛霆明明有很多机会制服他，却每每都在他要被击中的时候改变攻击方向，又或者是用一些看起来很精彩却会导致攻击力明显削弱的招式。

他一开始想不明白，等他看见场外比以往疯狂无数倍的人族，忽然就意会了。

雷亦朗的头脑也相当灵活，很快调整策略跟阎盛霆打配合，于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挑战赛就完全变成了表演赛，怎么吸引人族怎么来。

两个人打了半分钟，在场其他巨人也都看出了端倪，不禁心想，阎将军果然是阎将军啊，他们以前怎么就那么实诚？

五分钟到。

脏辫提醒比赛结束。

阎盛霆收住攻势，拍了下雷亦朗的肩膀，对他说了句“挺聪明”，雷亦朗欣喜若狂，阎盛霆又对其他人说：“想切磋就上吧。”

于是那些得到了“真传”的巨人们就两个两个依次上场，开始了表演赛。

阎盛霆坐回路九宸身边。

路九宸立刻给他盛了一大碗羊肉汤，“你刚才打得真帅！从前在俱乐部为什么不教我们这些招式，你这算不算藏私？”

阎盛霆笑了一下，没说。

接下来路九宸又兴味盎然地看了好几场比赛，真是一场比一场“精彩”。

篝火将尽未尽之时，晚餐也终于告一段落。

两个人回到卧室里。

路九宸还在说谁谁谁的招式很厉害，谁谁谁的动作尤其漂亮，阎盛霆就一声不吭地脱下迷彩，扔到他面前，路九宸愣住，阎盛霆看着他，“忘了？”

路九宸顷刻间都想起来了。

阎盛霆又说：“没忘就穿上。”

路九宸醒过来的时候太阳都升到半空中了。

卧室里就他一个人，他想坐起来，但浑身的骨头都跟断了一样，动都动不了。

路九宸就操了。

他是真没想到，就一身衣服而已，威力居然能那么大！

他绵软地躺在床上，缓了片刻，打算打电话问问阎盛霆在哪儿。

结果手机都还没找到，卧室外便传来了阎盛霆和他二哥说话的声音。

他顿时想起来，今天正好该查验血液了。身上这青红光景实在见不得人，他咬着牙拉起凉被，把能遮的地方都遮住。

很快，阎盛霆和路二哥走进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白大褂研究员。

路二哥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暧昧地笑了笑，如常抽取血液，送到飞行器中的分析机里检测。

路九宸和阎盛霆在卧室里等待结果。

路九宸趁着这空档埋怨阎盛霆，阎盛霆也知道自己很过分，说没有下次了，路九宸一听，立刻又忸怩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别。

阎盛霆捏住他的下巴，问别什么，路九宸白了他一眼，将要说话，路二哥拿着报告单走进来了，表情有点复杂。

路九宸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阎盛霆也严肃问：“是血检结果有什么问题？”

路二哥犹豫了片刻，最后说：“我想再抽一管血检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薄荷味从一开始到现在出现过无数次了，但好像一直没有读者发现这个细节！

这个的设定是有重大意义的啊！

你们能不能猜到跟什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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