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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大族多的是原配死后,立马送个族妹过去为继室的。姻亲便是一直在。就似许家的继室,最后也会是慕家女一样。

袁妈妈叹了口气:“夫人如何这般意志消沉起来。您是姚家孙辈的嫡长,地位总是不一样的。”微微嘶了一生,垂首道:“四姑娘往日也不过是叫二姑娘欺负的狠了些,如何一朝反抗起来竟是这样算计厉害,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该不会、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姚氏眼皮跳了跳,建盏里茶的气味幽幽拂散,明明是清雅的似云柔却莫名叫人觉得直冲了心田的扑棱:“你是说楚氏……”

袁妈妈忙嘘了一声,往外头瞧了一眼,声音愈发低沉道:“否则有了老夫人的出面照拂也该够了,如何还要算计着推了容平上位?她分明是要把持整个慕家,好把夫人的一举一动都掌控在手中了。”

“嘭!”

姚氏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在了铜镜上,镜子的中央便凹进了一点,整个镜面的影像扭曲了起来,显得镜中的那张面孔格外的狰狞:“这贱蹄子是要给她那下贱生母报仇来了!”

建盏咕噜噜的从转台滚落到地板上,烧在碗底的银白莲花纹仿佛在绽放到了极致,悲悯众生,最后撞在了镂空雕纹的倒扣月门上,归于平静。

袁妈妈捡了碗盏放到了一边:“奴婢今儿上午出府的时候听说楚家似乎派人去了崇州,找一个婆子。怕不是找那逃走的稳婆了。”

仿若冰锥如雨的朝她飞射而来,势要将她扎的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姚氏脸色一白,眼底有薄薄的寒气萦绕不去,沉的叫人看不清底色,修剪齐整的指甲深深的嵌在了掌心:“决不能让他们找到那婆子!当初就不该让她有机会离开京城!”

袁妈妈扶着她站起来,缓缓走向床榻:“您放心,奴婢已经派人跟着了,总不会叫那婆子进得京来的。”

姚氏眼底的疑忌与惊怕在这半年的缕缕落败之下变得愈发清晰,“你明日去找母亲,叫她拨了身手厉害的寻过去,一定、一定不能叫楚家的人先找到。”

为姚氏盖上薄被,袁妈妈恭敬应下:“奴婢明儿一早就去。”

屋外初夏的夜风在廊下回旋呼啸,似厉鹫的阴鸷,姚氏正要躺下,忽想起了什么,拧眉道:“怎么那么巧慕含漪的丫头就认得晴荷的字迹?别是那两个四丫头私下里串通了来算计我!”

袁妈妈去为她点上百合香,摇头道:“都是盯着的,两边儿确实没什么往来。三姑娘向来明哲保身,便是和二姑娘也少往来的。许是瞧着四姑娘得势了,说上两句好讨个亲近。”

姚氏躺在金鹤长松的软枕上,冷笑道:“三丫头心思深着呢,若是个没有依靠的抬举抬举她到也无不可。”闭了闭眼,不屑而厌恶的掀了掀嘴角,“算了吧,一个楚氏就恶心人了,让他们兄妹再事事顺遂,那良家出身的乔氏岂不是要学了楚氏要来踩我一脚,我和我的孩子们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袁妈妈放下了一边的幔帐,另一边半放了一半的时候淡淡一笑:“要除掉一个小庶女倒也没什么难的。”

姚氏微闭的眸子一睁,“什么?”

“若是叫人发现四姑娘诅咒您呢?”袁妈妈将手中的半幅幔帐一松,烛火的明亮便被阻隔在了帐外,“便是楚家想来追究个什么,只要她们不怕被牵连,大可闹开了去。诅咒嫡母,便是活剐了也无不可。”

幔帐深蓝的雾泽落在姚氏的眉心,阴翳翳的可怕。

春暖花开,鸟儿从遥远的地方回来,扑棱着翅膀在晨曦微微里飞翔,偶有一声婉转滴沥,啼破了清辉静谧。细细爪儿停留在了迎春枝条之上,轻轻跳跃,扑簌簌一阵水滴摇曳铺洒,是水润的烟波浩渺带着清新花香的沉醉弥漫。

冬芮进来伺候繁漪起身:“老夫人昨儿问了话。”

繁漪轻轻咳了一声,两剂解毒汤药下去倒也没了血腥气,只是脏腑折腾了一番总还虚的厉害,稍稍一动就要轻喘起来,微微掀了掀眼皮,“恩?”

冬芮手脚利落的挽起了垂鬓分肖髻,簪上一支简单的卷云纹白玉簪,垂下一把柔顺的披在身后,迎上铜镜中那双沉幽的眸子:“奴婢只说姑娘不似小时候了,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整日就是拿着本《菜根谭》在那里看,再不然就是绣花或者调配香料。昨儿若不是县主娘娘着人来请,姑娘也是不肯去凑那人多的热闹。”

“后来老夫人又问您跟琰华公子来往可多,奴婢就说只见来过一回,是谢姑娘解围的,聊得是姑娘新配的香料。寻常出门姑娘都带的晴云,晴云嘴巴紧奴婢也没办法套出什么话来。”

四月里梨花如雪、桃花柔婉、迎春明媚,纷纷扬扬的流泻了如仙境的精致。

繁漪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点,弯了抹沉溺的笑意:“还有呢?”

冬芮满眼的惊叹:“姑娘料事如神。老夫人问了容妈妈最近如何。”

繁漪淡淡的笑意,暼了她一眼,莹莹道:“回答的不好,中午可要罚你吃白饭的。”

冬芮嘿嘿的眯眼一笑:“奴婢说容妈妈倒是十分怜悯姑娘,总是陪着说说话开解开解。姑娘也信妈妈,还把公子的起居饮食一并交给了容管事来关照。”

从琰华之事开始,到这一回她中毒,里头都有容管事的身影,老夫人自然会怀疑容妈妈一家子是不是在背后帮着繁漪做了什么。

若是冬芮回答的太肯定说没有什么不对经的,那么老夫人便是要肯定繁漪在暗中算计着什么了。

索性说的模棱两可,三分印证,而容妈妈这个后院诡谲风云里游走了数十年的老人自然也懂得如何让老夫人抓不到任何。

老夫人吃不准了,便不能肯定她在做什么,便也无从阻止了。

容管事是她手里提拔起来的,即便是为了能更清楚的知道府里的一切,让容平做了管家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反对。

“还不错。”繁漪挑眉,将妆台上的一直乌木盒子递给了她:“你母亲的病如何了?”

冬芮接了盒子,打开了看,是一直翠玉簪子,算不得多名贵,却够换母亲半个月的汤药了,眼眸湿润了起来,蕴了无限的恳切。

哽咽道:“姑娘赏的首饰当了银子、抓了药,阿娘的病已经开始见好了。”

“奴婢是长女,下头的弟弟妹妹都还小,阿爹一人做活得的银子根本不够填饱了肚子,当初把奴婢卖了做丫鬟,便是为了给阿娘治病。可奴婢的月奉也不够补贴了几剂药,哪里用得起人参这样名贵的药材,也只是吃了便宜的药拖着,更谈不上治了。多亏了姑娘心细多给了赏赐,如今阿娘也能帮着做做吃食了。”

说罢便是要下跪磕头了。

直接给了银子或者帮了请大夫,总是太明显的拉拢,毕竟是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人,若是连老夫人也无法掌控,便是不大好了。

可桐疏阁里的丫头得主子赏是常事,若是典当了首饰物件的去给家人治病,倒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明面上,冬芮在她这里是并不得宠的。

繁漪搀住她下拜的身姿,温和道:“都是走在泥泞里的人,相互搀扶着便也能将道儿走的顺了。有什么需要的,便告诉我。好了,擦擦眼泪,能怀着希望活着那这世上便没什么值得哭的。”

冬芮擦了擦眼泪,收好了乌木盒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得灰蒙蒙的日子有了一点点光亮。

旋即道:“那二姑娘就这样放过了么?她虽只是要下红花,却也到底是打了害您的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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