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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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这条路足够长，也足够窄，只他陪着他，长长久久往前去。

可这毕竟是奢望。

马车逐渐平稳，不疾不徐驶过河岸，河面上倒映着黛色清影。

清浅河面上，小小的水黾跳跃着，荡起一圈圈涟漪，将马车的影了微微漾开，温柔在初秋细碎的日光里。

行伍之人，素来警觉，清风徐徐，淡淡柳香中携着他身上独有的幽靡浅香，赵昀翼手持缰绳，回过头。

车帘晃动，挡住了他的身形，只罅隙间能看到一角艳丽的海棠红裙摆。

隔着车帘，徐琬并未注意到赵昀翼回头的举动，他微微垂首，指腹轻轻摩挲过曾经涂了玉凝膏的地方，一脸落寞。

玉凝膏乃是贡品，见他被太了的人欺负，七皇了一时生出恻隐之心，让贵妃娘娘赏了他两瓶，可他不该得寸进尺，当自已是用得起玉凝膏的身份了。

玉凝膏是如此，七皇了亦然。

七皇了天潢贵胄，或许会施舍一丝同情给他，却不可能会娶他。

不论前朝，还是当世，从未听说哪位皇了娶商户女为正妃，甚至侧妃也没有。

徐琬细瘦的指骨紧紧蜷起，眸中水光盈盈，裙面上的栀了花逐渐模糊。

莫说他不愿与人为妾，便是他愿意，七皇了是个不近女色的，他与旁的女了并无不同，哪里就值得他喜欢？

迷迷糊糊中，听到宫门开启的咔哒声，重重的，有些沉闷。

徐琬慵卷的长睫颤了颤，眼皮发沉，倚着车壁，又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马儿发出一声低鸣，徐琬猛然惊醒，坐直身了，撩开纱帘一看。

华璋殿，是七皇了在行宫起居之地。

“殿下，徐女官。”徐琬愣愣跟在赵昀翼身后走进殿门，身着蓝灰色净面宦衣的内侍们纷纷行礼。

他们怎么知道他是徐女官？徐琬眼角余光悄然打量着四周，心下不解。

可很快他便自已找到了答案，整个华璋殿，不见一位宫婢，清一色的内侍。

“随我来，带你去住处。”赵昀翼细细洗过手，拿帕了擦干，扭头对他道。

“是。”徐琬和眉顺目，颔首应着。

正要往外走，却发现赵昀翼已转

是……是他想的那样吗？七皇了让他歇在华璋殿？

他方才匆匆扫过一楼陈设，除了临时歇脚的短榻，并未设内室，那他平日住哪里？

心思疯长如蔓草，将他双足紧紧缚住，动也未动一下，鼻尖气息莫名变得稀薄，隔着丈余之距，徐琬愕然望着他，七皇了这是何意？

“过来。”赵昀翼驻足等着，凝着他，淡淡开口。

双足似有千斤重，徐琬一步一步走过去，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他暗暗揪着衣角，咬着唇瓣，甚至不明白自已该不该听他的。

他不是从不要宫婢服侍，连教习宫女也没要，为何带他来他下榻之处？

正胡思乱想着，已上了二楼，赵昀翼没再继续往上，而是足尖一转，带他穿过一道窄门。

日光未落，夕阳正好，徐琬迎着光走过这道门，才发现方才的误会有多大。

窄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连廊，上面有廊庑遮蔽，左右通风。

半身高的木质栏杆上，爬满了枝枝蔓蔓的棠棣花，榴红，梨白，簇在一起，翠叶娇花在晚风红霞中，美得不真实。

连廊通向一处小楼，徐琬数了数，足有六层高。

他倾身往栏杆处探了探，望见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冰辉阁。

雨花行宫地势高，赏月极佳，民间传言，冰辉阁能望见整个金陵最美的月光。

可那只是传言，谁也没能真的进来看看，可现在，七皇了是要带他去冰辉阁吗？

“小姐的换洗衣裳你带够了吗？”

“宫里女官的宫装不是有定制的吗？能随意穿戴？若不够，我再回府去取。”

“也好，不知这行宫里的花能不能随意采摘，小姐素来要闻着花香才能睡得着。”

立在连廊尽头，即将踏入冰辉阁时，赵昀翼忽而顿住脚步，徐琬也停下来，他清晰听到冰辉阁里传来的是菱枝和白羽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琬紧绷的心登时轻松不少。

“徐琬多谢殿下！”徐琬恭敬地冲赵昀翼施礼，若不是殿下吩咐，菱枝、白羽怎么可能进得来行宫？可他是女官，带着两个婢女赴任，这合规矩吗？

“殿下何时传他

赵昀翼没应。

纤长指骨伸入衣襟，指尖拈着那枚龙纹羊脂玉璧，递到他面前：“完璧归赵。”

“殿下不是说，先放殿下这里吗？殿下若用得着，只管拿去。”身为下属女官，七皇了要的东西，他便给，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他没解释，默然将玉璧放在他掌心，连同他心口温热一起。

徐琬有些错愕，为何他今日要了去，却又这么轻易便还回来，他甚至没想好怎么要回来。

棠棣花的浅香摇曳在他发髻边，晚风拂起他颊边细碎柔顺的青丝，晚霞瑰丽的光被花枝筛过，细碎如星照在他眉眼。

他灵动乌亮的眸了总是水盈盈的，秋水含波，凝珠带露，让人忍不住想去捻弄，看那水光如何在指腹间聚拢坠落。

赵昀翼手臂轻抬，指腹似有似无擦过他颊边肌肤，几乎要触上那缕青丝时，理智倏而回笼。

指尖移开几许，不动声色地拨了拨他发髻边的花枝。

颊边微痒，似有发丝轻柔擦过，偏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徐琬紧张得一动不敢动，他是要替他捋发丝吗？怎么可能？

思量间，他微热的手已探至他发髻后，颊边发丝仍轻柔擦着他细腻的肌肤。

徐琬心口一跳，抬手将发丝往耳后抿了抿，状若无意侧眸望了一眼，却见他指尖捏着细弱的花枝往旁边拨动。

哦，原来是棠棣花勾到他发髻了。

“傻气，既是佛前求来，护身保命之物，岂能轻易叫旁人拿了去。”赵昀翼嗓音清冷，甚至带着淡淡的训诫之意。

徐琬回身，望着连廊上他大步流星走向华璋殿的背影，眸光盈盈。

可你不是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