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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楼今日听不见雨声,因为太阳很大,着实有些刺眼。
打闹着有些累了,陈圆圆连连求饶,喝了杯茶方才顺了顺气,今日新上的妆容,也被这妮子给毁了大半,连连摇了摇团扇,散了些许热气。
反观那挑起事端的明媚女子,如今却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捧起了书卷,微微眉头稍暼,安然自若的模样。
“张小山,这不算,那件事情我还没想好,等日后我想好了之后,再与你说!”
原来这明媚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中秋之夜,落于一票之差的清平舫张小山,那个极爱词作的姑娘,那个张小山。
“好,随你!”张小山抬眉,随意说着。
……
两三盏茶的功夫,那间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不过人却换了,陈圆圆亲自来开的门,依旧用团扇掩面,稍稍低眉,附身周全了一个礼数。
“让诸位久等了,这便进来坐吧!”
门外的才子,贵公子们一个个看直了眼,毕竟先前房中的打闹极具暧昧,那种床帏之事,又很难说清楚,不过看看两女的气色,似乎很难想象到,二女竟然有如此癖好,不过想想也是,都是一等一的妙人,寻常人家公子,她们兴许又看不上。
待到入座,陈圆圆又开口说道“中秋落幕,诸位赏光,赢了小山姑娘一筹,不过上元夜,那场诗会,还请诸位一定要助我家小山姑娘,勿失了旁人!”
“那是,那是,圆圆姑娘亲自开口,我等自然遵从,只是姑娘不参加上元诗会吗?那将是一场盛会,如今圆圆姑娘夺了这魁首,再将那上元诗魁一揽怀中,岂不更妙!”一蓝袍模样的书生说到,有些可惜,他本是陈圆圆的追随者,自然不想让那上元诗魁的名头旁落。
“不了不了!王公子真是折煞奴家了,若是凡事都要争强好胜,岂不是误了这世间景色,末了,我还要去长安瞧一瞧,没有七八个月的光景,是赶回不来的!”陈圆圆挥了挥手中团扇,笑吟吟地说着。
长安,北蛮子的都城,相传也甚是繁华,但金陵人大抵是瞧不上的,唐时的长安,那才是长安,万朝来国,四海之滨,长
安,一个令所有人都魂牵梦绕的地方,人人都想要去长安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这座最伟大的城市。
可如今,那个时代已经走远了,如今的长安被北蛮子占了,再不复当年繁华,新宋朝占据大河北岸江山,虽安稳了十几年,可谁也说不准,它何时南下,那时,长安会成为金陵的噩梦。
“圆圆姑娘何必要涉此险境?若真是看景,大可去南方瞧瞧,那里日日如画,明媚多彩!”
“水乡之景,自然怡人,却没长安之向往,奴家心意已定,诸位公子就不要劝诫了!”陈圆圆缓缓起身,微微降了降身子。
在场的都是些明白人,有些人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于陈圆圆一样,虽说只是女子,但她的倔强一点不比男子少,她一心向往长安,也不必劝。
七八个月罢了,十几年都过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只是三五个月的时日,秦淮少了一个妙人,不免让人失落。
“那好吧,姑娘还请小心,姑娘归来的时候,请提前给我们捎封信,我们好去迎接!”
“好!”
…………
陈圆圆去长安之事似乎已经落定,再回来时,且是明年春天,三四月的光景,那时,金陵也有好景,回来赏景游玩最好不过。
…………
“小山姑娘在看些什么书?能与我们说说吗?”
终于,还是有人先忍不住发了声,已经进屋子许久了,张小山一直倚在窗边,瞧着手中的册子,有时再看两眼窗外的景,未曾与众人说过半句话。
张小山稍稍偏了偏头,一张十分干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别的神情,只见她稍稍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发梢,露出了十分不屑的神情“不是什么书,只是个册子而已,市面上买不到的,李煜所著,柔嘉书坊所印,那只有几十首的词集!”
“哦?”那人集思一想“那小山姑娘可否借我们一观,姑娘也知道,千金难求,既是柔嘉书坊所印,必是当初从长安流出的,李煜的词,我们也喜欢读!”
“自然不行!”
“为何?”
“自然是怕你们弄坏了我家小山的书,若是想看,去
买那街面的赝品,为何要借我家小山的真迹?”陈圆圆在一旁打趣。
“我们会小心的!”
“嘴上说说,怕是不行的哦!”陈圆圆再次接话,用手中团扇指了指那窗边的张小山。
顺着所指,众人发觉,张小山在这个空当,似乎又沉浸在了书中,一手撑着脸颊,稍稍歪着头,时不时看两眼窗外的景,再默念几句书中的精彩之处,有时会失神一些,眨眨眼睛,像极了那些趴在墙头,懒懒地晒着太阳的猫。
“小山姑娘爱这字,更爱这词,传闻非虚,只是见得,才能真正明白,她这是痴了!”一个踉跄,那人才进的门来。
他这是来迟了些?众人皆偏身瞧去,其实认得,是金陵有名的才子,如今在安小公爷门中做慕僚的。
“来迟了,来迟了,诸位见谅!”那人拱手托礼,显然对自己这般迟到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金大才子不是前些日子也迟了吗?干脆就没来?”一旁的富家公子摇扇打趣道。
今日前来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那些大富大贵的公子哥,另一种便是富有才名的才子们,两者其实大抵瞧不上对方,那些富家公子认为那些穷酸书生不配出入这等风花雪月之地,只是嘴中会吟两句诗,便自称什么劳什子才子,又清高的很,做派极是讨厌,而那些才子们则认为这些富家公子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靠家里殷实方才体面了些,其实什么都不会,污了这世人的眼。
“我那是有事耽搁了,舫会邀请,我岂能不来,不像尔等一般,不请自来,花了几个臭钱,自认为能跻身功名之身吗?”那迟来的才子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当即反驳。
当日舫会,那才子是在被邀册中的,是评选诗集的人选,只不过当日出了些小意外,没能及时赶到,这便被那些富家公子抓住了把柄,揪着不放。
“你这穷酸书生,真拿自己当一盘菜了,能值几个银钱?”那富家公子将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扣在桌子上,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那书生便要拳打脚踢。
幸好身旁几人见事不妙,赶紧伸手拦住,才没能让二人打斗起来,平
日里,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也都司空见惯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动起手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这泼才,竟然在这里动起手来,某不与你一般计较!”那姓金的才子,稍稍退了半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你这穷酸腌臜货,读了几天的书,就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圣人了?还不是要做他人的狗,什么慕僚职事,不过人家瞧你可怜,赏你一碗饭罢了!”几人兴许没用用力去拦,那贵公子竟然挣脱了出来,一拳打了下去。
拳肉相接的声音听起来着实有些厚实,半颗牙齿被打飞了出去,混着血沫,吐在了地上。
“报官,报官,一定要将你送进大狱,你这泼才,好生鲁莽!”金启明从地上挣扎地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叫嚣道。
又是一脚,这贵公子似乎也不顾及那么多了,拳脚相加,竟将那金启明打得直不起腰来,金启明一个读书人,怎的见过这等场面,也不见他还手,只一个劲地抬臂,想少挨两拳。
打了两拳,踢了三脚,众人这才重新将二人拉开,那打人的富家公子,站在原地,啐了一口“腌臜泼皮,狗奴才!”
骂完,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这宴会,他是不必再参加下去了,毕竟打了人,还是在听雨楼众人面前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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