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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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蔓痴痴地想着，在温暖的怀抱里，品尝着世上最甜蜜的梦。

当她正睡得甘甜时，一股难捱的反胃感，从身体里挣扎着要逃脱出来。

舒蔓被迫睁开眼，弓着背，蜷缩在床沿。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澎湃，企图将它压下去。

最终难抵后劲的强大，她扶着床沿，任胃里的那股力量，挣开束缚，跑了出来。

这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令舒蔓的头更沉重了，身体里火辣辣地疼。

霍成烨从浴室出来后，舒蔓依着灯光，意识有一瞬间特别清醒。

可做错事的委屈感又迅速覆了上来。她埋着头，低低地说：“对不起。”

霍成烨将舒蔓重新扶好，躺正，用温毛巾擦着我的嘴角，一遍一遍地柔声告诉她“没关系”。

太温柔了啊……舒蔓一下子泄了气，反而有种叛逆的想法，只觉得被宠坏真好。

被霍成烨安慰着，舒蔓竟又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撇下这一摊子不理。

刚沐浴过的霍成烨，身上的清香味更浓了。

它忽而凑近，忽而又消失。

朦胧之中，舒蔓似乎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短粗的喘息。

那阵香气靠近舒蔓，她的肩膀随之一凉。

不仅如此，从肩膀开始顺沿而下……空气赤/裸/裸地亲吻着她的肌肤。

舒蔓措不及防打了个冷颤。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舒蔓的脸颊，急促、不平稳。

她感觉自己像只提线木偶一般，手臂被支撑了起来，身体被人揽腰托起，又放下。

折腾得舒蔓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却发现浴室的灯依旧亮着。

偌大的房间内，一切都很安静，连窗外的月亮都睡着了。

只剩下浴室里传来的淋水声。

她是睡断片了吗？可怎么记得……霍成烨刚才已经洗过澡出来了呀。

还是说，她现在正在梦里？

*

次日，舒蔓是被自己给吓醒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了花火大会的那一刻，而此时，烟火却被眼前空白的墙壁所代替。

低下头，原本的浴衣一夜之间变为了她平日里的睡裙。

好像……还把前后穿反了？

身旁早已没有了霍成烨的影子，或者说，他似乎就没有睡过，枕头上没有一丝痕迹。

一切都来得有些措不及防，舒蔓愣愣地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回忆。

“醒了？”霍成烨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杯茶，“醒酒的，早上再喝一次。”

经他这么一提醒，舒蔓倒是记起来了，她昨晚好像是被村长劝得多喝了几杯酒。

“霍霍，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舒蔓一边抿着茶，一边抬眼看他。

霍成烨微微一愣，随即淡笑着回答她：“昨晚你喝醉了，我就抱你回来了。”

“醉？”舒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向他再次确认：“我真的喝醉了？”

霍成烨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电话：“之前应酬时喝的不是酒，是气泡水，叔叔阿姨跟你们领导打过招呼的。”

“这…这样。”难怪，昨晚舒蔓会觉得那酒的味道和以往自己喝的不太一样。

他们相对沉默了许久，等茶快见底时，舒蔓才想起来要问他的事。

偷偷瞟了霍成烨一眼，舒蔓又垂下了眼眸，小声地问：“我昨晚……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霍成烨勾着嘴角，眯起眼微笑，说：“蔓蔓很乖的，也很听话。”

听到霍成烨哄孩子一般的话，舒蔓脸颊微红，埋得更低了。

随即又觉得这语气不太对劲，反问道：“听话？”

霍成烨淡笑不语，点点头，重复地肯定：“而且很诚实。”

面对捉摸不透的神情，舒蔓心里慌张极了，试探性地问：“说了哪些话？”

“说......”霍成烨拉长了语调。

他站起身，接过舒蔓手中的碗，补充道：“说我最好。”

舒蔓一愣，呆滞地眨了眨眼。

“还说，”他眼角溢着笑意，沉着声，说：“霍霍是全世界最好的。”

舒蔓的瞳孔猛地缩小。

待霍成烨含笑地离开房间好一会后，舒蔓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逃进浴室里洗脸。

冰冷的水打湿在脸颊上，温度才得以消下去。

看着镜子里一脸素颜的自己，舒蔓伸出手摸了摸。

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话：“就算困到不行，也一定要卸妆。”

幸好，她潜意识里还是残存着这个觉悟的，不然就要和这些化学物质一起睡觉了。

*

梳妆完毕后，舒蔓和霍成烨一起用早餐。洗了个澡，她终于恢复了平静。

期间，妈妈打了电话过来，因为听霍成烨说她喝了酒的事，所以放心不下。

舒蔓双手都沾满了油腻腻的化妆水，不方便接，霍成烨便替她拿着手机，按了免提。

“没事的，妈妈。”舒蔓安慰她，“有霍霍在，我不会有事的。”

甚至还有点小骄傲地说：“昨晚我醉了也能够记得给自己卸妆呢。”

“哎，我知道的。”

妈妈说，“我是想问，你们昨晚有没有借着酒劲，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啊？”

舒蔓和霍成烨齐齐一愣，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见舒蔓没答应，妈妈又急着嘱咐她：“抓紧一点呐！你可别再告诉我，你们还是没有「坦诚相见」过啊？”

“......”舒蔓不顾手上的化妆水，慌张地将免提关掉。

感觉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尴尬。

沉默了片刻，霍成烨轻咳两声，缓缓道：“或许，隐约已经单方面「坦诚相见」过了。”

一瞬间，理智轰然崩塌。

舒蔓惊愕地张着嘴，哆嗦了好半天，想说话，舌头却打结了。

“昨晚...”霍成烨看着她，耳根也染上了同样的粉红色，“是我帮你换的衣服。”

“......”

舒蔓呆滞在原地，只有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惊呼。

“脸上......？”

“也是我帮你卸的。”

“那我昨晚都做了什么？”舒蔓已经六神无主了。

见她这般慌乱，霍成烨倒愈发平静了下来，问道：“确定想听吗？”

舒蔓心一沉，但想着刚才的场景。

大概是不会有更尴尬的了......于是，她艰难地点点头。

霍成烨淡淡勾起嘴角，将通话调为静音模式，凑近她说道：“你就只

是抱着我，靠着我，然后说「最喜欢霍霍了」。”

末了，还重复强调了一句：“就只是这样而已。”

霍成烨的一句“只是这样而已”，却在舒蔓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几度想把自己沉入海底，实在太难为情了。

返程的途中，舒蔓始终避开霍成烨含笑的视线，保持着沉默。一个人默默对着窗外，闭眼假寐。

热情的夏季已在大自然中退场，早秋时节的薄云遮挡住了太阳的直视。

舒蔓侧着身子，丢下一个后脑勺给霍成烨，也不去思考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满心都是愁绪。

当列车驶入一节幽长漆黑的隧道时，舒蔓从窗子的反光中，看见了他。

捧着书，静静地翻阅着。

霍成烨不笑的时候，确实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她看他的视线，霍成烨忽而从书中抬起头，转向窗户，与里面的舒蔓对视。

收敛起方才严肃的神情，霍成烨甚是愉悦地弯着眉眼，冲她浅浅一笑。

舒蔓一怔，眨了眨眼，逃似地垂下眼睫，往椅背后面靠了点，直至自己完全看不见窗户里的人影为止。

一时太过慌张，舒蔓不小心把椅背放得稍后了一些，吓到了后排的乘客。

“抱歉。”她诚恳地向他们道歉。

霍成烨帮她把靠背调了回来，对着后排的乘客点头致歉：“抱歉，打扰了。”

然后勾起嘴角，快速地看了舒蔓一眼，又道：“我太太今天有点小别扭。”

舒蔓惊愕地瞪圆了眼。

太太？

后排的是一对老夫妻，那位老奶奶听到他这么一说，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年轻夫妻闹点小别扭很正常，我家的那对也经常呢！”

接着又向舒蔓凑近了些，笑道：“你先生长得这么俊，别和他闹别扭了。”

舒蔓嗔怪地看了眼霍成烨，急忙解释说“自己没有闹别扭”。

“那夫人刚才都不愿意靠着我休息……”霍成烨说这话时，竟有一种受了委屈的语气。

连舒蔓都差点怀疑自己了，更别提后排的这对老夫妻。

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老爷

爷开口说：“姑娘，看你先生多心疼你啊，就别和他置气了。”

见无法插话，舒蔓也就作罢了，礼貌地应了下来。

回过头，霍成烨收起书，凑到舒蔓耳侧，轻声道：“既然夫人没有闹别扭，那就靠着我睡吧？我比车壁暖和。”

舒蔓本就没和霍成烨置气，也没和他闹别扭。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罢了。

被霍成烨这么一撩拨，霎时间舒蔓也没了思考，顺从着他的话，任他将她的身体拥入怀中。

霍成烨的胸膛，确实比车壁暖和。是舒蔓认为最可靠，最温暖的存在。

“心情不好？”霍成烨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发，“灯没有开，也闭上了眼。”

本来刚安抚好的情绪，经他这么一提醒，舒蔓的脸埋得更低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先生说的是实话。否则怎么连衣服的前后面都穿反了，舒蔓一醒来就是窒息的感觉。

“而且，我昨晚也赖着你。”

霍成烨见舒蔓脸色缓和了些，又接着哄她道：“我也说了很多话。”

舒蔓猛地抬起脸，好奇地眨了眨眼，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见舒蔓变脸太快，霍成烨先是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他俯下身子，嘴唇抵在舒蔓的耳边，压着声音，哑声道：“我也说「最喜欢蔓蔓了」。”

“轰”地一声，舒蔓的南墙倒了。

心上慌乱的小鹿迷失了方向，一头坠入万丈星河中，轻飘飘地伏在云朵之上。

属于霍成烨的清冷香气，像冰雪消融后露出的第一枝樱花，环绕在舒蔓的鼻息之间。

霍成烨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直起身子，将舒蔓的头往他怀里靠近了些。

轻声哄她：“这样算不算扯平了？”

舒蔓没有回答，原本紧缩在身前的手，环上霍成烨的

腰间，依偎着他。闭着眼，强忍住笑意。

这样哪里算扯平啊……在感情的事情上，本就不存在什么高低之说。

是舒蔓心甘情愿，向霍成烨倾斜。

回想着霍成烨的那句“最喜欢蔓蔓了”，就心颤不已。

而靠着霍成烨的胸膛，似乎也能够听见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但和舒蔓同样的心跳凑在一起，反而有种奇妙的律动感。

*

措不及防的一场暴雨，气温骤然下降。院子里的桂花树，被雨打得满地残碎。

秋风拂过，迎来阵阵幽香。

一小粒一小粒的雪白，竟能够使整个院子都溢满了香气。

花瓣虽被层层绿叶隐藏，但香气仍旧弥漫开来。

舒蔓忽然就想到了霍成烨。

骨子里温柔的人，即使外表看起来如何生冷，那颗温热的心却是隐藏不住的。

舒蔓把散落的花瓣捡拾清楚，洗净后做了一个小香囊，放在霍成烨的行李箱内。

霍成烨后半年需要去国外打比赛，在异国他乡。怕舒蔓长时间在国外会不适应，霍成烨便没有刻意要带着舒蔓一起走，而是让她再在国内呆一段时间，等他们前两场比完之后再去找他。所以只有霍成烨，恐怕是无法看完这桂花纷飞的景色了。

而且这桂花香闻起来沁人心脾，有助于缓解疲劳，能让霍成烨安神。

舒蔓在卧室的窗台倒腾这些东西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霍成烨回来了。

霍成烨挂好了薄外套，走近舒蔓。

指腹在她眉宇之间轻轻摩擦，问：“在担心比赛的事情？”

舒蔓微怔，没想到自己极力隐藏起来的情绪，还是被霍成烨捕捉到了。

“其实还好。”舒蔓递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