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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很冷,拉开车门的还带了一阵风。
祁夜的脑袋晕着,稀里糊涂地坐上副驾驶的时候,还被远处的夕阳刺了下眼。
“袋鼠酒吧?”萧程熟门熟路地打了方向灯变道。
祁夜嗯了声:“这时间走高架可能会堵,有条近路能抄过去。”
萧程点点头,跟着祁夜说的调整了手机导航。
车子过了两个弯道后,驶入侧边的马路。
这是一条静谧的小路,相比于高架上单调如一的景色,更多的是小资的咖啡馆和酒吧。食客们零散坐在梧桐树边的露天餐台上,相谈甚欢。
“这里感觉是真不错。”祁夜说,“以前上班经过的时候,就觉得氛围挺好,热闹。”
萧程望了一眼,说:“的确不错。”
“那可不是。以前室友还约着要到这里装小资呢,点杯咖啡,再来本书,情调就出来了。”祁夜说,“周群也知道这里,想拉着一起吃简餐再去上班,可惜之后也没时间,就算了。”
萧程听着笑了:“你人缘好,以后总归有机会的。”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忽然问:“你以前上班会经过这里?”
“嗯。之前有辆车可以直接到酒吧,就是绕了点路。”祁夜回答道。
“现在呢?”
祁夜叹了口气,又说道,“改路线了,我得换两部地铁到那儿。”
原来上班是很方便,上了车闷头就睡,一路睡到终点站。
挺神仙的出勤方式,还便宜。
“开始是修路,谁知道等那儿修完后,路线也不改了,出勤时间就直线上升。”像是戳到祁夜的痛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祁夜的语气也略抱怨起来,“老板也抠,车贴就这么点儿,两部地铁可比公交车贵多了……”
萧程就这样静静地听他说。
车子在这时打了个弯,进了条安静的梧桐小巷。
“我可以送你上班。”萧程忽然说了句。
祁夜听闻一愣。
车内安静了那么几秒。
“没开玩笑,顺路。”见着祁夜没回答,萧程又说了一遍,语气挺认真。祁夜侧过头看他,一如既往
的神色,戒指在冬日暖阳下微微闪着光。
“剧院和酒吧不顺路。”祁夜的目光落在他的银戒指上,笑着说,“再说我们时间也不对,酒吧要六点多上班,今天只是特殊赶个早。”
“那就对上了。”
“啊?”
萧程勾了下唇,祁夜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轻松,甚至可以说毫无防备。
好吧,他承认又乱用词语了。
不过感觉上的确是这样,之前对着别人是冬日松树底下的凉茶,现在这个笑容,像是成了氤氲热茶,连着心都泡暖了。
“这周演出就结束了。”萧程提醒了句。
祁夜才反应过来。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人家萧教授不仅是演出的一把手小提琴,还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呢。
“我在城北校区上课,下午五点下课。”像是怕祁夜不相信,萧程又单手点了几下导航,把手机调了个向,“正好顺路。”
祁夜望着那红绿相间的路线图。
从城北校区到他家,然后再到酒吧,的确是挺顺的,几乎是笔直的直线。
“真不用,这多不好意思。”祁夜说道。他转头看向萧程,对上了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行吧,心思被看穿了。
“不是免费。”萧程说,“如果真不好意思,就有偿吧。”
“什么?”祁夜一怔,然后就搁那儿眯着眼睛笑,“这是上贼船了啊。”
萧程勾了下唇:“那当回海盗也不错。”
祁夜听出他语气里都带了笑。
还别说,萧程这人挺会开玩笑的,平日里见他冷冷淡淡,对着每个人都温文尔雅,十分客气,但熟络起来却不是这样。
“元旦的时候,剧组有个庆祝活动,在郊外别墅住两天。”萧程说,“到时候组里人都会来。”
祁夜一听就懂:“我来帮你们拍照?”
“不是。”萧程换了单手驾驶,边开车载音乐边说,“过来玩玩,放松放松。”
祁夜微微一怔,隔了几秒,他伸了个懒腰,靠在车座上:“这贼船不错,都不想下了。”
萧程笑了笑:“那就别下了。”
“啊?”
“开玩笑的。”
怔愣的几秒间,就听到萧程说了句:“快到了,外套穿上,不要着凉了。”
祁夜看了一眼时间,的确是该到了。
他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怅然若失。
怎么说呢,似乎比之前烧烤摊那次更失落一点。
而这种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等到半夜下班的时候,祁夜仍在思考萧程那句话,以至于小陈叫了好几次,扬言再不走要把他关在店里后,他才回神。
“我说你啊,今天怎么了?”小陈关了吧台的灯光,“就跟丢了魂似的。”
祁夜笑笑,没回答他。
回家已是凌晨一点多,祁夜修完最后几张图后,靠在挂满外套的椅背上,随手点了支烟,若有所思。
他瞥了眼搁在木椅子上的吉他,又把视线就重新落回到屏幕上。
几秒后,打印机启动。
——白纸黑字的《告白之夜》乐谱,吉他版本。
*
这几天祁夜醒得早,不知道为什么。
他瞄了眼手机上显示的九点半,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起了床。
今天是萧程回音乐学院上课的日子,也是送他上班的第一天。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过其他国家的时区,呼呼大睡着。现在偶尔早起了这么几次次,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剧院和萧程吃的午饭,思索几秒,去了超市。
说实话,祁夜活了近三十年,还没怎么进过厨房。
适合懒人生存的方式很多,自热火锅,方便面,速冻食品,反正也饿不死。所以北漂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是省事儿,从不进公共厨房。
“小伙子,第一次下厨房啊?”一旁的阿婆拿着淘米的器具过来,见着削得歪歪扭扭的猕猴桃,无奈笑笑,“这皮带着的果肉太多了,浪费了。”
“没办法,技术有限。”祁夜跟着笑了下,继续低头和猕猴桃拼劲。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但临时起意要做饭,手边也只剩个水果刀,还是几百年没碰过,压箱底的那种。
阿婆盯着盘子里洗干净的蔬菜和食盒,又瞧见祁夜那样子,似乎懂了什
么。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刨刀,塞到祁夜手里:“别用水果刀,用这个方便些。”
祁夜连忙道谢:“谢谢阿婆。”
“猕猴桃得挑软一些的,甜。”阿婆继续补充。
祁夜“嗯”了声:“第一次正儿八经下厨,没经验。”
“没事,年轻人是该多练练厨艺,对以后过日子没坏处。”阿婆絮絮叨叨地把淘米水到进水槽,临走时对着祁夜说,“刨刀不用还了,以后再给她做饭的时候,用这个方便。”
祁夜怔了怔,连着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直到做完给萧程的晚饭,愣是没琢磨出那个“她”是谁。
把最后一点荞麦面放进食盒,再点缀上黄瓜丝和胡萝卜,大功告成。
祁夜其实也不好意思直接给萧程带饭,一个大老男人给另一个做简餐便当,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的。
所以做了除了萧程的那一份外,祁夜用剩余的材料做了炒面。
——重油、重麻,还有大把的油泼辣子。
这两年接触了不少人,带着祁夜的口味也渐渐变得北方起来,在浓油赤酱的基础上,还加了辣。
其实也挺好的,谁规定甜酱油里不能加辣,活得不拘束就行。
正当祁夜打扫公共厨房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萧程发来了短信。
-萧程:还有五分钟到。
-祁夜:好,我现在就下楼。
-萧程:外面有点冷,记得加外套。
-祁夜:遵命,萧教授。
匆忙带着食盒和外套往外走,祁夜就见街侧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安静地靠在车旁。
于是他连忙举了举手里的盒子,和萧程打了声招呼,就见对方的视线越过挂满绿藤的长街,注视过来。
此时季节正值秋末,红叶满地,岁月静好。
而那双熟悉的深色眼眸,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下,盛满了整个秋季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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