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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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雨。

天是热的，地是湿的。

叶荀站在医院正门口，抬起头看天，没几分钟，散去的云层里隐隐有光透出来。

出太阳了。

太阳的光线照了下来，将潮湿的路面染上层层的光影，也不知要过多久，路面才会干。

叶荀将手伸向光里，缓缓旋转一圈，看着阳光照到全部的手指上，勾唇笑了笑。

在他的身后，是刚从诊室里走出来的李艳。

他们约好见面，在雨后的医院。

李艳站在他身后，顿了许久，才小声开口，问他：“你为什么帮我？”。

她这几天没怎么休息，也没怎么说话，声音是沙哑沧桑的。

紧接着，她轻声咳了起来。

叶荀从边上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她。

见她平复了咳嗽，才缓慢地向前走。

李艳跟着他，等他开口。

叶荀也不急，他将自己手中的水打开，倒在脚下凹处的小水坑里，紧接着又狠狠地踩了一脚。

路面溅起水花，滴滴掺满阳光。

“我没在帮你。”他满意地看着阳光将水坑外延晒干，不出意外，很快水坑也会化作乌有。

“我就是想证明，”叶荀眨了眨眼睛，又一脚缓缓踩在那水坑里，轻声说道，“你是真的没努力。”

李艳的注意力全在他后面那一脚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小水坑已经没了积水。

不过几十秒，那层水汽也渐渐消失，路面被烤干了。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真的由衷地感谢他。

感谢他能借她钱，替她联系医院。

“不用，什么时候做手术？”叶荀将手中的水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随便问了一句。

“下周。”李艳看着手中那一叠资料，声音里隐隐有期待。

“话说，”叶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问她，“你怕吗？”。

“不怕。”李艳认真地想了想，又说，“如果死在手术台上，对自己是个交代，如果没死，就是新生。”

“这太吸引人了，我这十几年不都是在求这么一天

？”说到动情处，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像要入魔。

一定程度上，她和叶荀是一类人。

叶荀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只说：“祝你好远。”。

李艳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离开两米远，又转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真的很感谢他。

眼见着李艳彻底消失在医院门口，路边车上的郑言才跳了下来。

他又气又急，对着叶荀就是一阵数落：“你真是疯了？知不知道后面多少狗仔跟着你？新来的那个练习生丑成啥样了，你说人好看。如今这好好的女生，你借钱给她整容？”。

叶荀没说话，迎着逐渐热烈的阳光独自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后方那积水的凹陷处早就不见了。跟前后左右的水泥地没什么不同。

“不出两天，你就好上热搜了，看看‘叶荀为爱整容’能在热搜上待几天。我看新剧都不用宣传了，这些照片发上去就行了。”郑言埋怨他，“你说说你什么毛病？这基因里带来的东西是能改掉的吗？那骨子里的血你能说换就换掉吗？”。

“怎么不能？”叶荀的目光仍在后方搜索，确认找不到先前那个堆满积水的坑了之后，顿觉心情大好，他回郑言，“极端点就骨髓移植、洗肾什么的，中正些就慢慢换，一次一点，十次，百次，上千次，只要还活着，就有大把时光，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迎着阳光对着郑言笑：“换不掉吗？”

“疯子，你越来越像个神经病。”郑言被他气得不轻，边骂边走，想丢下他一走了之。

走出去好几步，他又退回来，苦口婆心劝道：“你借她钱可以，但能不能不要给她推荐医生？”。

见叶荀不说话，郑言又劝道：“真的叶荀，你就说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咱能不能对自己好点？不要自毁行吗？就算是你要替她打她父母一顿再用点钱解决我都能理解同意。问题是现在，现在的问题是人家好好一姑娘，五官端正，身体健康，你借钱给她整容做什么？整了不出问题还好，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又或者她以后后悔了，去网上曝光你，一个公众人物不引导人正道，反劝

人整容，你说你这是什么三观？”。

“我做公众人物的目的又不是教人走正道。”叶荀见他说个不停，冷冷地扫了一眼，又说，“再说了，曝光我又如何？”。

“你......你什么毛病你？”郑言气得厉害，极力忍住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冷静分析道，“你这么多粉丝，容得你乱来吗？你看看前几天那谁，就因为微博点赞了一条女模特的微博，就脱粉了几百万......”。

“老舅，你糊涂了吗？”叶荀不想再听，打断他道，“我可没粉丝，也没以这个赚钱，他们和我，谁都不存在。”

郑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叶荀虽然红遍半边天，但却连个微博都没有，网络上有关他的照片也全都是工作照。一定程度上，他说得也没错。

“但是你身在这个圈子里，就得遵守这个规则，舆论的力量你是没见识过，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郑言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有些自暴自弃地突然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进娱乐圈？”。

叶荀没回他，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说，想起什么似的，反而问他：“对了，上次让你接家居建筑类的杂志有消息了吗？”。

“有几个，曝光平台小的我都给你筛选掉了，现在合适的还剩三家，一个是向阳地产的新盘宣传片，一个是你爸公司的家博会代言人，还有一个是一家小公司，名气不怎么样，但是......”

郑言说着白了叶荀一眼，十分不想说，又忍不出开口炫耀道，“你那心心念念的野舅是合伙人。”

他说完，就见叶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笑了起来。

叶荀很少这样笑，这种由衷地因为某件事而笑，他很久没见了。

“你真是全娱乐圈最厉害的经纪人，那美美丽给你作助理都不配。”顺带着，叶荀还以郑言的目标对手美美丽来帮衬着夸他，整得他不乐反气。

“闭嘴，别侮辱我的偶像。”

美美丽原名梅美丽，是当前圈子里最厉害的造星经纪人，也是郑言最钦佩的人。

“对了，我前两天遇到她，说最近要开个酒会，你想不想去？”叶荀眼里的笑意藏不

住，就等着郑言上钩。

“啊？什么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郑言疑问三连，并迅速上钩。

“就，前两天啊，我以为不想去就不用跟你说。”叶荀欠揍的声音响在郑言耳边，郑言隐隐嗅着一丝不对劲。

他在心里数了三下，叶荀果然凑了过来，快速说道：“我有套房子想请人设计重新装修一下，你......”。

他看着郑言，希望他能意会。

“我又不会......”

郑言没说完又被他打断，只听见他继续说：“我这人不做夸大和虚假的代言，我要对方公司最优秀的设计师配合我完成拍摄才成。”

郑言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还不做虚假的代言？也不知道是谁三年前，代言了一堆九块九包邮还送帆布鞋的衣服。

想到这事，郑言至今还想不通这叶荀脑子是进了什么颜色的水。

当年那批衣服，谁都知道有问题，可他偏偏就接了代言，虽然消费者们都很清醒的知道天上不会白掉馅饼，但难免有贪图便宜的人收到堆白纸破布，导致工作室也被牵连，赔了不少钱。

仔细想想，这算是叶荀入行至今，唯一的黑历史了。

那条当红明星代言虚假发货相关服装的消息至今还在，曾经一度，甚至各大服装相关的品牌权威杂志都有刊登过。

说起来，郑言还觉得想笑，那些杂志不把虚假买卖和空包发货放在首位，反而花了大量的篇幅研究叶荀这幅天生的衣架子，而哪些九块九包邮的衣服设计图也在那次事件之后红红火火，引得不少品牌争相模仿。

“要他不乐意呢？”郑言反应过来，说道，“我看他对你排斥得很，知道是你，肯定不乐意。”

“他占了多少股？”叶荀打了个哈欠，又收到李艳的消息，他一目十行，行行都有谢谢，看着烦。

“三分之一吧。”郑言还真就知道。

“那不就得了。”叶荀放心了。

“什么不就得了？”郑言云里雾里，有些吃惊道，“你买了他们公司的股份？”。

“这倒是个好主意。”叶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这就交

给你去办了。”

“那也来不及啊，这是三两天能办好的吗？”郑言急了，怕去不成女神的酒会。

“老舅，你穷过吗？”叶荀目光黯淡，突然问向郑言。

“多穷？”郑言以为他要给自己涨工资。

“你不懂，但没关系。”叶荀突然笑了，又说，“他们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