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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身处在那里,是在何时,即分不清前和后,高和低,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伊恩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的心心渐渐揣揣不安,满怀惶恐。
他茫然四顾,没有征兆,毫无来由的,背后是变成熊熊燃烧的森林,两边是碧绿的农田。
忽然,他看到面前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和一个干枯瘦小的老妇抱成一团,而那个老妇人正死死地盯着他看,眼神充满仇恨……
伊恩蓦地惊坐起来,浑身冷汗,他揉揉眼睛,左右环顾,仍是熟悉的环境,没有大火,没有老妪,原来是一场噩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伊恩抓抓乱糟糟的黑头发,一时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但那个老妇的怨毒的浑浊眼球依然清晰无比。
他随手把最后一根树枝抛进熄灭的火堆中,抬起头来,东边已隐隐现出一痕鱼肚白。
“算了,不想了,赶路吧!”伊恩不准备继续睡了,他实在不想见梦中出现的老妇人了,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了,收拾好行李,起身离开。
一路无话,天逐渐变亮,广袤荒原之中开始零星出现开辟出的农田。在森林边缘,更一座废弃的西凡那斯祭坛倒塌在荒烟蔓草之中,无人管理。
这里的树木砍伐殆尽,大片荒地成为草场,不过不是牧草,上面仍覆盖着天然植被。
越过草地,远处几颗稀疏的树木和平静温和的河水,一只母猪带着几只猪崽到处寻找食物。
这里同样是人们的食物来源,蘑菇、野菜、水果等一切可食用的都是他们食谱的重要组成部分。
“咳咳,好心的先生,能帮我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吗?”
突然,一个站立在路边的不起眼的老人叫住了伊恩。
一个老妇人……伊恩记起昨晚的梦,不由有些戒备地注视着她。
老人头发已经斑白,脸有些浮肿,撑的皱纹油亮亮的,颧骨下面长着疙瘩,眼皮耷拉着遮住眼睛,抬起来的时候总是流露愁苦不安的神情。
她整个瘦小的身躯,身形佝偻,驼起的背像高耸的山丘,看起来虚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踉踉跄跄地倒地。
老人脚边放着一个布袋,上面粘了蒺藜和鬼针草,里面鼓鼓囊囊小半袋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另一只手不时的捶着腰,然后又不住咳嗽几声,让人不免想要搀扶她一把。
“先生,我就住在附近,不会耽搁你很久的。”
老人的面孔上似乎老带着胆怯表情,整个人都显得柔弱温驯,她低着脑袋,声音很小,不敢看伊恩的脸,生怕他会拒绝她一样。
“不是同一人,难道是我太多疑了?”
伊恩有些惊疑不定,但转念一想又释怀了,想来他可能是被梦境中那双怨毒的眼睛吓坏了,所以一时成了惊弓之鸟,视所有老人都如蛇蝎。
他仰首张望,老人前面看不到村落,后面也没有人烟,风从森林吹来,湖沼、草地、荒地、和挂着露水的树林都弥漫在灰色的奔腾的烟雾里。
河边的芦苇丛中飞出了一只黑褐色野鸭,一面叫着,一面向洼地飞去,掠过生满尖叶子蛇葱的土丘。
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好吧,就一程!”伊恩答应了老人的请求,俯身拎起布袋,似乎是半袋粮食,
老人立即变得感激零涕,“你真是个好人,一定会有福报的!”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伊恩听了禁受不住,只好忙不迭答应。然后一侧身,让老妇人走在前边引路,他随后跟着。
他们沿路走了没多久,后面三四个农夫驾驶着一辆大车,从老人和伊恩身旁经过。
驮马套着大车,一个健壮、带点儿傻气的年轻小伙子赶车。他坐在前面,弯着脊背,用浑厚的低沉的声音驱赶着驮马。
另外两个农夫躺在堆积的高高的牧草上面,随着车一摇一摆的假寐。他们草帽遮盖在脸上,看不出年龄,但想必和赶车的差不多大。
最后一个农夫在后面捡起掉在路旁的帽子,迈开两条健壮的大腿在道路上飞奔,一点也不吃力就追上了大车。
这辆车走在前头,后面还跟着三辆大车,车轮磨得吱扭吱扭响,马匹把头沉重地垂下不断地打喷嚏,陆续从伊恩他们身边经过。
伊恩看看大车,又低头看老人,老人头垂的
很低,对大车和大车上的农夫视而不见。
不知那一个活泼的农夫拖着长腔的唱起歌,邻近车上的人吹着口哨,也加入了合唱,十几个大粗嗓子啸叫着,歌声在乡间路的上空飞扬。
“他们是附近村子的吗?”伊恩在后面望着他们问道。
“是的,先生。”老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们为什么不和你打招呼?”
“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些误解,先生,村里的人一直很排斥我,所以我选择在村落外独自生活。”
“唔,什么误解能持续这么久?”伊恩有些奇怪。
“是瘟疫,先生,”老人悲哀地说道,“那一年爆发瘟疫,我的丈夫被感染了,但他们却把我们全家都锁在家中,不许我们出去。”
“……最后我的丈夫和孩子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自此之后,他们就很惧怕我,不肯跟我来往……”
伊恩停了赶紧道歉,“真是让人痛苦的回忆,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没关系,都过去很久了。”
……
不久后,在老人的指引下,他们在道路的不远处拐进了一条快要被野草吞没的小径。
沿着小径曲曲折折的行进,虽然已近中午,但草上的露水仍然很重,重露使草绿的鲜亮。
不知躲藏在何处的云雀突然受惊,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而鹧鸪扑闪着翅膀从草尖笨拙的飞到道路另一旁的草丛中。
浩浩长风像蛇鳗游过草尖,整整齐齐的草叶一时全都背向风向,露出一片灰色腹部,朝露簌簌坠落。
他们越过一大片驴蓟草,在风中显得凄惶地艾蒿丛转弯,沿着在草丛中踏出的、遍地羊粪的小径来到森林的边缘。
柳树、橡树和黑松树混杂在一起,稀疏的森林外围的树被蛇麻草直缠到树顶,地上长满了带刺的木莓,树丛下面是乱蓬蓬的牛蒂花,自然在大地生养出各种各样富有侵略性的野生植物,是处显得残酷而生机勃勃。
森林间空荡荡的,像坟墓里一样的寂静,树木的叶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
鸟群那里去了?它们不栖息在它们树上的巢中,都飞的
不见踪影。
只有一只乌鸦在呱呱地乱叫,似乎在互相呼唤着同伴。
土蜂振动着透明的翅膀,在草尖和小榆树叶之间寻找盘旋,试探着落在半开的红色花瓣上,薄薄的翅膀上湛了数点透明的小小水滴。
“老人家,离这里还多远?”伊恩忍不住问道。
“快到了,快到了!过了这里往前走就到了。”老人忙不迭的说。
“是么,我怎么看不见房屋……”
“我的小屋被前面的橡树遮挡住了,你自然看不到,等过了那里就看到了。”
“哦,是嘛……”伊恩不再多问。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走了一程,快到到那几颗橡树时老人忽然问道,“先生,你去过贝鲁斯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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