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静水流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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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走快一点呀！一路上都休息好多次了，有那么累吗？”丰子洵站在路前面，看着后面晃晃悠悠的顾梁寒，催促道。

顾梁寒慢吞吞说道：“着什么急啊？我都要热晕过去了，等到了岿山以后，就没有那么惬意的时候了，你不考虑抓紧这几天能吃能睡放松放松吗？”

“……”丰子洵无奈的摇摇头。

“坐下休息一下，不然中暑了就更耽误事情了。”顾梁寒说着便走到一棵大树底下靠着了。

丰子洵只得继续等他，顾梁寒喝了口水，感叹道：“真是想不到，我即将会与你成为同门哎！”

“……有个认识的人作伴，我倒觉得挺好的。”

顾梁寒突然眯着眼睛看他，低声问道：“说实话，你有没有打媚儿的主意？”

丰子洵一愣，瞥了顾梁寒一眼：“……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就是朋友。”

顾梁寒无所谓的大笑道：“哈，咱可都是男子，你可掩藏不了自己心思的！不过即便打她主意也没用，媚儿肯定喜欢更优秀的男子！”

丰子洵闻言，嘴角上扬：“我倒觉得，柳兄比你优秀很多。”

“……”顾梁寒立马冷下脸来看着他。

“你有家不回，真的就只是为了明媚？”丰子洵问道。

顾梁寒哼了一声：“怎么会是有家不回呢？我会回去的，不过肯定是要带明媚一起的！”

“我倒不觉得她会同意跟你回家。”丰子洵耸了耸肩膀。

“嘁……等我学有所成，会让媚儿，还有你们，全部都另眼相看的！”

丰子洵笑着一把拉起他：“快走吧，早点入门拜师学艺，你就能早点提升自己了！”

顾梁寒被动的被拖向前：“哎哎……走着呢，走着呢，慢点儿，别拽呀！”

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二人行踪，只是他们根本毫无察觉……

连着将近半月时间，明媚都在跟茗渊认真练习吐息纳气，明媚不知道自己的进程速度如何，茗渊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日刚刚修炼结束，明媚从极渊峰下去时，遇到了正抱剑立在路边的宁昔月。

“昔月师姐好呀，你怎么

站在这里呢？”明媚走上前去打招呼。

“我来看看你修炼的情况，怎么样，茗渊师叔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明媚点点头：“都记住了，但是有一点我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入定之后有时体内的真气不能够游走全身，只能在部分地方游走……”

宁昔月问道：“可是哪一处气脉有滞留气象？”

明媚抬手捂着胸前：“好像是在心口……”

“随我来。”宁昔月拉起她往后山那边走去。

宁昔月替明媚运功推气之后，跟她说道：“其实上次为你渡灵力时我就察觉到了，你体内会有两股气息纠缠在一起，必须要有一股力量大于另一股才能把真气推送全身的经脉。”

“有劳昔月师姐了！”明媚抱守丹田。

宁昔月眉毛一挑：“你进步挺快的，才过了十几天，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气息明显的变化！”

“真的吗？”明媚闻言难掩兴奋。

“是啊，茗渊师叔没有表扬你吗？”

明媚收起笑容，垂眸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宁昔月点头：“哦，那也没关系，师叔她应该是怕说了你会骄傲吧，不过即便不说，你也要继续保持才行！”

明媚答应道：“是，我会的。”

“昔月师妹！”一个蓝衣女子款款向两人走过来走过来。

“师姐。”宁昔月稍稍行礼，向来人介绍：“这便是茗渊师叔新收的弟子。”

明媚赶紧抱拳：“我叫明媚，见过……”

女子看她一眼，淡淡开口：“姒含嫣。”

“……见过……含嫣师姐。”明媚稍稍抬眼打量着她，原来这就是宁昔月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个爱慕着柳肃萧的女子。

“嗯。”姒含嫣面无表情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宁昔月：“昔月师妹，我有话要跟你说。”

明媚赶紧开口道：“那两位师姐慢聊，我先走了！”

宁昔月点了点头：“嗯，刚才我说的，你记得回去再多练一练。”

“是，我知道了！”明媚颔首离开，姒含嫣目光一直跟在她身后。

宁昔月不着痕迹的移步到她眼前挡住：“不知师姐

找我何事？”

她收回目光，开口道：“谟逸师叔让我带话给你，要尽量在下月修为查炼时将斩月诀练至第四层。”

“是，我知道了。”宁昔月点头。

姒含嫣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昔月师妹……与她走的很近？”

宁昔月眉头一动：“她？哈哈，师姐，就是新入门的师妹，我偶尔照顾一下，你也知道，她当时误伤……可能很少有弟子愿意去靠近她，作为师姐可不能晾着人家啊，毕竟是茗渊师叔的直传弟子呢。”

姒含嫣敛去眸中神色，轻应一声：“嗯……那我们去练功吧！”

“好。”

……

一处寂静的深林之中，一片草地上开满了浅紫色的花朵，淡淡留芳。

荨悠迈着步子缓缓走过，一直在感受周围的气息，她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布袋，蹲下身小心的摘下花朵的花瓣收起来，然后继续在这片地上张望，直到了一处高起的土丘前，那上面已经渐渐被绿草覆盖，她坐下身来看着土丘，眼中尽是哀伤。

“姐姐……我们还能再见到面吗？你们……都还好吗……”

……

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间，有一座平顶的高峰，风回云散。山顶一棵巨大的盘虬卧龙般的古树静静在天与地之间伫立着，从数百年前便开始便擎着巨大的伞盖。风儿轻轻地摇动高处的枝叶，伴着些微的落叶，将身影隐于人界。

古树之下，一处被斑驳阳光照射着的殿厅，一位絮着胡子的白发修行者正静静的翻看着手中书卷，一名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低着头进入。

“禀掌门，山下有两名少年前来求师，这是他们带来的信件。”

老者接过信件，打开一看，表情有些意外：“凌缈峰推荐的人……”

“掌门，如何处理？”

“带他们上山吧，入门拜师之事便交由你来安排。”

“弟子遵命。”男子退出门去。

待人走后，老者面色微变，深深叹息一声。

顾梁寒与丰子洵正在山脚下等待着消息，已经过了很久了，两人都坐到了路边上，感觉耐心都快要没有了，顾梁寒都想窝到草地

上睡一觉了。

终于，一个小道士顺着台阶跑下来，对他们说道：“两位可以入山了。”

顾梁寒眼睛亮起来：“终于可以上山了啊！”

丰子洵站起来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拍了拍衣服后摆：“走吧。”

顾梁寒起身问道：“小道长，有没有什么阵法能把我们传送上山顶呀？”

小道士摇摇头：“没有，所有的入门弟子都是一样，要从山脚一步一步爬到山顶的。”

“什么？要徒步爬这么高的山啊！”顾梁寒不禁仰头望去，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丰子洵拍拍他：“这便也是一种修行了。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又将如何面对以后的重重考验？”

顾梁寒瘪瘪嘴：“早知道中午那会儿就应该在客栈里面再吃饱一些！”

“赶紧走吧，不然到半夜也爬不上山顶。”丰子洵说着先迈步上了台阶。

“哎……”顾梁寒只得认命的跟在后面。

明媚坐在房间里面看书，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乏了。她放下书双手托着脸颊：“也不知道有柳公子最近怎么样，之前说是闭关几日，也应该出关了吧！哎呀，要不是昔月师姐那样说，我真的想去看看他呢……”

她两手撑着桌子准备起身，想了想又放下了手：“算了，上次就感觉那含嫣师姐给人一种过于冷漠的感觉……还是少招惹为妙。”

荨悠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有了顾梁寒在耳边聒噪，大家都不在，明媚自己感觉有点孤孤单单的。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柳公子吗？”明媚一下子跳起来去开门。

“明媚师妹……”门外的女子先是表情一沉，随后立马恢复寻常的淡漠。

“……是含嫣……师姐。”明媚怔愣一瞬，赶紧行了一礼。

“师妹，我可以进去坐坐吗？”姒含嫣柔声问道。

明媚赶紧侧身让路：“当然可以了，请进，这么晚师姐怎么过来了？”

姒含嫣进门坐下来，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我就是特地来看看你，你是新入门的师妹，作为师姐，对师妹还从来没探望关心过，这倒令我有些

过意不去呢。”

“师姐千万别这么说，你们高阶弟子都要有很多事情忙的……”明媚替人倒上一杯温茶双手推到她面前。

她抬起一只手扶上杯身，看似关怀道：“怎么样？最近在这里练功，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明媚点点头：“挺好的，多谢师姐关心了。”

姒含嫣轻笑：“那就好，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和我开口，不要客气，也不要太见外了~”

“是，谢过师姐，我记住了。”明媚微微低着头应答道。

姒含嫣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近距离的看着明媚温声说道：“明媚师妹，既然你能遇到如此好的机会，那可一定要用心去修炼，不要辜负了茗渊师叔的栽培，千万莫想它事呀！”

“……谨遵师姐教诲……”明媚垂眸应道。

送姒含嫣离开后，明媚总觉得特别不安，她看着那杯纹丝未动的茶水，为什么感觉她对自己的笑和关心都特别勉强呢？还有离开时留给自己那眼神，有点……寒寒的？嘶……真的觉得不舒服，明媚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

远在一处高宅深院之中，一名体态圆润身着华贵衣衫的富商吹熄了房间灯烛，独自走到内间，到屏风之内敲了敲墙壁，床榻里侧便开了一道门。他笑眯眯的走到自己的藏宝密室之中，那带满金玉扳指戒指的肥手捧起一个木匣，小心打开，贪婪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里面的东西。

“呵呵呵呵，有了这个宝贝，整个宁临城……哦不，整个天下都会是我的了！”

忽然间，身后一道黑影闪过，富商瞳孔猛然一缩，闷哼一声，随后“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但那木匣还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黑影蹲下身，两只手将他那肥手掰开，将木匣捡拿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只留下难以阖目的尸首和缓缓自胸腔流出的血液蔓延一地……

……

一直没见到柳肃萧的人，明媚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她也不敢问茗渊或是其他长老，宁昔月也说自己不知道，就趁着夜里悄悄往高阶弟子房那边溜过去，可是还没有到那边，半路上就被人叫住了。

“

明媚师妹？”

明媚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脚下一顿，僵硬的转过身子，颔首笑道：“原来是含嫣师姐，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

姒含嫣走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明媚：“我正要回房去，你呢，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里？”

“哦……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明媚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这是……打算走到哪儿去呀？”姒含嫣语气有些怪味。

明媚摇了摇脑袋：“没什么方向目的地，就是随便转转而已。”

分明自己没有做什么坏事情，明媚见到姒含嫣却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虚。

“这样，那师妹就继续走吧。”姒含嫣微微笑了笑。

“是……”明媚脚下挪动，原路准备返回去。

“怎么又回去了？”姒含嫣挑眉看着她问道。

“太晚了，天又黑，我本来也不太熟悉路，害怕走丢了……”

“哦？不熟悉路？”姒含嫣再次走到她面前，端起手臂，明显应该不会相信这借口。

明媚讪笑：“嗯，是啊，可能我去的最多的就是极渊峰了，其它地方走的少……”

姒含嫣点了一下头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赶紧回去早些休息吧，以免真的，走丢了。”

“是，师姐也早些休息！”明媚绕过姒含嫣快步往回走，也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肯定身后那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

这日修习，明媚打坐过后，茗渊对她说道：“从明日起，我便开始教你如何提升内力。”

“是，前辈！”明媚应道，觉得有些高兴，看来自己是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的修行了。

茗渊看她如此表情，开口道：“莫要这般高兴，练气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要会用气，当一个修真者练气练到一定的火候时，气便会固化合一，留在体内，也就是所谓的气聚丹田，你要学会将灵气覆盖于全身，从简单的提升体能开始，逐渐达到精神的强化。”

明媚微微低头：“是，我会一直认真跟随前辈学习的！”

茗渊轻点头：“嗯，你去集阅阁借回‘点息诀’好生阅读领悟。”

“

是。”明媚恭敬稽首。

能够轻松运更多力量于丹田，才能有更持久的体力，明媚确实感受到这是自己一直以来需要突破的地方。

黄昏时分，明媚用过晚饭后正在读书练诀，门外传来声音：“明媚师妹可在？”

明媚起身打开房门，微微意外：“谷道长……哦不，谷师兄？”

谷雨霄点点头：“含嫣师姐吩咐我来带你在凌缈峰走一走认认路。”

明媚表情一滞：“啊？这些小事，自不用劳烦师兄……”

他淡笑道：“算不上劳烦，毕竟照拂师妹是应该的，刚好我此刻有空，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明媚赶紧点头：“是……方便，那就耽误谷师兄片刻了……”

“那走吧。”谷雨霄说着，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真是来的突然，这些时日，自己除了往极渊峰与弟子住处来回跑，再就是膳房了，知道的除了武场和后山，还有平日练功打坐的地方，集阅阁自己也知道怎么走，其实也并没有其它着急知道的地方，不过这回谷雨霄说是含嫣师姐授意他来，那应该就是上回夜里那次与她相遇了……既然人家找上了自己，那必然不能推拒了。

明媚老实的跟着谷雨霄后面听他边走边说：“除了两处弟子房，最西面是三大长老的居所，从后山往南那边是高阶弟子闭关修炼的地方，再往山腰下面走一些，是犯错弟子思过的地方，旭安崖。”

“犯错弟子……还要跑那么远思过啊，就在自己房间里面闭门思过不行吗？”明媚好奇问道。

谷雨霄摇摇头，解释道：“既然犯了错，自然会受到惩罚的。旭安崖那里可不比弟子房，常年阴冷潮湿不见阳光，受罚并不是说面壁坐几天就能结束那么简单的。”

“哦……”明媚点点头。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接触的三位长老还是都挺慈眉善目的，哪怕上次顾梁寒的事情，也没觉得他们凶，不知道他们生气罚人是怎样的。

“明媚师妹……”谷雨霄突然叫她。

“师兄何事？”

谷雨霄欲言又止，想起柳肃萧的叮嘱，转而笑着说道：“……没事，好好修炼。”

“……是。”明媚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