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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初一傍晚时分,陆九和庞立顺利抵达宁城,并带来了傅连朝的密旨。

见傅南陵看完密旨,庞立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季翎岚,在傅南陵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还请屏退左右。”

傅南陵微微皱眉,道:“庞公公,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有何事直说便是。”

庞立为难地说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季翎岚向来敏锐,识趣地说道:“主子,小的去厨房看看,您的药熬好了没有。”

傅南陵眼神一暗,淡淡地应道:“好,你们都下去吧。”

季翎岚模仿小李子的模样,躬身退出了厅堂,同?样退出来的还有陆九。

小李子关上厅堂的房门,尽责的侍立在一旁。

而陆九则看向季翎岚,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阿岚,我们到一旁叙话吧。”

季翎岚点点头,笑着说道:“大人随我来。”

季翎岚带着陆九回?了他的卧房,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道:“大人一路劳顿,坐下喝杯凉茶解解渴吧。”

陆九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道:“阿岚,还是叫我陆大哥吧,听着顺耳。”

“若无外人在,阿岚定会照办,只是……”季翎岚看看厅堂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未免节外生枝,还是照规矩来吧。”

陆九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季翎岚的言外之意,道:“还是阿岚想的周到。”

“大人,这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陆九回?答的简洁明了,反问道:“听零七说,你跟随主子去了宏县,还与高瑾的人动了手,可曾受伤?”

季翎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的哀嚎声,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房顶上吹了会儿凉风,动手的又不是我,何伤之有?多谢大人挂心。”

陆九沉吟了一会儿,道:“阿岚,我知你秉性善良,很难接受这种杀戮,你若不想再沾染血腥,还是尽早抽身为好。”

季翎岚一怔,他没想到陆九会这么说,陆九和刘曦同样就这个问题安慰过他,刘曦是

站在傅南陵属下的角度,而陆九则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谁是真心为他好,显而易见。

“大人放心,待此间事了,我便会抽身。”季翎岚看着陆九,嘴角的笑意更加真切。

陆九微微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

就在这时,小李子出现在门口,躬身说道:“大人,主子有请。”

“知道了。”陆九朝季翎岚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门,跟在小李子身后,走向正厅。

季翎岚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端起来一口气喝光,忍不住腹诽道:显然有那个庞公公在,我便成了外人,不该知道的太多,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少参与的好。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去了厨房,想着今晚肯定要单吃,还不如自己动手,做点喜欢的。

这宅子?里?的人都认识季翎岚,也明白他身份特殊,深受傅南陵宠爱,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另外一位主子,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不过这也与季翎岚平时待人接物的习惯有关,尤其是与傅南陵的严苛相比,季翎岚这个主子?显然要随和的多。

见他进来,厨房的管事连忙迎了过来,笑着说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此来有何吩咐?”

看着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季翎岚突然想起,他只见到了陆九和庞立,其他人一个未见,那什么鹰卫难道还没进城?

见季翎岚有些愣神,管事奇怪地叫道:“公子?”

季翎岚回?神,道:“无事,我只是过来看看,饭菜做得如何。”

“公子放心,奴才们正全力准备,绝对不会误了时辰。”

“那成,你们抓紧准备着,我就先回?了。”

“公子慢走。”

如果那劳什子?鹰卫也要用饭,那今日这厨房肯定忙的不行,他还是别跟着添乱了。有的吃就吃点,实在没得吃,饿一顿也没什么。

季翎岚刚从厨房出来,就撞到了脚步匆匆的小李子。见他直奔着自己而来,季翎岚连忙迎了过去。

小李子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主子召见。”

季翎岚挑挑眉,道:“找我?正事可是谈完了?”

“奴才不知。

主子还在等着,公子快随我来吧。”

“那走吧。”季翎岚知道像他们做下人的,最要紧的不是聪明,而是管得住嘴,所以他倒也没期待小李子能回答。

季翎岚跟在小李子身后,一路往前走,去的不是厅堂,而是他的房间。远远的就看见房门大开,傅南陵站在门口,见他走过来,嘴角才?算有了笑意,三两步迎过来,问道:“阿岚,你去哪儿了,怎的不在房里?”

季翎岚和傅南陵拉开距离,规规矩矩地行礼道:“阿岚见过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傅南陵一怔,仿佛看见了前世,那个知道真相后和他断绝关系的季翎岚。傅南陵心里?一疼,逼近季翎岚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看着季翎岚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道:“阿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手腕处传来的痛处,让季翎岚眉头一皱,他使劲儿挣了挣,小声说道:“阿陵,你松开,让人看到不妥。”

傅南陵瞳孔一缩,随即回神,看着季翎岚皱紧的眉头,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手,拉着他径直进了卧房。

季翎岚被拉了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但?碍于两人的身份,他没再挣扎,任由傅南陵拉着进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季翎岚看向傅南陵,竟发现他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委屈的模样就像是被人抛弃的狗狗。季翎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无奈地说道:“阿陵,你这副模样若是被那个庞公公看到,传到皇上耳朵里,我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阿岚,你疏远我。”傅南陵一眨眼,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配合着这控诉的语气,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季翎岚把?他怎么了。

季翎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掏出帕子?递给他,道:“从前这宅子?里?只有你的人,你我随意一些,没人知道。可如今皇上的人也来了,我们便不能那般随意,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清楚?”

“我已经把?人支走了。”傅南陵没有接,而是靠近季翎岚,微微抬头,道:“阿岚惹得,阿岚擦。”

之前在正厅,庞立当着傅南陵的面

,质疑季翎岚的时候,他心里?便有不悦,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奴才支走。待庞立将兵符交与他的手中,他便让小李子将人带去了这座宅子?最偏远的院子,暗中看管了起来。若不是晚上不好出城,庞立恐怕连住的机会都没有。

季翎岚看着闹脾气的傅南陵,只觉得一阵好笑,抬手帮他擦了擦,道:“阿陵,你好歹也过了弱冠之年,怎的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在阿岚面前,我就想随心所欲。”傅南陵蹬鼻子上脸,握住季翎岚的手,道:“父皇是宠我,可他每日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我,我其实并未被真正宠爱过。阿岚,你……能爱我么?”

就像前世一样,再?爱我一次,我发誓定不负你!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期待,季翎岚真是哭笑不得,道:“阿陵,你好歹也大我两岁,怎的还让我去宠你?”

傅南陵眼底闪过失望,他清楚季翎岚是会错了意,而他之所以说的模棱两可,也是在留有余地,他不想在季翎岚有任何离开他的理由。

“那我宠你也成。阿岚,只要你不疏远我,怎么都成。”

“我并未疏远你,只是有外人在,未免麻烦,该守得规矩还是要守。”季翎岚转移话题道:“阿陵,刘大哥那边还没传信么?”

“还没,时辰还未到,不急。”

“那徐大人交于我们的账册,你打算何时送回?京都?”

“我已吩咐零四带着账册离开,现下应已出城多时。”

季翎岚一怔,随即问道:“高大哥?阿陵何时吩咐的?”

“陆九他们到达之时,零四便已起身出城。”

“那陆大哥带来的鹰卫呢,为何我一个也未曾见到?”

傅南陵解释道:“宁城虽然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大批人马进城,定会引起高瑾注意,他们会在明日分批进城,现下驻扎在城外。”

季翎岚恍然的点点头,道:“还是陆大哥考虑的周全。”

傅南陵微微皱眉,佯装好奇地问道:“阿岚,听说之前你和零九闲聊了几?句,都聊了些什么?”

“就是闲聊,也没说什么。”季翎岚

下意识的不想让傅南陵知晓两人的谈话内容。

“咚咚咚”,敲门声适时的响起,门外传来小李子的声音,道:“主子,饭菜已经准备妥当,是否传膳?”

傅南陵看看季翎岚,道:“传膳吧。”

随着傅南陵的话音落下,房门被推开,小李子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从,手里?端着洗漱用品。

两人起身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这才?重新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饭菜就上了桌。

饭刚吃了一半,就见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走到门口,紧接着小李子便走了出去,那名侍从在小李子耳边轻语了几?句。

小李子点点头,挥退侍从,转身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刘大人那边来信儿了。”

“说吧。”傅南陵加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季翎岚碗里?,道:“阿岚,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季翎岚哪有心思吃饭,敷衍的把?肉放进嘴里,转头看向小李子。

小李子眼观鼻鼻观心,道:“刘大人说方才收到张大人传信,今晚子?时,约在城南竹林巷。”

“铛铛铛”,子?时的更鼓声响起,每日的亥时初,到寅时末是宁城宵禁的时间。律法规定,若宵禁期间,有人在街上游荡,但?凡被巡逻的兵士撞上,一律抓回?府衙,但?凡反抗者?,即被当作敌国细作当街处死。

躲过巡逻的兵士,傅南陵和季翎岚在陆九等人的帮助下,已于一个时辰前顺利到达城南的竹林巷。诚如它的名字,这条巷子?被一片竹林包围,走到巷子?深处,有一所宅院,牌匾上写着柳府。宅子?的占地面积不算大,大晚上的也看不清里?面的架构,但?看外墙的粉刷,以及大门的布置也能猜到,这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宅院。而通往宅院的唯一入口,便是这条竹林巷。

季翎岚眼睛盯着巷子口,担忧地说道:“阿陵,这里?的地形对我们不利,当真要进去吗?”

如果张汉臣居心不良,将这条巷子?堵了,那他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一抓一个准。

傅南陵不答反问:“阿岚,明知危险,你为何还要跟来?”

他们虽然

躲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但?季翎岚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傅南陵明亮的眼睛,以及他眼底的期待。季翎岚只觉得一阵哭笑不得,小声说道:“为你成了吧。”

季翎岚这话说的完全是发自真心,一是因为他确实对傅南陵有好感,人心总是肉张的,傅南陵对他的好,他虽然不说,却记在心里?。但?他这个好感显然不是傅南陵想要的,他只是把傅南陵当成弟弟宠着。二是因为傅南陵的身份,傅国皇帝最宠爱的三皇子?,若他有个好歹,那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以及这宁城的许多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血流成河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傅南陵嘴角上扬,眼睛越发明亮,道:“阿岚放心,没人伤得了你,谁都不行!”

季翎岚笑了笑,看向黑黝黝的巷子,他总觉得那里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在等待着猎物的上门。他晃了晃脑袋,重复地问道:“阿陵,鹰卫不是明天进城么,要不我们改一下约见时间,这样也保险点。”

“明日便是第三日,俆曹村的事定会被高瑾发现,到时宁城就会被戒严,我们要在那时之前,确定张汉臣的立场,清荷居里?的人尽数撤出,而我们则去张府。”傅南陵说出自己的计划。

“那城外的鹰卫呢?”

“他们分散进城,潜伏城中,以待来日,里?应外合。”

季翎岚看着傅南陵,不禁在心里?赞叹,这个刚刚十六岁的病弱少年,居然能有这样的智谋,谈笑间便能掌握一切,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怎能确定张大人的立场,若他是高瑾同谋,今日在这竹林巷里设下天罗地网,我们一旦踏入,那便是万劫不复。”

上一世虽然他并未参与这起案子?,却清楚的记得张汉臣是辽远三司少数几个活下来的官员,且并未撼动他的官职,可见当初傅连朝之所以能成功拿下高瑾,也有张汉臣的一份功劳,只是功过相抵,傅连朝并没有提升他的官职。

“阿岚,人生好似博弈,输赢参半,我们今日便来赌一赌。”

傅南陵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季翎岚走进了竹林巷。

“你……还真是任性。”季

翎岚无奈笑了笑,终究没再?多说,任由他拉着进了巷子。

陆九三人连忙跟上,谨慎地护佑在两人身旁。

来到宅子?门口,突然一个人影飞落,单膝跪地道:“零二参见主子。”

傅南陵挥挥手,道:“起身吧,里?面情况如何?”

陈岩起身,答道:“回?主子,一个时辰前,张大人只身进入宅院,宅子?里?连同?仆人和女眷,共二十三人,未发现异常。”

“张大人现在何处?”

“书房内。只留两个仆从守在门前,其他人被赶去了后院。”

“好,那边进去吧。”

傅南陵话音一落,陆九、刘曦、陈岩各带一人,纵身一跃,便进了院子。在陈岩的带领下,径直走向张汉臣所在的书房。

眼看着子?时将过,人迟迟未来,张汉臣心里?没底,以为自己猜测错了,正盘算着若一会儿进来的是高瑾,他该如何解释,就听门外‘噗通、噗通’两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一名手拿长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随后又陆续走进三人。

当张汉臣看清傅南陵的面貌时,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随即来到堂前,行礼道:“下官辽远都指挥使张汉臣,见过三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南陵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道:“张大人真是好兴致啊,这外院布置的不错,相对于张府的富贵,这里?倒是清雅了许多,本皇子?喜欢。”

张汉臣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三皇子?恕罪,下官也是迫于无奈……”

“明哲保身嘛,本皇子?懂,谁不想过安稳富贵的日子,儿女成群,娇妻美妾环绕,当官不就为了这个么。你说是吧,张大人?”傅南陵依旧嘴角含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张汉臣微微皱眉,世人皆说这三皇子?被皇上宠的性子暴戾,喜怒无常,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

对于傅南陵,张汉臣心底是看不起的,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皆是因为他出身皇家,否则只能如烂泥一般,被人践踏。况且这是在宁城,他的地盘,常年身居上位,也养成了

倨傲的性子,若今日来的是傅连朝,他必定心甘情愿的俯首,只是面对傅南陵,他真的是有恃无恐。

“殿下恕罪,下官也是受人所迫,并非自愿。如若不然,下官今日便不会出现,还请殿下明鉴。”

“哟,张大人这语气还真是有恃无恐。怎么着,是觉得现下在你的地盘,目前本皇子?还要仰仗于你,所以便让你生了不臣之心,这般明目张胆的敷衍与我?”傅南陵的语气看似在玩笑,可常年跟随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危险。

“殿下,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冒犯殿下的意思,更遑论不臣之心,纯属子?虚乌有。”

“放肆!”傅南陵一脚踹在张汉臣心口。

张汉臣没想到傅南陵会突然动手,身子被踹的一个踉跄,但?他是武将出身,傅南陵这点力道倒是不能将他如何,只是被人当众踢打,张汉臣面上一阵火辣,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刘曦一脚踹在了腿腕上。张汉臣身子?一个踉跄,不由自主的往前栽,不过很快便稳住身形,一个旋身抽出身上的软剑,刚想动手,突然听到身后‘呲’的一声,紧接着脑袋一阵发晕,四肢一软,倒在了地上。

傅南陵看向站在一旁的季翎岚,好奇地问:“阿岚,这是?”

闭住呼吸的季翎岚连忙走向门口,将房门打开,讪讪地笑着说道:“迷/药,那个,对不住,我也是下意识反应。”

打从他们一进竹林巷,季翎岚的精神就高度紧张,一进门张汉臣的态度还算可以,可季翎岚何其敏锐,很快就看出了他掩藏于表面下的轻视,原本对他印象就不怎么好,这下就更是厌烦。眼看着他抽出软剑,季翎岚脑子?一热,就掏出麻/醉剂喷了过去。

当时的心理完全就是:自家孩子再?不听话,他打得骂得,别人动不得。

张汉臣吸入的麻醉剂不多,只是四肢无力,并未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怒视着傅南陵,有气无力地说道:“三皇子?莫要欺人太甚,好歹下官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官员,岂能任你们欺辱?”

“你还知晓自己是朝廷命官?”傅南陵俯视着张汉臣,轻蔑

笑了,“辽远数万百姓惨死时,可曾想过你是朝廷命官?他们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时,可曾想过你是朝廷命官?当你看到遍地伏尸,你是何种心情,可曾想过你是朝廷命官?数万人啊!张大人,若是将他们的尸体垒起来,是否能如那城墙一般?”

“我……”张汉臣满脸涨红,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张大人可是想说高瑾势大,你也是被逼无奈?”

“下官……”想好的借口被傅南陵说了出来,张汉臣直觉有些难堪。

“父皇为何会在地方设置三司,就是怕一人独大,想让三司相互监察。你是辽远的都指挥使,掌握辽远的军政大权,若不是你的纵容,高瑾怎会在此如此势大?”傅南陵顿了顿,接着说道:“张大人,本皇子?说你失职,你可认?”

张汉臣的气焰被彻底打压下来,羞愧地说道:“下官有罪。”

“张大人,为官不为民,何以为父母官?为财、为色、为权?”

张汉臣愈加羞愧,道:“下官有罪!”

傅南陵收起身上的暴戾之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张大人,你身为武将,应该清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百姓为水国为舟,若百姓不满朝廷,激发暴/动,会如何?更何况临国、岚国虎视眈眈,到时内忧外患,家国何在?家国不在,你的官又有何用?”

张汉臣羞愧地匍匐在地,道:“下官有罪,万死难恕,望殿下降罪!”

傅南陵走向张汉臣,伸手去扶。陆九见状连忙过去帮忙,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

张汉臣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傅南陵,“殿下,下官羞愧,无颜面对殿下。”

“张大人,你愧对的不是我,是辽远枉死的数万百姓,是信任倚重大人的父皇。”

“皇上,微臣对不起您呐!”张汉臣竟羞愧的嚎啕起来。

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季翎岚有些傻眼,刚刚还倨傲不逊的人,竟然被他轻视甚至仇视的人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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