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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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笙踉跄着站起来，努力不让自己那么狼狈，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家人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房子是当初小小年纪的江北笙，在家里被讨债的人赶出来后，独自一人空着肚子挨家挨户找的。

最后遇到了善良的房东，看江北笙一个女孩子可怜，答应先赊账租下来的。

后来也是江北笙努力去捡烟头、卖鲜花、卖报纸还上的，再之后长开了些，被百乐门挖掘，学习相关技能，家里日子才慢慢好起来的。

江北笙刚走出家门，迷茫的望着小巷上方的黑夜，发现天下之大，竟无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再走几步，天已经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好似再告诉江北笙，就算哭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江北笙默默流着泪，最后去附近简陋的教堂呆了一夜。

还有心思想，自己还挺幸运的，居然没有碰到流浪汉。

一夜过去，楚南笺收拾好心情，整装待发，就想走出去。

耿氏还没出门，看到楚南笺提着包，问了句，“这是去哪啊？”

楚南笺浅笑回话，“出去会朋友。”心情看着不错。

耿氏只以为是带回了儿子文赋造成的，她昨天见到儿子后，总算睡了个好觉，看楚南笺的眼神更暖了。

就是遗憾楚南笺没有抓住机会，让儿子留下来，于是出声建议，“这做妻子的啊，不能太矜持，适当放开也是可以的。”

楚南笺知道其中的意思，凝固了下，才缓缓点头。

耿氏见状更宽心了，放楚南笺离开。

楚南笺示意司机晚上去接自己，走出耿府后，则有北笙之前包的车夫在等着。

楚南笺提着东西，熟练的坐上去，车夫便开始拉起来。

走出耿府的地界，楚南笺才注意到地上有些湿，提醒了句，“先生，你可以拉慢点，地上湿。”

沉默拉车的车夫黝黑的脸忍不住露出笑，他这种人哪里能配得上先生这词，“小姐叫我大黄就可以了，大伙都叫我大黄呢。你也不用担心，我拉车好几年头了，下雨天都不会摔。”

楚南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黄先生，小心为上，在我这里，不必勉强自己。”

大黄应了声是，却没有放慢速度，他这是走运遇到了漂亮善良的大家小姐，可不能因此放弃自己的操守。

楚南笺看了眼手表，比往常还快了五分钟，忍不住无奈看了眼车夫，然后从包里掏出小费递过去。

大黄忙摆手，“楚小姐，这可使不得，你都提前付了一个月的钱了，我不能再收了。”

楚南笺坚持，“这是给你努力劳动的奖励。”

大黄愣住了，楚南笺直接放在座椅上，便离开了。

白天的百乐门还挺冷清的，楚南笺来多了，侍从也不敢阻止，殷勤的带楚南笺上江北笙的休息间。

楚南笺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闭着眼蜷缩在椅子上的江北笙，愣住了。

小心关上门，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旁的椅子，撑着下巴，观察江北笙的睡颜。

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好似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楚南笺忍不住想去抚平，也行动了，刚抚平浅笑，就见江北笙睁眼，凑近自己，面对面只有一个拇指的距离。

被零距离怼毫无瑕疵的美颜，楚南笺脸忍不住飘红。

本来有些疲乏的江北笙，忍不住贴了贴她，大手一拦，把人直接抱紧软真，撑着腰问还没回过神的楚南笺，“怎么？是不是被姐姐的魅力给迷住了。”

楚南笺只觉得距离太近了，脸直冒热气，努力挣开，却被抱的更紧了。

“别动！”江北笙叮嘱了句，然后揽着她，本来只是想再休息一会的，没成想真的入睡了。

楚南笺睁着眼睛见她睡着的整个过程，迟疑了下，选择静静的躺着，当个工具人抱枕，心想着，等她醒了，肯定得提醒一下，以后不能再这么亲近了，就算是朋友也不成，怪肉麻的。

可等对方睁眼，毫不介意自己在场，随意伸个懒腰，向楚南笺秀了妖娆的身姿，就忘记了这茬。

快速脱离软椅，装作不在意的翻自己包包，小心的拿出字帖和笔墨。

刚准备热情叫江北笙开始学习练字，就听见江北笙出声，“今天先不学习了，以后再说吧。”

楚南笺疑惑歪头，眼睛带着不认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江北笙也没让楚南笺疑惑太久，解释道，“等下我要出去找房子，看看哪里有合适的住处。”说着脸色沉郁下来。

楚南笺总觉得其中肯定出了什么事，便直接问，“为什么要找房子？”

江北笙回神，收敛了情绪，故作无所谓道，“就想搬出来住。”

敏感的楚南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估计是因为妹妹的事情和家里闹矛盾了，有些自责，或许不应该把事情掰的太开，真相对于北笙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江北笙看了楚南笺一眼，“别瞎想，跟你没关系，你要是瞒着我，我们就不会是朋友了。”

楚南笺无奈笑了下，“那我陪着你去找房子吧。”眼中还有些跃跃欲试，她自己本身并没有找过。

楚南笺也有想过，可以提供住处给北笙的，又觉得北笙那好强的性子，肯定不乐意接受，便没有说这个。

江北笙见南笺的模样，无语了下，“怎么你比我还开心的样子？”

不过心情好了许多，本来她还打算让南笺先回去来着。

楚南笺温柔解释，“我还没有找房子的体验呢，先学习学习，说不准以后用的到。”

江北笙无语凝噎，“别想了，大家小姐的你怎么可能用得着这种。”

楚南笺不服气，“谁知道未来呢，现在这社会，今天是小姐，明天可能连平民都比不上。”

江北笙快速捂住楚南笺的嘴，“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心里其实认同这话的道理。

楚南笺笑了笑，“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江北笙点了点楚南笺脑门，“不信归不信，但是以防万一呢。”一脸你怎么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楚南笺彻底开怀笑出来，认真的嗯了一声，“我懂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找房子啊？”

江北笙迟疑了下，“小时候我都是走在小巷子一家家敲门问的。”现在要脸了，总不能这么干，而且她也想找个环境好些的住所。

楚南笺见状，试探性问一下，“我有个朋友，在法租界有一座别墅正出租

。”

江北笙心动了下，“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楚南笺见她着急的模样，便直接带她过去了。

别墅是一栋带小花园的洋房，每个月都会有奶妈吩咐佣人来打扫，平常都没有人，楚南笺下意识就想到了这里，还暗自庆幸自己带了钥匙。

这里距离百乐门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江北笙有些惊讶的看着楚南笺开门，走进去看整体，都挺新的，之前还听百乐门的姐妹讨论过，这栋种满了蔷薇花的洋楼是谁的，也没见有主人在，要是出租的话，她们都想租了。

没想到，这房子真的出租？

江北笙看了眼楚南笺，问了句，“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楚南笺呆住了，绞尽脑汁想借口，“就…就之前她拜托过我。”

说完还认真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子。”

江北笙走进去看了一圈，装修布置简洁大方，非常满足自己的心意，小花园还可以补种一些花种进去，增添风采。

唯一让江北笙迟疑的事楚南笺的态度。

一副要深入了解这房子的态度问，“那这里的布置可以改动吗？房主有要求吗？”

楚南笺眨了眨眼，快速摇头，“没有，随意你处理。”

江北笙觉得楚南笺的演技太低了，都开始怀疑她怎么在豪门活下去的。

继续问，“那房租呢？”

楚南笺对这个还真不了解，想了想车夫提及的，普通上海人月收入是十多二十来块，眼睛一亮，自信道，“三十块大洋一个月。”

江北笙闻言，彻底确认了心里的想法，转身就想走。

楚南笺急了，抓住她的手，见对方停下来，才红着脸快速甩开。

喃喃询问，“是房租太高了吗？”

江北笙好似被逗笑一般，心里是很感动南笺笨拙的掩饰的，可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直接怼了句，“连陈先生月租都要一百五十块，环境比这里还差一些，你倒好，直接缩减了五倍。”

楚南笺忍不住捏上襦，脸上带着迷茫，“陈先生是谁？”

江北笙一噎，这关注点也没谁了，没好气解答，“陈先生

是个有名的文人，专门为底层人民宣扬正义的人，之前连载了一部关于流量儿童的小说，可是推动了上海慈幼局的建立，还有许多社会爱心人士捐款。”

提到这个，江北笙眼睛里都泛着光，话音一转，“你不知道吗？”

楚南笺诚实的摇头，脸上也有些遗憾，要是她在的话，她肯定也出一份力的。

江北笙也看出来，安慰道，“如果你想做的话，随时都可以的。”

楚南笺呆住了，她真的可以吗？楚南笺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给别人带去救赎的那个人，尽管她知道世道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