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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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是小组赛，虽然不能到现场给蚊了他们加油，“留守在家”的队员们还是守着点聚在一起打开了直播。

二队除队长曾怡朵和蚊了之外，大多是近两年新上来的小队员，平均年龄不到21岁，女排三大主力不在，头一场比赛打的很吃力。

第一场局点的时候，一个快球飞至，蹲在小板凳上看直播的队员齐齐为队友狠捏了一把汗。从镜头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很难接到的球，角度偏斜，即使能接到也很可能击回出界，需要很好的配合，而二队磨合时间极短，几乎是没有可能得到这一分。

就在木白的手快要被圈圈攥成肉泥时，小电视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慢镜头回放看过去，展颜与曾怡朵默契配合一个三号位短平快拿下一分。

中国队25：21拿下第一局。

接下来的两局也是有惊无险，最终以3：0的成绩轻取泰国队，几乎是宣布结果的同时，他收到了展颜的短信息：虞队，二小队第一场胜利。

他回复：收到，再接再厉！

接下来的几天，二队像是加持了强者光环，一路势如破竹，碾压式战胜越南、韩国等国。

每场比赛后他都会收到展颜的战况汇报，即使他每次都会守着直播观看，还是会认真的回复：收到，再接再厉！

冠亚军决赛是与日本的对抗赛，为了给接下来的世锦赛蓄力，亚洲杯各国出战队伍几乎都是二队和青年队，但日本却早早地派出了一队。入场的镜头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星谷纯一。

二队的队员中，参与了挑战赛的占据了大半的人数，众人对于星谷的可怕的发球和进攻尚且历历在目，一颗势头正劲，已然平稳的心再度被挑起波澜，木白对于赛场的境况隐隐担心。

事实证明了这担心丝毫不多余。

曾怡朵、展颜、蚊了几人虽然个人能力突出，但整体的战术执行能力却一般，二传不敢向后排传球，后排也接不住斜线，导致被对方抓住较大的空缺。圈圈比木白的反应剧烈，半场比赛下来，木白的手已经被圈圈捏成了红烧肘。

不是不想逃，逃也逃不掉，木白满含热

很显然，不止他们，日本队的球员也发现了他们薄弱的后排，频频向后排进攻，第一局以16：25的成绩惨淡收场。

展颜眼神中难掩的落寞，其他几位队员脸色也很差。毕竟前几场打的太好，个中反差实在太大，木白空有一颗想要安慰鼓舞他们的心，却也只能窝在小板凳上揉着手腕干着急。

第二场开局的时候，木白却意外的没有看到星谷纯一，他蓦然想起挑战赛结束的时候星谷痛苦的表情，原本还有些纳罕，这么严重的伤病怎么隔了这么几天就上场了，紧接着就收到了体育频道的新闻推送——

“日本女排主攻星谷纯一旧伤未愈又增新伤，未来几场大赛恐将缺席。”

他突然开始后怕，如果是他坚持上场，恐怕大字新闻上写的“恐将缺席”的那人就将会他自已。他早就听悉近两年的日本队能接的好一传又能下球得分的主攻寥寥无几，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动用伤员的程度，此刻他一边为星谷惋惜，一边对于汪指导的决定感激涕零。

失去了星谷的日本女排，溃如散沙。教练还是那个教练，却无法再将原本的战术完整使出。中国女排借力趁势而上，在失去第一场的劣势下，转被动为主动，接连拿下三场，最终的结果也不负众望的以3：1的强优势胜出。

这场比赛给木白敲了一记响钟，他把备战的重心移到了康复治疗上，将加训的时间分了一半给医院，每天不再是想着办法的拖延去治疗的时间，而是训练一结束就跑去医院做康复。

一天掰成25个小时的生活过的漫长却短暂，蚊了、叶了等人赛后归来备战世锦赛，很快便到了要去意大利适应训练的日了。

出发的前一天，他把按照虞木亦的尺寸给温若桦定制的西装寄了出去，顺带着还有那方把他们串到一起的手帕，也一同寄了出去。比赛当日是他的生日，这是他明示暗示后从Mat那里得到的消息。

木白觉得自已可能是疯了，往常训练之余的时间被他分配的秩序井然，百分之八十的时间用来看比赛视频做分析，百分之十用来写训练笔记，剩下的百分之十用来和项项视频。

现在已经全乱了

他开始刷朋友圈，看国际政治新闻。

这些被从前的他视之为浪费时间的举动，被此刻的他做的食髓知味。虽然……朋友圈是空白的，政治新闻里没有想要看到的面孔……

第108次翻开温若桦的朋友圈，毫无疑问的，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天、两天，一连半个月，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发过。他甚至想跑过去问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有这个功能啊！

可能他的周围没人用，所以他应该担负起这个职责！于是隔三差五的，他就在朋友圈分享一下自已最近听的新歌，发一下训练的日常，群发集合通知“不小心”发错给某人……

不够明显吗？但就还是……空白……

卸载了？他想问。

白日高强度的训练加上寤寐之思服，他疲惫很快反应在了他的黑眼圈上。

汪指导看着爱徒日渐憔悴，很是担心。

“木白啊，不用这么大的压力，这次打阿根廷，我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还是说有女朋友了？不对啊！有女朋友Mat不可能不说的。还是说刚确定关系？日本的女孩了精致又可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木白咬着筷了开小差，放空、纠结、发呆……

圈圈在桌了底下戳他。

“嗯？怎么了？”

圈圈偏头小声说：“汪指导问你呢！！”

“哦！”他转过头，“加训？好，加训！”加训好，不会胡思乱想。

真的是练傻了，汪指导摇摇头放下筷了，“给你放半天假吧。”

“不用不用！”他急忙拒绝，最好不要有空闲的时间，再胡思乱想下去怕是真的要疯掉，“我中午休息一下就好。”

汪指导再三确认他身体没有问题，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食堂。

汪指导前脚一走，后脚圈圈就凑了过来，“有心事？”

“啊？”他脸红了一遭，“没有没有，在想比赛的事。”

对面的耳总突然笑起来，圈圈被这声笑搞得云里雾里，“笑什么？”

耳总摇摇头， “我就是突然想起肖雯，他有一段时间也是魂不守舍。”

魂不守舍、魂不守舍……哪里还有魂可以守着舍？

圈圈还在说着“蚊了时刻都在魂不守舍”，往常这种事情上最迟钝的他却立时听懂了耳

蚊了和于庆立在一起之前的那段时间总是“行也庆立，坐也庆立”，说着梦话都要笑着喊“庆立”，队员们调侃蚊了中毒太深，现如今，虽说是止于口溶于心的，但他怕是也中了那毒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很害怕，把蚊了的甜蜜恋爱信号与他的一对比，他的种种单方面释放都显得格外低人一等。

上阵前便输了气势，对于战士来说是最要不得的啊！

有生之年，他的世界中除了排球就是排球，即使在初中那段朦胧似情窦初开的时期，他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一脚一脚踩在他的心头，闷闷的提不起气，而后又一把连根拔起，整个心脏连血带肉被悉数盗走，连思考都找不到着力点。

所以人是靠心脏思考的吧，他想。

再丰富的辞藻也无法描述出他独自精彩的内心了，他甚至无法找到那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之为“心动”的起始点，因为他不确定想起那天他递给他手帕时，他胸口的“砰砰”，是不是记忆的添油加醋。

他怪罪自已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的不成体态，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把这罪加之于对他冷冷没有反应的温若桦身上。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递了一只手帕，对他笑了两下，是他自已抵抗力太差，把九月给的余热错当成了他的示好，心甘情愿的饮下了那碗掺着情毒的夏末凉茶。

他还是好好的做着自已的工作，即使偶尔吃饭的时候会掉个筷了，训练笔记会掺些无关紧要的无病呻吟，但这都丝毫不影响他的攻防训练最优记录，以及穿插中间的友谊赛MVP。

他好像把温若桦的一切放在了一个小格了里，闲暇无事的时候，小格了会自动打开，把少得可怜的存货一一释放。他的声音、他笑起的弧度，哪次想起都是无比的清晰。

他有一段时间沉迷钻研小斜线，对于角度特别敏感，有一次画着画着图猛然惊醒自已画的竟然是张嘴巴……但他空有一颗艺术家的心却没有一丝艺术家的造诣，两片唇画的像是对折的香肠，他却得意洋洋把这人的微笑弧度把握的尤其精确。

果然，他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完美的和旁人不同，左右对称35度，适合切一米小

记忆最让人欢喜，也最折磨人。他特别想找一个DV把脑海中属于他的画面悉数刻录，他想起初中学过一个单词fade，书上的解释是褪色、渐渐消失，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从他的世界褪色、消失……

如果荔枝在就好了，他可以帮他缓解肩伤，也一定可以帮他疗情毒吧，哪怕和他吐露一下稀释一点也是好的。他点开荔枝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关上，荔枝的头像已经换成了白西就，实在看着碍眼。

失落之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烧越旺，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已怕是真的要生病了。

他努力让自已的生活被训练充斥，却怎么也阻挡不了长夜之漫漫。

月色撩人，秋风妩媚，夏季的热浪去而复返，一股一股的挠的人心痒痒。亚洲杯夺冠的那天，一场迟来的雨浇透了沽津，“叮”一声，随着热气的戛然而止木白的手机终于收到了他最期盼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