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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微风带着初夏的潮气,温柔的落在了脸上,众人走在回知青宿舍的路上。
“白素,你刚才可真勇敢!”季兰英兴奋的夸赞道:“我可真没看出来,你会站出来说这些!”
批*斗大会对于他们这一辈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只是□□粉碎之后,中央的政策已经有所变化,他们也有很久没看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白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有一天,大家会发现,现在的一切都是错的,可即便是错误的,却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大家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种事情我们都见怪不怪了,每年都要来两出,前一阵子还听说有被批*斗的黑五类喝农药死了的呢!”几个知青无奈的叹着气。
他们虽然都是无产阶级最上进的知识青年,但在生命面前,还是抱有最基本的尊重。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队伍里传来长吁短叹声,下乡的生活虽然充实而艰苦,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背井离乡的劳作,一到夜晚,这种苦闷和孤独感就会涌上心头。
“你们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到城市吗?”赵振国忽然开口问道:“我们算是来得迟的,隔壁几个大队,都有下乡了十来年的老同志了,他们很多人盼着回城,在这里不敢结婚、不敢生娃,把整个青春都贡献在了这里。”
大家都没有说话,对于这样的生活,大家都充满着迷茫,还没有来农村之前,他们对这里有着太多的遐想,满怀着激情和期盼,认为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土地,他们一定可以在这里发光发热;可一旦在这里生活,每天和这里的农民一样起早贪黑的干活,生活上的不适和体力的透支,早已经将一开始的希望磨灭,变得不安和迷茫。
“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最迟今年年底,国家肯定是要恢复高考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考大学,我们可以以此回到城市。”白素非常坚定的说道。
“这个风声我们早已经听说了,但是谁知道呢。”大家的心情却还是失落的。
看着大家颓废的心情,白素再没有说什么,人的希望需要慢慢的点燃,她相
信,只要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来,他们这一群人就会很快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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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白素起来的时候,老知青们已经下地收割麦子去了。
听一早上外头的大喇叭里喊,明后天将会有一场大雨,所以整个大队必须在今晚之前,完成麦子的收割任务。
她和季兰英洗漱之后,匆匆吃了两个馒头,刘政已经挑着一箩筐的农具回到了宿舍。
“农具是在晒谷场那边的仓库领的,今天我帮你们带了过来,晚上用完之后,记得去还了。”刘政说着,在磨刀石上撒了一层水,拿出一把镰刀磨了起来,“大家平常都有自己用得趁手的镰刀,这些都是没人用的,我先磨一下,你们凑合着用起来。”
几个人就这样围着他认领镰刀,白素看见镰刀心里就有些发怵,她前世割稻子的时候,就被镰刀划到过脚脖子,当时流了好多的血,看着特别吓人,也因此,她的脚脖子上有一道一辈子都留着的疤痕。
而此时她的脚脖子,还是纤细光滑到没有任何一丝的瑕疵。
白素有些忐忑的接过了季兰英递过来的镰刀,咬了咬牙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曾经在这农村劳动过几年的人,这辈子总不会再割到脚脖子了。
选好了镰刀,刘政就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农田里,远处是苍翠的群山、近处是金黄的麦地、而麦地里弯腰低头的,是正努力收割的劳动人民。
白素一下子就被这种热火朝天的气氛给感染了,她弯下腰,割完第一条麦子,支起身子的时候,却瞧见季兰英和刘政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学会割麦子的,我怎么不知道?”季兰英看看自己手里的镰刀,只觉得很不顺手,却没想到白素居然弯腰就会了。
“这个……”白素倒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总不能说自己是上辈子学会的吧?“这个……还用学吗?不是看看就能会的吗?”借用她那个时代的网络语言,她这是凡尔赛了一回。
果然,季兰英看看白素,又看看刘政,一脸不死心问道:“真的,看看就能会?”
这下刘政也不知道说啥了,如果
说他还是学了一上午,岂不是显得自己很笨,可如果说自己也是看看就会了,岂不是显得自己的女朋友很笨?
“你多看一会儿,看个半天,总能看会?”刘政只想了想道。
季兰英哼了一声,赌气不理他了,只埋头开始学割麦子。
几个新来的男知青也在向当地的村民请教怎么怎么收割麦子,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总算都干了起来。
白素割了小半垄,扶着腰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许建安就站在她对面的麦垄里,那人早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古铜色的皮肤被晒得通红的,他看见白素,只稍稍的偏过头,拿起挂在身上的一个军用水壶,狠狠的灌了几口水。
白素也觉得有些渴了,但是她的水壶放在田埂上,她正想回去拿了喝几口,却听站在另外一垄收割的季兰英忽然哎哟了一声。
等她急急忙忙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季兰英倒在了麦田里,脚脖子上已经渗出了血来。
“怎么了?”闻声而来的刘政只急忙问道,看见季兰英划破了脚脖子,只忍不住皱眉,几个知青也都围了过来,他们原本以为白素和李慧肯定是最娇生惯养的两个,却没想到季兰英倒是先受伤了。
“伤口有些深,得先洗洗上药。”白素检查了季兰英的伤口,蹙眉道:“要不然会留疤的。”
刘政四下里看了一眼,这里离知青宿舍有段距离,他就指着晒谷场边上的牛棚道:“你带她去那里休息一会儿,里面应该有包扎用的纱布。”
白素就扶着季兰英起来,只听站在后排的李慧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她说着,只挤到了前面,从另一边扶着季兰英。
李慧扎着一个麻花辫,这时候刘海都贴在了额头上,脸已经被晒得通红的,很显然这样的劳动让她有些吃力。
刘政就看了一眼方才分配给她的那一垄麦子,只割了一个小口子,压根都没动,就开口道:“让白素陪着去就行了,你留下来收麦子。”
“……”李慧急得眼睛都红了,甩开季兰英,捡起镰刀扭头走了。
众人就在后面摇头道:“这大小姐,不好好干活,偷懒倒是
一等一的。”
白素想了想,开口道:“我先送兰英过去,一会儿过来把这垄麦子收完。”队里安排给知青的任务是不变的,她和季兰英干的少了,势必要有人替她们顶上。
“你们先走,一会儿我们看着办。”刘政只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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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里打扫的非常干净,和它的外表截然不同。
除了气味让人有些不适之外,这里就像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常住的单间。
白素在靠窗的木板桌上看见了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盒,里面放着紫药水和纱布。
“这里还真有人住呢?”季兰英皱着眉心,很显然这气味把她熏得有些难受,“可这里明明打扫的很干净,哪来这么大的味啊?”她有些不明白问道。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牛棚,现在大概是给下放的知识分子住的吧。”白素说着,视线却落在了小桌上摆放着的唯一的一个相框上。
相框里摆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一对父母和他们的两个孩子。白素伸手把相框拿起来,久久的看了半天,最后又放在了原位。
她帮季兰英包扎好了伤口,两人正要离开,却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赶着两头牛往这边来。
初夏的季节,河滩上的水草正肥美,老黄牛吃饱了草,哞哞的叫着。
白素就怔怔的站在了门口,那人看见白素,也是一阵惊讶,他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季兰英说道:“叔,咱是新来的知青,第一天上工就把脚脖子给割了,听说您这儿有纱布,所以来包扎了一下,咱没动里面的东西。”
那人就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好让你们动的。”
季兰英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扯着白素的袖子道:“素素,咱们走吧。”
“嗯。”白素点点头,扶着季兰英离开,她走了几步,转身看时候,就看见男人佝偻着背,拿了一个扫把,替牛梳着背,那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他最好的朋友一般。
白素拧了拧眉,终究还是回身离去了。
等她们回到田里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刚剩下的那半垄麦子竟然全收
割完了。
“刘政他们的手脚可真快啊!”白素看着光秃秃的麦地,松了一口气,扶着季兰英去田边喝水,就看见刘政正在季兰英的那一垄麦地里埋头苦干。
“刘政,你歇会儿吧!”季兰英喊他道:“反正也不着急,今天肯定能收割完。”
刘政就在那边喊道:“把你的这一垄收割完,还要去割白素那一垄呢。”
白素和季兰英异口同声道:“我\\她那垄你们不是割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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