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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总是自带光环,乃一国之中最尊贵的一族。天生就可享受荣华富贵,坐拥锦衣玉食。
但皇族,也意味着随时会卷入宫闱之争,在权欲的幻海中沉浮,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也很难逃脱权力漩涡的裹挟。
耶律余洪其实从未贪恋过权位,尤其是在练成般若奔雷掌之后,他早已将武学视为毕生之求。而且,他本就有爵位在身,衣食无忧,生活条件优渥,一心只想潜心武学,成为一代宗师。
只不过是父命难违,他才不得不在抚南司任职,辅佐继任抚南司都详稳的兄长耶律余都。
自抚南司创建以来,这间秘密机构一直是由耶律德未的子孙执掌,历代主官皆为耶律德未的后代,如同世袭爵位一般。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抚南司关系着辽国命脉,一直直属于大辽皇帝。对于如此重要的机构,辽皇自然不放心交与外姓人,所以一直由耶律皇族主持。
也正因如此,身为皇族一脉的耶律家也一直处于大辽的权力中心,即便是如耶律余洪这般无心权位之人,也很难独善其身。
大辽天庆年间,当天祚帝登上皇位,成为辽国新一代皇帝之时,曾经雄霸燕山南北的大辽国其实已经日渐势衰,国运将尽。
当时,女真一族已经在白山黑水间崛起,逐渐摆脱大辽的奴役,成为北方一支新兴的力量。
在天祚帝登基之后十余年,女真人建立的金国不仅已经和辽国分庭抗礼,而是已逐渐占据上风,在宋辽金三足鼎立的局面中渐成一家独大之势。
国运将衰,往往是外忧内患并起,对于辽国而言,也很难逃过这般宿命。
就在女真人于外虎视眈眈之时,辽国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一场巨大的动荡终于因为皇储之争而彻底爆发。
在天祚帝的后宫,元妃萧贵戈和文妃萧瑟瑟是最得宠的两位妃子,而二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也足以左右这个王朝的命运。正因如此,两位皇妃所生的皇子也不可避免地卷入了皇储之争。
其实,这场宫斗双方的势力差距颇为悬殊。
元妃的兄长萧奉先时任北院枢密使,他的两个弟弟保先为东京留守,嗣先为东北路都统,皆是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皇上对萧家人自然是颇为倚重。
而文妃萧瑟瑟虽然亦是皇族出身,其妹其弟皆和皇族联姻,妹夫正是抚南司都详稳耶律余都。但和元妃一门相较,其实权和地位皆不可同日而语。
但文妃所生的皇子、晋王耶律敖卢沃不仅是长子,且武艺高强,为人仁厚,素有贤名。这令他被朝中不少大臣视为储君的最佳人选。
其实,耶律敖卢沃本无意争夺储君之位。
辽国自立国以来,虽一直学习汉文化,并借鉴汉人制度确立了皇位继承制。但自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开始,辽皇的皇储制度就从未遵循过立长不立幼的中原传统,而是能者居之。
所以,耶律敖卢沃虽然身为长子,却并没有成为储君的法统依据。但他的存在依然被视为对皇储之位的最大威胁。
尤其是在元妃之子、秦王耶律定和他身后萧氏一族眼里,耶律敖卢沃就是他们夺取皇位的首要障碍。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民臣子尚且如此,何况是关乎皇位之争。
于是萧奉先兄弟三人与元妃密谋之后,率先发难,诬陷文妃与其子一直在暗中密谋篡位。还言之凿凿,称耶律敖卢沃欲效仿当年的唐皇李世民,发动兵变,弑兄逼宫,夺取皇位。
一时间,“谋立晋王,尊立天祚为太上皇”的传言不断传到了天祚帝耳中,而元妃则借吹枕边风之际,向皇上哭诉“自己与儿子恐命不久矣”,继续扇风点火。
天祚帝果然信以为真,旋即下旨清剿“谋乱”一党。可怜,文妃蒙冤被赐死,其弟驸马都尉萧昱,其姐夫耶律达葛里则被斩首。
作为被认定的乱党一脉,耶律余都和耶律余洪自然也在被清剿之列。幸运的是,耶律兄弟当时统兵在外,这才逃过一劫。
闻听天祚帝听信谗言,诛杀良臣,耶律余都一怒之下,索性率部降了金国。
而耶律余洪其实当初并不赞成降金,他还曾想过只身潜回上京,面见天祚帝,直陈冤情。
不过,一条消息很快又从上京传来耶律家满门被抄杀,老幼妇孺皆无幸免。
至此,耶律余洪方知天祚帝实乃昏庸之君,残暴之帝,而自己兄弟二人已成丧家之犬。
耶律兄弟降金之后,耶律余都受到了完颜打骨打的重用,成为进攻辽国的主要力量。而耶律余洪则一心想为家人复仇,一直在谋划着刺杀天祚帝之事。
降金之后三个月,耶律余洪曾两度潜入上京,意欲刺杀天祚帝。以他的身手,入宫行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一次,因天祚帝外出狩猎,耶律余洪在苦等数日之后依然未见天祚帝回宫,只得作罢。
半月之后,耶律余洪再度入宫。这一次,天祚帝正好在宫中,待耶律余洪潜入寝殿时,这位皇上也刚饮酒作乐完毕,正烂醉如泥,酣睡不起。
耶律余洪见状果然出手,准备将这位荒淫无道的昏君击杀于睡梦之中。
然而,令耶律余洪没想到的是,这却是天祚帝设下的圈套。他刚破门而入,殿内立时伏兵四起,二百带甲武士将他团团围住。
以天祚帝的废材本性,他其实根本想不到耶律余洪会冒险入宫行刺,更加不可能设下伏兵--这一切皆是萧奉先兄弟所为。
原来,萧奉先兄弟早就知晓耶律余洪醉心于武学,且已有所成。所以,在怂恿天祚帝诛杀了耶律余洪家人之后,三兄弟就料到了耶律阿余洪定会来复仇。这才设下陷阱,让天祚帝佯装醉酒,引耶律余洪现身,就此斩草除根。
耶律余洪未料到会中了埋伏,刺杀不成,反而陷入重围。但耶律余洪武功之高也超出了萧奉先兄弟的想象。
萧氏兄弟原本以为,以二百弘义宫皮制军的精锐之士设伏,这耶律余洪定然插翅难逃。然而,一场恶战之后,耶律余洪居然凭一口佩刀,一双肉掌击杀了近百名甲士,最终突出重围而去。
虽然,禁宫中的侍卫层层截杀,飞蝗如雨,刀枪层叠,依然未能留住耶律余洪。
凭借着绝顶武功,耶律余洪总算杀出了一条生路。但激战多时,他亦受伤不轻,左肩和右臂均有中箭,气力也几乎耗尽,内息大乱。
在趁夜逃出上京之后,耶律余洪辗转来到咸州,投奔已经是大金将军的兄长。
耶律余洪原本打算在刺杀了天祚帝之后,就直接南下去往山阴,带上韦三姐一起双宿双飞。但眼下自己受伤不轻,只能先养好伤之后再作打算。
这伤一养就是月余,距离上次去往山阴县已近四个月了。耶律余洪虽心里挂念着佳人,却也只能耐心等待伤愈。
与此同时,随着耶律兄弟的反叛,抚南司实际上已陷入名存实亡的境地。
原本,作为直属皇上的秘密机构,抚南司收集来重要情报都是由都详稳直接呈报皇上。但自天祚帝登基以来,这位皇上长年疏于政事,对于抚南司的奏报也逐渐爱理不理,之后索性令耶律余都“诸事自决”,不必再凡事皆要上奏。
由此,抚南司逐渐沦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机构。而耶律余都只是出于忠心和执念,才苦心维持着抚南司的各项运转,期待有朝一日,天祚帝能回心转意,重新重视这个曾为大辽立下无数功劳的机构。
然而,耶律余都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场冤案。
而随着耶律余都的反叛,抚南司的各种机要档案也脱离了辽国的掌握。存于上京司衙的部分,在查抄时几乎被销毁殆尽。
好在其中录有各处暗桩分布的名册一直由耶律余都随身携带,这才不至于让抚南司苦心建立起来的情报系统土崩瓦解。
不过,在起兵反叛之后,耶律余都一直忙于应付辽军的追杀,一连几个月皆在奔逃中度过,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待他安定下来,准备着手清点各路暗桩之时,也已经过于四个月时间。这也意味着,已经错过了和所有暗桩的联络时间,如今情况如何?实难预料。
实事上,在抚南司广布宋境的各路暗桩之中,和韦道安一样心怀异心者不在少数。所以,趁着辽国内乱,抚南司群龙无首之际,有不少人果断出逃,和韦道安一样彻定消失了。
耶律余都曾设想,可以带着这些暗桩一起归顺金国,这必是奇功一件。然而,当他重新派出密使前去联络时,十之七八的暗桩皆已踪影全无。
耶律余都虽心有不甘,暗骂“南蛮皆是背信弃义之人”,但他清楚,在暗桩如此大规模地脱逃之下,他一时也无力追查下去。只能任由其去矣。
然而,耶律余洪却不愿意善罢甘休。
当他在四月有余之后重返山阴,发现韦家已经神秘消失时,耶律余洪并未就此放弃,而是踏上了千里寻人之路。
他誓要找到韦三姐--既然功名利禄已经化为泡影,那和心爱之人浪迹天涯也成了他唯一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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