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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我待你不薄,还让你做了元靖的通房,许你年底时抬做姨娘,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说,是不是行云馆收买了你这样害我!说!”
文宣白白的面颊被指甲那样用力的刮过,立时浮现了一道深红色的印子,有丝丝的血色渗出来,却也不敢去触碰,不敢回头看向自己主子,也不敢哭泣出声。
只把额头可怜的磕在地上“奴婢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些东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求主子不要迁怒奴婢的家人……”
云海百无聊赖,拿着可果子在掌心把玩,指甲在表皮抠出一个又一个半圆的印子。
那双美丽的凤眸微微一抬,看了姜元靖一眼,笑盈盈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做的很不错。”
姜元靖心头一跳,眼神下意识就看向了侯爷。
侯爷看着屋外氤氲翻滚的眸子里阴晴不定,仿佛并未听懂云海的话,只是那沉稳的眼角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动,有锐利的光芒自眼底一闪而过。
而蓝氏,被身边信任的女使狠狠咬上一口,无力反驳,只能不停的说着“我没有”,然而,无人搭理她。
云海弹了弹指甲,闲闲道“怎么,长白果不是你们弄来的?一气儿说尽了,不然崔嬷嬷有的是手段让你死不了,活受罪。”
文宣低低的呜咽着,越发也不敢哭出声,只能拼命的点头“是、是五奶奶从暗巷里弄来的,之后未免露馅,还出了黑银找江湖人把那黑铺里的人全杀了,还烧了铺子。”
繁漪听着文宣努力揭去姜元靖的唱词,觉得很有意思,比在鸿雁楼听戏更有趣。
难怪去年年底会有暗巷黑铺子被烧毁的案子,原是为了今日铺垫了!
侯爷的掌重重击在角几上,衣袖的一角扫到手边的青釉茶盏,莹亮的茶汤裹挟着翠绿的茶叶顺着棕色的桌面倾泻而下。
重重云霭沉沉欲坠,初夏的风是沉闷的,拂面而来,却不着痕迹的带着入骨的清寒,晃动这满是烛火纷乱,将袅袅氤氲撞的四散。
所有长辈,蹭蹭全都站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嫡亲的,老侯爷早逝,是太夫人拼尽全力护着他们走到今日的,这份母子是时光不能磨灭的。
而这些年,这些儿媳妇娶进门来,太夫人一个都没亏待过。
尤其是荣氏。
因为父兄与丈夫早逝,母亲和幼妹被族人欺辱也无人做主,都是因为太夫人的照拂,她们才能好好活着的。
荣氏如何能容忍有人竟敢这样算计太夫人的性命,上前就是一个耳光“蓝时莹,你该死!”
蓝氏被打的耳中一阵尖锐的长鸣,眼神似淬了毒的匕首,疾言厉色里却透着无比的虚“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她的目光从荣氏的面孔狠狠刮过,最后狠狠扎在繁漪身上,“那贱婢分明是被人收买了栽赃我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荣氏切齿冷笑“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么!从昨天到今日,所有人指认的都是你!怎么,你有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值得那么多人来陷害你!”
元庆拉了荣氏坐下“母亲不要激动,侯爷会处置好的。”回头冷冷暼了文宣一眼,“她们商量之时,你可在场?可有什么证据?”
文宣的指甲不住地抠着膝头上的衣料,映着亮起的烛火毛毛的捂在眼底“都是奴婢的妹妹在中间递送的消息。她才八岁,进进出出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小孩子即便会撒谎,可她的谎话是说不圆的!好几次奶奶叫了我妹妹进来,是直接吩咐事儿的。”
越听到后面,蓝氏几乎是心惊肉跳,屋中湿冷的风钻进了皮肉,叫人斗筛般的森寒阵阵逼迫而来,和着她失序的心跳,用力的沉沉的突突着,似乎冲破喉咙从嘴里蹦出来。
她的眼眸惊慌失措的掠过众人,只觉满屋子的人个个嘴角带刀,那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无常鬼手中催魂索命的经幡,厉厉逼来。
叫她一阵目眩唇吗,心胆俱裂“不……不是的,我没有!是你们串通好了来害我!我没有……”
晴云皱眉。
这个奴婢简直疯了,居然把自己亲妹妹给牵扯进来!
果然如主子说的,自私恶毒的人才不会管自己家里人的死活,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棋子、踏脚石而已!
太夫人的面上并没有什么怒意,然而她香膏均匀的面庞上细细纹路里的无奈与失望却无可挽回的蔓延下去,直至绛色的衣领内。
阖眸慢慢念了几句经文,淡淡道“说下去!”
文宣畏惧地越发缩紧了身子,整个人似走进死胡同的流浪猫一般,撑在地上的双手不安的挪了挪,马上应了“是”。
随后便抬起头来看着侯爷,瞪大了眼道“五公子中毒也是五奶奶下的手。因为五公子察觉到了她的计划,两人还曾为此发生了争执。奶奶怕公子坏了他的计划,便让我把毒药下在了公子要用的燕窝里。”
侯爷让管家陈叔去查姜元靖中毒之事,查了半个月也没个苗头。
毒是他自己下的,只要姜元靖没有故布疑阵,自然是没办法发现什么的。
到最后竟也直接扣在自己妻子头上。
这算盘打的精,可惜了,在看穿一切的人眼里这出戏唱的委实可笑了些。
沁微甩了甩手中的绢子,半阴不阳道“连自己丈夫也下得去手,五嫂嫂倒是不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成寡妇么!”
文宣不知众人早就看穿了姜元靖,这一出唱的何其无奈与悲情,摇头道“那毒药下多少奶奶她心里有数,根本不会伤了公子的性命,只不过是看上去严重些而已。”
“也是五奶奶让我在行云馆闹事,激怒郡君,叫所有人都以为是行云馆下的手,所以才扣着郡主不叫来救,就是想害死五公子。也让蓝家人看到她们在侯府如何的受欺负,好激得老爷也出手对付行云馆。可是老爷不肯,还劝奶奶要安分度日,结果也被恨上了。”
蓝氏面色刷白,如遭五雷轰顶“我根本没有要害元靖,更没有让你在行云馆闹事!”
沁微引袖一挥“你的贴身婢女指认于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蓝氏又气又怕,心血翻涌,冷汗涔涔“这贱婢分明是被人收买了!”
沁微不疾不徐的伸出手,语调陡然一厉“证据呢?是谁看见了?拿出来!没有证据,你就是凶手,死不足惜!”目光一撇,落在姜元靖的面上,“五哥,这种蠢妇赶紧休了吧!让人知道咱们侯府出了这么毒妇,还不叫人看笑话,也平白连累了你的前程。她蓝家,也没脸来说话。”
蓝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脑海中似乎飞进了吵闹的蝉,嗡嗡的鸣叫着。
那种毫无章法的喧嚣与吵闹就仿佛古老森林深处,暴雨来临前回旋的烈风卷起的满地残枝枯叶,奔腾碰撞、呼啸拖曳,声响凌乱而刺耳,吹打得人也成了其中一个薄薄的、无依无靠的被虫馋食过的碎叶,卷起、落下又撞击,浑身发麻,却毫无反击之力。
她急急抓住姜元靖的衣襟辩解着,却发现只余了心头的惊痛与近乎晕厥的炫目力竭,喉咙里随着艰难梗阻的呼吸发出“丝丝”的暗哑声。四面八方投来的凌厉目光,饶是姜元靖心机深沉也几乎顶不住,只能让自己仿佛沉坠在惊诧里,定定看着蓝氏,无言。
“夫君!夫君你信我,我没有这样做,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我费尽心思才能嫁与你,怎么忍心伤你半分啊!你不要听信这贱人的诬蔑,你不能不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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