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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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一大早，天就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十七巷一家来了这许多日，大概也摸清楚了一些金陵的天气

和往日一样，因为李双双的铺子有个一位客人，李双双每日就要准备早饭，所以起得很早。

十七巷靠里的那一家，住的是翰林院的一位编撰大人，姓吴，叫吴有道，每日辰时出门上职，卯时才回家，所以，吴有道和李从嘉一家相处的机会并不多。

吴有道只因前些日子在李双双的铺子吃了早饭，觉得李双双做的甜汤可口，便交了定钱，以后叫李双双每日做了早饭，上职之前要去吃一碗的。

今日也是，吴有道早早起了身，四十来岁的身子还很硬朗，着了官服，便早早地等在了李双双的铺子里。

不同的是，今日铺子里有了别人，也是穿着官服，吴有道认得，是平安县衙里的衙差，平日里管着这一片治安的，遇见时，还会打声招呼。。

衙差们多是附近的人，虽然不住在梧桐街上，但离得并不远，这也准备吃了早饭，去当值了。

铺子里只有三张桌子，衙差四五个汉子占了两个桌子，吴有道只好落座于另一张空桌子，衙差们见了吴有道，纷纷拱手见礼，吴有道“嗯”了一声，便将双臂搁在桌子上，瞧着远处的景。

一旁的衙差们说着闲话，等着这铺子里的早饭，他们其实也晓得梧桐街是开了一间铺子的，文书也还是他们送来的，昨日商量了一番，想尝尝这间铺子的手艺，所以一大早大伙便聚集在了这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双双便起了身，熬了一大锅的稀粥，只待今日早间要卖出去，其实熊大时不时地还要出了院门去看看，看一看铺子里坐了多少人，好报与李双双知晓，让她知道该做多少的早饭适合，要不然人少了，做的多了，很是浪费，人多了，早饭少了，倒是自家的不是了。

今日人多，也不知怎么了，竟是一早便等在铺子里了，李双双熬着粥，将昨日蒸的糕也热了热，更舍得盛出几碟子她私藏的腌萝卜。

过了约摸几盏茶的功夫，李双双叫熊大端着偌大的木盘子，一一盛了六碗稀粥

放在上面，又加了三碟子腌萝卜，而她自己却是端着笼屉，里面有热的五色糕，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二人便去招呼吃早饭的人了。

将稀粥搁下，一张桌子一碟子腌萝卜，倒是那蒸糕管够。

那些衙差们瞧了，看见是一个小姑娘出来，水灵水灵地，便冲李双双笑了笑“姑娘真是叫我们好等呀!再迟些，怕是连上职也误了!”

“我认得你，前些日子，我去平安县衙报备的时候，见过你，你是不是叫小狗子呀！”

“这……”那人刚接过蒸糕，便听见这姑娘认得自己，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时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这叫小狗子的衙差十分诧异，报备的时候见过一面，来送文书，那是第二面，这两次见面，也未曾对她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呀！

“我去报备的时候，瞧见那个叫周宗拍着你的肩膀，说到“小狗子，陪我去寻寻街!”，然后你们就走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狗子拧眉，仔细一想，那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她还记得吗？

“你这记性也太好了吧？”小狗子是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调皮捣蛋，嘴里吃着糕，问着。

李双双干脆坐了下来，拿着糕也往嘴里塞着“这可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过目不忘!”

“我不信!”小狗子表示怀疑，这世上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准是人瞎说的，多是话本小说里说的神奇本领。

“那日你额头有汗，想是刚回来的缘故，裤子上有泥点，我猜大概是巡街刚回来，周宗叫你陪他去寻街时，你咧了咧嘴，很是不愿，周宗又说，寻的是雨花街，你便欣欣然地去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小狗子惊了，现在仔细想想，那日情形确实如此，因雨花街有自己爱慕的姑娘在，所以才答应跟着周大哥去的。

“嘿，小姑娘，你真是神了哎！”一旁的衙差纷纷惊叹，当时他们也是在场的，情况与李双双说的不差什么。

“我说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李双双吃了一小块的糕，拍了拍手，说到“我家里还有事，吃完了，就把

碗放在这，我得空了就会来收的，今日粥就这么多，糕倒是管够，那腌萝卜再多也没有了，若是想吃，明日再来吧！”李双双说完，便带着熊大回了院子。

只留下两桌子震惊的衙差，震惊那丫头过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吴有道喝着碗里的稀粥，小口嚼着蒸糕，时不时那筷子夹起一根腌萝卜，放在嘴里，不得不说这腌萝卜倒是挺有水平的，不是太咸，也不太酸，味道刚刚好。

李双双与衙差们的话，他也是听见的，只笑了笑，看来，这丫头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呀！

吴有道瞧着这天要下雨，便赶忙吃完了早饭，回家取了伞，消失在了梧桐街，上职去了。

那些衙差倒是清闲自在，不紧不满地喝着粥，将那一笼屉的蒸糕也吃的没剩几块，就是腌萝卜有些不够，待吃饱喝足之后，四五人勾肩搭背地离开了铺子，路上还在震惊李双双说的那些话，她当真过目不忘?若是真的，可真是个奇才，以后大有用处的。

…………

回了院子，李双双伺候着李从嘉起床穿衣洗漱，待到一切弄好之后，这天也下起了雨，安安稳稳地吃过早饭，几人便在院子里搭好的棚子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今日，李从嘉看着十分高兴，叫熊大搬了桌子，准备了纸墨之类的东西，要教他们二人写字。

李双双在灶台处洗着碗，心里还是有个疑问，问出了口“少爷，早间时候为什么要叫，那些人知道我过目不忘的本事?”

“因为好戏就要来了，就在今日，你少爷我的仇人，晚些时候便会找上门来，那些衙差和翰林院的编撰大人，都是我们的人证，记住，我昨晚和你们说的话。!”

“可这样一来，少爷会很危险!”

“我有数的，有些时候，一定要听少爷的话，就比如这一次!”李从嘉笑着执笔，写下了几个大字!

“少爷，我们明明可以把他扔进河里的!”熊二在一旁说到。

“光是扔进河里还不够，我要把他扔进牢里!”

熊二拧眉，铺开了自己纸，照着少爷的笔迹临摹了一遍，没再问什么。

李双双自回来

之后，便一脸愁容，若是真的按照少爷所料想的，少爷必会受伤的，可李双双不想少爷受伤，所以，一时想不开。

是连洗碗也毫无精神可言，李双双眼珠子提溜着转着，想靠自己想些办法，不使少爷收到一点伤害才行。

“双儿!”

“嗯?”李双双抬头，看着少爷正手握毛笔，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什么事情吗?”

“你……”李从嘉手持毛笔指了指李双双，稍稍点了点“不要指望着什么幺蛾子，这一次一定要听少爷的话，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就把你送回长安去!”

长安?李双双下了气，很远的一个地方呐，回长安也好，可是没有少爷就不好了，才不要一个人回长安，要回也一起回，那座质子府一定还被柔嘉留着呢！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李双双想着，大概是要等到少爷的事情办完之后，才能一起回去，乘大船，要坐很久的马车，不过新宋的人都很热情呢！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饿肚子，能尝到很多好吃的。

“少爷舍得把我送回长安吗？”李双双踮起脚尖，在灶台后面努力地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问道。

李从嘉又回过身来，笔尖上的墨也滴了一滴染到了席子上，他赶紧又转过身子，小心地将手中毛笔放好，应着“那就听话，这一次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哦，那换我来挨打，好吗？”

“你只是个小丫头，挨打了，那些衙差们是不会管的!”李从嘉解释着“你想挨打吗？”

“不想……”李双双立马应着，傻子才想挨打呢！

…………

到了晌午，雨停了一会，不过，只停了半个时辰，雨就又接着下了起来，还好不大，只是天气阴的很，如傍晚时分一样。

一间酒楼里，迎来了贵客，这酒楼掌柜是认得那为首的公子的，立马点头哈腰地便去奉承，这便是如今金陵城中最为显赫的公子哥，安国公府的小公爷，安锦州。

掌柜心想，怎么这位爷又给放出来了，这酒楼生意还做不做了，虽是心里千不愿万不愿的，可嘴上依旧是要讨好的，谁叫人家有权有势呢，一个不高兴，

怕是这酒楼也要被砸了。

“我说八皇子，您老是跟着我做甚?”

李从善稍稍挺了挺身子，清了清嗓子，回应道“瞧着你不像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所以跟着，今日酒楼吃酒，你不会是要装醉吧？”

“八皇子还真的瞧不起我安锦州啊！昨日既然答应了，我安锦州自然不会食言，你说是不是，金大才子?”

被安锦州搂着肩膀，寒酸的金启明也是颤颤巍巍的，昨日诗会，倒是自己几人成了场上焦点，安锦州面子挂不住，当场便说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叫梧桐街的那一家，知道这金陵是谁说了算，也要昭显昭显安国公府的威风，更要证明他安锦州是个重义气的人。

“是，是，是，小公爷自然不会食言!”金启明拱手应着，还要刻意弯下身子，叫安锦州搭着舒服些。

要说这安锦州也真是难伺候，金启明本来写了一首好诗词，安锦州拿了去骗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也是个清倌，清白身子被占了，便去国公府去闹，这一来二去，国公爷便知晓了，将安锦州打了一顿，囚禁在家中，昨日重阳方才放出来，而这金启明因为此事，也被逐出了安国公府，这半个月来，金启明很是不顺，先后三番五次落水，一时成了金陵城中的名人，与金启明叫交好的才子们皆为其抱不平，把怨气全部撒在了国公府身上，说国公府不明清白，本就是那安锦州的错，却偏偏要将府上慕僚给扔了出来，一时间无依无靠，才叫人欺负了去。

而那安锦州也极是没有义气，瞧着昔日幕僚因为他而受了欺负，不管不顾，自己却躲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昨日重阳，安锦州在石首山被人指责，尤其还有当朝八皇子在场，众人便也不顾及什么了，就算安锦州再生气，也不可能当场便动手打人，纷纷指责安锦州没有尽主家职责，叫门下人受了欺负，还不管不顾。

安锦州面对这些指责，自然愤怒，可是八皇子在场，也不好发作起来，为了维护安国公府，和他自己的面子，当场便承诺要为金启明讨回公道，这不，今日便拉着金启明要去报仇，只是八皇子又一大早

跟着，是众人没想到的。

“这都晌午，你安大公子还在这里徘徊，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昨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八皇子走在前头，找了张桌子落了座。

“李从善，你什么时侯这么喜欢管闲事了，瞧着我身后家里的护卫了吗？都是一顶一的，晌午在这酒楼里喝饱吃足，下午才有力气去讨回公道!”

“哦，是吗?”

“瞧瞧，你这是什么语气，信不过我安锦州!”安锦州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竖着大拇指，气势赳赳的，“我还告诉你了，你，李从善我都不放在眼里，还怕那一家从长安来的人家!”

“呦！还知道人家是从长安来的，佩服，佩服!”八皇子执扇拱手，附和着。

“算了，不与你计较了，掌柜的，上一桌本公子爱吃的!”安锦州吆喝着，那掌柜地早就在一旁侯着，听见叫喊，连忙点头哈腰的“得嘞，马上来嘞!”

饭菜还未上，安锦州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闲着无事，便拉着一旁的金启明问着“启明，那家长安来的，你与我好好说着，他们可真的如此厉害。”

“小公爷，确实很厉害，一次，我们雇了打手，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便都给那家的打趴下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金启明对那一家可是深有体会，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金陵城如此有名。

“那看来，我们得带些兵械了!这棍棒没什么威慑力!”安锦州歪头嘟囔着。

“兵械?怕不是要造反?当心巡街的衙差把安大公子抓进牢里!”八皇子好意提醒，金陵当街持械，可是要被问罪的。

“吓唬吓唬而已。”安锦州似是这事做的多了，有些经验可谈，这些年的纨绔公子生涯，什么手段好用些，他还是有些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