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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一个人回来的……中午出的门,一夜未归……”
乔忠在电话里,向霍衍报告姜不渝的行踪。
除去她在学校住的那几日,她跟随大少爷去北城,以及去旭塘镇工作之外,就没有过夜不归宿。所以,这对乔忠而言,是件大事。
霍衍端坐在酒店的临时办公室,双眸淡淡的看着窗外。
隔开两三米远的绿化带围着一堵两米高左右的围墙。墙根下,一只橘猫仰头对着围墙外喵喵嚎叫,远处有狗叫了两声,似是回应。
那橘猫是酒店老板养着的猫,很得娇宠。只见它纵身一跃,跳到墙头,慢悠悠的绕着那围墙走道,大约是嫌围墙太热,那猫又跳了下来,躲在树荫底下,前爪竖起,在树干上扒拉了几下,伸了个懒腰之后,就躺下了。
南城已经好几天没有下雨,入了秋,却是秋老虎大显神威的时候。草坪枯萎,墙头水泥也是晒得发烫。
空调机运转时嗡嗡响,延伸到外面的水管滴答滴答的落水,将墙面打湿。
“……大少爷,要不要找找?”乔忠久久没等到霍衍的回音,出声询问。
霍衍收回目光,淡漠道:“随便她。”
随后,他挂断手机,不再理会。
欧阳腾已经从北城回来,此时正躲在霍衍的办公室躲清闲。他歪躺在沙发上,左手支着脑袋,扫了一眼面若冰霜的男人,掰开一枚长得像是香蕉,又不是香蕉的水果。
酒店的美女服务员告诉他,这叫八月炸,是当地的果农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不过种得不太成功,就没有铺开种植。
欧阳腾瞧着好奇,但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种子,就下不了口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全是硬邦邦的籽,都要密集恐惧症了。”他浑身哆嗦了下,把那东西放得远远的,再也不想碰的样子。
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半,余光瞥着霍衍。
他这般咋咋呼呼,换做以前,早就被他瞪眼睛,这会儿,那位爷却一动不动,当他不存在一样。
他看了眼手里捏着的瓶盖,朝他丢去,却见那样脑袋一偏,稳稳躲过,那盖子落地上,嗒一声轻响。
男人犀利的眸光射过来:“没事干就滚出去。”
欧阳腾咧咧嘴:“吃火药了啊?”他琢磨着,“北城干嘛去了啊,怎么回来就成这幅样子了……”
在欧阳腾看来,霍衍的那冰山脸修炼得太好,很少有让他动怒的事,即使他对某件事不高兴,也只是绷着脸不说话。
怎么今天还晃神了?
“那丫头知道郑芮取代了她,跟你闹脾气了?”
欧阳腾虽然离开了南城一阵子,但到底是项目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大的人事变动他是知道的,又与那姜不渝打过交道,知道那丫头不太好惹。
郑芮抢功,姜不渝还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就不叫改头换面的姜不渝了。
即使欧阳腾没有提到那个名字,男人还是微蹙了下眉,眼底浮出几分心烦气躁。
霍衍向来惯于隐藏情绪,但此时,这情绪没绷住,被人瞧见了。
欧阳腾“啧”了一声:“看来我是说对了。”
他有点幸灾乐祸,因为高高在上的霍大神终于再次走下神坛,尝了点人间烟火。
他又有点悲观。在欧阳腾看来,姜不渝变得再强再厉害,爬得再高,那也只代表了她的个人。她没有家族底蕴,她的个人价值,抵不上一个世家。
不是门当户对,就没有幸福的婚姻。
欧阳腾在成年时,他的父亲就告诉过他,谈恋爱玩玩可以,但婚姻,必须是两个家族的事。
不管霍衍与姜不渝走到哪一步,在欧阳腾看来,他都对这两人抱着看看的态度。
他只是看在解语的面子上,对姜不渝看高了几分,没再冷嘲热讽。
他就是当一个看客而已。
霍衍瞥了他一眼,薄唇掀了掀:“看来你的更年期是过了。”
霍衍对于某些把快乐建立在他不痛快上的人,绝不嘴软。
“谁,谁更年期了?”欧阳腾急红了脸,腾的坐直了身体,就差拍桌子,随后,他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没有小丫头的滋润,有些老男人更年期了吧?”
男人的嘴唇抿了一条线,他冷冷的盯着欧阳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
欧阳腾见他没再说话,自以为胜了他,洋洋得意的道:“别跟我杠,杠就是你输。”
却听霍衍开口:“有人告诉我,在百得机场看到了冯茴。”
一听这个名字,欧阳腾的眼睛忽闪了下,随即嘴硬道:“看到她又怎么了,又不是死了看到她的魂。”
“她旁边有个男人,她叫他‘老公’。”
“哈哈,那不是挺好。”欧阳腾像是屁股底下撒了钉子,动了下,又挪动了下。
动了好几回,他站了起来:“她一把年纪了,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事。”
甩下这话之后,他便踢踢踏踏的出去了,见谁都没给好脸色。
霍衍沉了口气,眸光深沉的瞧着地上的某个点。
他不想说别人的私事,也没八卦的心情,但欧阳腾似乎踩着了他的痛点,让他很难忍下来。
他必须要说点什么,让自己那股不痛快发泄出来。
所谓自己痛,那就让那笑话的人更痛,这才能得到平衡。
他脑子里,一直在不间断的回想着那句话“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霍衍曾对姜不渝说,想做霍太太,就自己靠本事来拿。她拿得住,坐得稳,那就是她的。
曾经高高在上,以睥睨之姿,冷眼看着那女孩一点一点进步起来的男人,此时,却开始了他的心慌意乱。
说到底,是他太自负了。
霍衍以为,他可以拿捏住别人的一切,他看她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但当她走到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却在想,她会不会越过他,走得更远,远得,他抓不住?
男人想到这里,晃了下脑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姜不渝能走到今天,是他一次次给她的机会,就连她与秦家有牵扯,都是因为他。
霍衍冷笑了下,偏头看了窗外一眼。
他看围墙根下的猫时,就好像看到了姜不渝。
外面的几声犬吠声就引得她跳上围墙看一下,又囿于束缚,不敢完全跳出去。
围墙之内,她就自以为她已得了天下,那爪子就够硬了?
姜不渝现在所能得到的,是他给她的,若他不愿意,她还能怎样?
霍衍自以为能平淡的看待姜不渝的去留,却心底里,生出了别的想法……
……
隋玉在福临楼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记不清睡了多久。
窗外天色暗沉沉,不知是不是就要下雨。
窗子开着,闷热的风吹进来,一楼隔壁店修钟表的老头每天准时准点收听天气预报。就听那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然后是标准的主播腔播报着明日天气。
当隋玉听见“九月六号”时,脑子嗡了一下。
她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所以,外面黑黑的天色,不是因为要下雨,而是真的天黑了?
她愣愣的瞅着那窗格子里的黑天,这时,门推开了。
解语走进来:“你终于睡醒了啊?”
隋玉翻起身来:“我睡这么久,你也不叫醒我。”
她四处看,急急忙忙的找自己的手机:“我手机呢?”
解语帮她把手机从抱枕底下抽出来,慢吞吞的道:“慌什么,没人找你。”
隋玉握着手机,身子微微一僵,那小小的脸露出失望,她自嘲一笑:“我还以为……”
她以为她挺重要的,她一天一夜没出现,会有人在乎的……
隋玉垂下眼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身下坐垫。
解语看她。
以前她看浦隋玉追霍衍,总说她不够真诚不够入戏,如今看她失落,患得患失,又觉得入了戏,对她而言是残忍。
她是个要离开的人呐……
解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既然这么想他,干嘛不做点什么。反正一直以来,你的任务不都是追着他跑吗?”
隋玉虚虚一笑:“啊,对啊,可不就是这样。”
她的回应很无力。
可不就是这样,任务。
隋玉想让自己清醒起来,她重重的拍了几下脸颊,红印都拍出来了,解语看着,觉得这姑娘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即使天色已黑,隋玉借了福临楼的厨房,做了桂花糖芋头,手捏鱼丸,醉蟹,送到旭塘镇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钟。
她说送宵夜,霍衍没露面,东西也不要。
隋玉拎着打包盒,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尖,想:要不就学电视里的桥段,等不到他下楼,她就一直等,唱苦情戏呗。
郑芮一行人刚开完会,从电梯出来吃宵夜,看到大厅里等候的隋玉,走了过来。
她笑了笑:“姜小姐,你不是开学了吗?”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说着,她看了眼隋玉手上拎着的东西。
醉蟹味道重,糖芋头有浓郁的桂花味道,很容易让人闻出来。
郑芮吸了吸鼻子,故作惊讶:“姜小姐,你送了螃蟹来吗?”
“专门送给霍总的,还是来犒劳我们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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