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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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书吧，不用顾着这边。”霍成烨说着，将床头柜上的那本诗集递给了舒蔓。

舒蔓接过，视线却依然没从他的手上移开。

“想学一下，这样以后就不用麻烦霍霍了。”舒蔓说道。

而且，霍成烨的手按在她的穴位上，有种说不清的痒。

霍成烨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住，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舒蔓。

舒蔓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

忽然，霍成烨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睫：“没关系，反正我也都在。”

呆愣地眨了眨眼，舒蔓迅速别开视线，没有接过他的话。

只觉得说什么都有点烫嘴，脑袋里也燥热得嗡嗡作响。

最后，局促地摊开书，舒蔓将头深深埋了进去，直到完全遮住霍成烨的视线。

每换一个穴位，霍成烨都会再问她一次“力道如何”。等舒蔓回答说“可以”之后，才开始慢慢按揉。

霍成烨的指腹在舒蔓的肌肤上摩擦着，让她想起了围裙上，那只小猫毛绒绒的小爪子。

柔软舒服，但却有种怪异的感觉。像小猫偷伸出爪子，在她腿上挠痒痒。

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这页诗，皱了皱眉。

诶......这不是前几天就已经读过的吗？怎么又翻回到这一页了。

*

白天闲来无事时，舒蔓总是会到隔壁的老奶奶家串门，听她说些村子里的新鲜事。

也是从她口中舒蔓才得知，这两个月是这个村落的夏日祭典——像日本的烟火大会似的。

从六月初开始，每晚庙宇外的小广场都很热闹。一整条街灯火通明，村民们摆起夜市。

魔术表演、面具大会、吃货节......从街尾到街头，都是不一样的活动。

没有商场里明亮的白色灯光，也没有华丽的外包装，耳边传来的是村民们畅快谈笑的声音。

杂乱，却不扰人。

反而令舒蔓心生向往。

好想永远住在简单的快乐里。

村民们没有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就疏远他们。

纵使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也会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笑着问“要来一份吗？”

结果，他们两个频频打破往常的习惯，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油炸食品。

一路上，霍成烨负责拎战利品，而舒蔓负责吃。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舒蔓都快忘记身边还有个人了。

霍成烨揽着她，往路边靠。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俯身弯腰，轻轻在她嘴唇边擦拭。

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脸，舒蔓嘴里的那块烤肉突然咬不动了。鼓着腮帮子，目光直愣愣地垂在他的眼睫上。

“好吃吗？”霍成烨忽而抬起头，笑着问我。

被近距离的微笑迷住的舒蔓，胡乱地点点头，说“好吃”。

霍成烨指着她手里的那根烤肉串，“那我也吃一个？”

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呼吸也变得困难。舒蔓垂下眼睑，用芝麻大小的声音，回答他“好”。

紧接着，属于霍成烨身上的清香迎面向舒蔓扑来。他侧过头，轻轻咬了一小块。

却无意间连带着上面她咬了一半的那块，一起卷入舌中。

舒蔓扣紧握着竹签的那只手，仰头看他咀嚼的样子。

街角晦暗不明的光，落在霍成烨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勾勒成朦胧的柔和线条。

霍成烨嚼了两口，点点头，说：“确实，很好吃。”

夏日晚风从林间吹来，偶尔会让舒蔓瑟缩。但看着竹签上，空落落的那块地方，她心里就兀地暖起来。

*

走过卖吃食的小摊，后面是活动摊点。从灯型空心拱门下穿过，他们进入了一条火红的隧道。

抬头仰望，便能够看到一盏盏灯笼。每个小灯笼底下，都系有一张红纸条。

是灯谜。

这般充满浓浓传统古典气息的活动，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了舒蔓的兴趣。

她正想转头去询问霍成烨，发现他也饶有兴致地在观察这些纸条上的谜语。

舒蔓赶紧抱紧旁边的大腿，一路都是靠着霍成烨的智慧通关。

在看到最后一个谜语的时候，舒蔓感到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一道灵光闪过。

「穿皮靴，披毛衣，上屋顶，不用梯」猜一种动物。

“霍霍，这个我知道！”抢在霍成烨准

备写下答案的时候，舒蔓按住了他的手。

霍成烨动作稍顿，随后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舒蔓：“那这一张就给你写吧。”

“好～”

舒蔓兴奋地接过那张红纸条，一边走，一边低头在纸张的背面写下答案。

不过，霍成烨还是和舒蔓再确认了一遍：“答案是猫。”

舒蔓点点头：“是。”

——是霍霍呀。

不借助外物，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爬上她心房的，可不就是霍成烨这只小猫吗？

其中一条线全部通关之后，就可以兑换一个木制的许愿牌，然后将它挂在庙宇前的那颗许愿树上。

一些木牌上刻有“日月星辰，花草鱼鸟”等图案，还有一些什么都没刻。

据老人所说，若是挑选刻有图案的木牌，又能够在愿望中能编入相应的字，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舒蔓理解了一会，大概就是像诗词一般，将情感借用意象表现出来。

后来，舒蔓和霍成烨都挑了刻有「月」字的许愿木牌。

舒蔓拿着木牌和笔，特意跑到离霍成烨远一点的桌子上写，背对着他，完全遮住自己的行笔过程。

仰起头，本想借月亮找灵感，却遗憾地发现，天上密布着层层的乌云。

舒蔓暗叹一口气，不知道今夜的月亮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诶？”她忽然惊呼一声。想到“跑”，一时间就有了主意。

俯身低头，在木牌上一笔一画地用写下：「愿逐月华流照君」。

*

木牌最后用一个小红囊裹住，挂在许愿树的枝丫上。

要去到那里，还得爬好长的台阶，于是霍成烨便让舒蔓在原地等，他一人去。

从灯谜的活动摊出来，舒蔓往后走了几步，看到了个有趣的游戏。类似于射击赢奖品的。

这种游戏很受情侣的欢迎，也是一个展示男友力的好机会。不过......若打得不好，也可能出现反效果。

刚从场上退下来的男孩，抱着一个小熊玩偶，表情有些沮丧。

他将战利品递给了女生，可那个女孩子好像并不满足于此，眼神直勾勾地盯着

最大的那只长条形猫咪抱枕

“唉。”在舒蔓低声叹气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更明显的一声叹息。

她被吓了一跳。

侧过头，发现是一个半散着粗糙短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的男子。

“你好。”那男子咀嚼了两口，冲舒蔓咧开嘴角笑。

舒蔓缓过神来，礼貌地回以淡淡一笑：“你好。”但脚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男人身上的烟草味过重，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在舒蔓后退的同时，男子又再次热情地朝她倾斜了半个身子。

表情随意地问道：“那个抱枕，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投向柜子后面的抱枕，似乎并不是有意要逼近舒蔓的。

【或许是她太过谨慎了，这里的人们都很自来熟。】舒蔓这样想着，于是放松下来，也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打量两眼抱枕。

上面只有一个小猫咪的脑袋，下面的身子被拉长，变成圆柱形的长条抱枕。

只不过，那只猫画得和霍成烨围裙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想起那个围裙，舒蔓就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嗯，因为很可爱。”

男子突然吐掉了嘴里的那根草，在舒蔓眼前打了个响指：“想要？给你秀一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径直走到了店铺前，丢了几张纸币给老板。

然后挑选一把枪支，开始调试。

“诶，不是。”虽然那个抱枕很可爱，但舒蔓并没有说自己想要啊......

这男子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

舒蔓大步往那个男子所在的方向走去，但右边闪过的一道人影，却比她还要快靠近他。

而当舒蔓看清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抬起的前脚突然僵硬在了半空中。

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男子的身后，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

右手从他的背后越过，按住了男子手里的枪支。

“打扰了。”

霍成烨清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暖色，“我女朋友想要的，我来就好。”

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夹，放在桌上。

食指在皮

夹上轻轻扣了两下，沉声道：“多谢垫付。”

舒蔓就这样抬脚停在半空中，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像只木偶一样朝霍成烨走去。

靠近霍成烨的时候，舒蔓甚至能够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暗叫了声不好，舒蔓迅速站到两人之间，隔开了他们的距离。毕竟他们是外来客，不宜在村子里与人起争执。

“啊...原来是您女朋友啊。”那男子虽身高上无法压制住霍成烨，但嘴皮子依旧不服气。

他没接先生的皮夹，而是拿起另一只枪，自顾自地开始调试。

“看你长得这么斯文，应该没玩过这种东西吧？”

那男子垂眸看了舒蔓一眼，又挑衅先生：“给您演示演示。打得太烂，恐怕您女朋友会失望的哟。”

虽然清楚霍成烨的性子，这点言语挑衅他应是不会落入圈套的。不过霍成烨如今平静无风的表情下，却透露出一股暗暗的狠劲。

舒蔓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注意到舒蔓的小动作，霍成烨低下头，对她笑了笑，“我知道的。”

接着又揽着她转了个方向，将舒蔓从二人之间转移到他的身后。

霍成烨抬起手，揉了揉舒蔓的头发，说：“一会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舒蔓放心了不少。因为霍成烨一直是个冷静稳重的人。

旁边围观的奶奶将舒蔓拉到身边，与她耳语道：“那个人，是我们村子里出了名的混子。”

“混子？”舒蔓反问道。

“成天无所事事，专打扰年轻姑娘。”

那位奶奶厌恶地看了那男子一眼，“之前追我家孙女，也是死缠烂打。你可别去理他的话。”

“还有啊。”另一个奶奶又插了句话，“别让你男朋友和他比了，这些游戏套路他都清楚，道具也是老板请他帮忙弄的。”

舒蔓乍舌。

照这么说的话，若是真的对上……情况对于霍成烨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她得赶在那个男子之前，提醒霍成烨。

“嗯，拭目以待。”霍成烨神情漠漠地丢下一句话，斜倚在柱子旁冷眼看着。

好像是来不及

了......

舒蔓只能站在原地，希望对方不要耍什么花招伤到霍成烨才好。

游戏有两种规则可选，一是在规定时间内比打中的个数；二是在规定子弹数目内比打中的个数。

“想看我给你示范哪一个？”那男子问道。

霍成烨低头看着手机，眼也不抬：“随意。”

“那就第一种吧。”男子说着，朝老板示意了一下。

老板将计时器调到30秒的位置，等男子架好了枪，倒数三秒。

他肩窝抵着枪，一手上膛，动作连贯，没有出一丝的差错。

甚至还能分心挑衅先生：“我就不打满了，空一球，以免给你太大压力。”

“不必。”

霍成烨自始至终没有正视他一眼，说道：“你想多了。”

或许是被霍成烨身上清冷的气场影响到，那男子的手一顿，子弹就歪了出去。

纵使他后来又急急忙忙重新上膛、瞄准，但还是接连着歪了。

最后剩下了四个没有打中，不过据舒蔓身边的奶奶们所说，即使失误，还是没有人超过他。

“照顾你是新手，就多放了点水。”他硬撑着面子。

霍成烨没有理，直起身子走近桌前，打量了几眼手里的枪。又转过头来，对着舒蔓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宽心。

舒蔓本来七上八下的心，在接收到霍成烨眼神的那一刻，瞬间归于平静。只需要霍成烨的一个眼神，就能让舒蔓安心下来。

舒蔓看着霍成烨左手持枪右手上膛，在示意老板可以开始了之后，随着“咔哒”一声，第一枪飞了出去。可惜却是打在了木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