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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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无风。

叶荀坐在西郊近水茶楼二楼包厢里，难得亲自动手煮茶。

氤氲热气里，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用滚烫的山泉水依次冲洗茶具。

他动作慢，礼仪看着十分到位，让坐在一旁的郑言忍不住瞄他好几眼，弄不清他在搞什么。

在他的侧边，郑言的对面，坐着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姜黄脸色，浓密发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年轻，长得有些过于营养不良。他自我介绍叫李恒，美国ida国际设计奖金奖作品“gohome”的设计师。

叶荀眼睛都没抬一下，不知听没听到。他用茶匙将茶叶添进茶壶里，倒进热水洗了一遍，想也没想就倒给了边上的李恒。

茶是好茶，只过一遍的水与平常的清水无异。

可以说是十分不礼貌了。

李恒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

滚烫的茶水溢出杯口，沿着杯沿缓慢流淌到杯垫里，叶荀像是没看到一般，招呼李恒，说：“喝呀，莫不成不给我这个面子？”。

他笑着为难，眼底却像是罩着一层薄冰。

杯垫也冒着热气，像是在说着这水有多灼热。

李恒也是沉得住气，不动手，也不回话，只盯着茶杯里的茶水默默地看。

许久，他才站了起来，说道：“叶总，我看你无心与我们团队合作，我们还有别的在谈，就不奉陪了。”

叶荀没理他，给自己倒的茶倒是刚好七分满，他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才开口道：“这是黄茶，君山银针。李设计师以前喝过吗？”

李恒愣了一下，他当然喝过。这是何曜青最喜欢的茶，他时不时会请他喝。当然，他也不是总吃白食的人，他还请过一次。

可惜何曜青喝不得好茶，只一杯，就睡倒在了客厅里。

李恒权衡了一下，不知叶荀是什么意思，又坐了回来，赔笑着问道：“叶总这是什么意思？”

“李设计师的父亲是做药店生意的？”叶荀把玩着乘着茶水的茶杯，突然又说道，“你母亲在西城广场边上开了家茶舍？芝兰茶舍？”

“是这样......”李恒越发不明所以，

看向叶荀的眼中有淡淡的疑惑。

“那想必李设计师也见过上好的君山毛尖，好的茶叶冲洗，表面上水是带不走什么的，你说是吗？”叶荀看向李恒面前那杯茶，从清澈的茶水里看了李恒的脸。

李恒独自琢磨，内心不由自主地开始有些慌乱，但又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叶荀极轻地“啧”了一声，随即笑道：“李设计师可不要介意，实在是你这个项目太吸引人，也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的争议，所以我就顺手查了一下。就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查到你们那个项目似乎不太干净......”

叶荀惯会用话术，话说到七分，懂的人自会懂。

“不是这样的，叶总。”李恒有些沉不住气，匆匆解释道：“我们是被污蔑的。”

他说着，又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递给叶荀，补充道，“有人造谣我们，这就是玷污我们的那个人，何曜青的姐姐何芯给我们的道歉信和转账记录，还有我的设计初稿，您看看。”

叶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接过李恒手中的资料。

“一百万？”他看向李恒，问道，“这是什么？”

“这呀，私了，您也知道何曜青之前的言论，就是造谣我们那个人，他叫何曜青，这对我们团队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真要起诉的话可比这个多得多......”

叶荀没说话，脸色越来越沉，他不动声色地将资料翻到后面的设计稿。

厚厚的一叠，只有两三张完整的，是美国ida国际设计奖金奖作品“gohome”的设计稿纸。

美国ida国际设计奖金奖作品“gohome”，这个作品有其完整的模型展示，并开始作为地标性建筑之一在曼哈顿开始建造。作品底部是恶魔的身体为灵感设计的形状，往上是天使的裙摆一圈又一圈的向上旋转，从外边看，像是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往深处去仔细看，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稿纸下方写了两个字，“未知”。

叶荀指尖轻轻地拂过那两个字，脑海里不断地出现一句话“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此刻我无比荣幸在你身旁。”

未和知单独拎出来

，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是你写的？”叶荀说着抬眼看了李恒一眼。

“是，我们以克苏鲁神话为灵感，探索未知的恐惧和人的归宿......”李恒越说越起劲，急着向叶荀证明自己的能力。

“探索？”叶荀将这两个字含着舌尖研磨，突然就笑了。

“李设计师更应该去做探险家。”叶荀轻飘飘地说道。

“什么？”李恒没听清。

“哦，我说，我怎么听说这个作品的原创就是何曜青，当初参赛报名的名单上也只写了他一个名字，怎么后来就变成之一了？现在又......”叶荀深深地看向李恒，微扬着的嘴角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

“叶总，不瞒你说，这就是人心险恶啊。”李恒说着瞳孔收了收，做出一副受伤的表□□说不想说又坚持着说道，“想当初何曜青到美国的时候，就是我去接的他，那时候破冰，全班都玩在一起，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边。我看他不太合群，就给了他一本《克苏鲁的呼唤》看看，然后......”

“然后就人心险恶了？”叶荀接过话，笑了。

“主要是那书上有很多我设计作品的灵感笔记，他后来还借了这本书，我见他真感兴趣，就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后来他把我的作品拿去参赛，我知道以后要求他加上我的名字。叶总，这事学校那边也是知道的，我想着我们都是异国他乡求学的同乡人，没忍心把他怎么样，说起来还是人心软害了自己啊。”

“是啊。”叶荀笑了笑，很给面子地附和他。

“嘿嘿，叶总您相信我就行，这事也别往外说，我听说他回国之后托关系找了份工作，说出去我怕影响到他。”

“啧。”叶荀挑了挑眉。

“怎么了吗？”李恒问道。

“没，那合作愉快？”叶荀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送入口中，轻轻地呡了一下。

李恒突然受宠若惊，端起眼前那杯满杯的茶就一口闷了，也不管烫不烫，会不会洒出来。

明明是酒，他喝得摇摇晃晃，差点出了丑，跟叶荀告别：“不好意思，叶总，我感觉有些晕

，我可能有点醉了，我......”

“别客气，李设计师，我都懂，年轻人夜生活丰富，睡不好也是正常的，你回去休息吧。”叶荀头也没抬，摆了摆手。

等到李恒走远以后，郑言才问叶荀：“你搞什么呢？还跟他合作？”

“临时想了想，不能这么便宜他。”叶荀打了个哈欠，将压在茶壶底下的透明塑料袋拿了出来，里面有几片白色的小药片。

郑言接过去看了看，嘟囔道：“什么临时？咦......我明明记得有六片的，怎么少了一片？”

叶荀没理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李恒喝过的茶杯。

郑言秒懂，惊道：“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他就坐在叶荀边上，丝毫没注意到他动了手脚。

“这才开始呢，我要让他慢慢地还。”叶荀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剩下的药片数了数，丢进茶盒里。

“让他们也去喝茶，等个半小时再约他签约。”叶荀眯了眯眼，将何曜青的稿纸挑出来放进包里。

“那他不得睡着，签得了字吗？”郑言说着恍然大悟，问道，“你就没准备跟他签？”

叶荀冷笑一声，缓慢地说道：“这才只是一片而已，不算什么。”

“所以何曜青吃了他六片□□，你就还他六片□□？还分期给？”郑言砸了咂舌，幸亏自己是他亲舅，不然以他对叶荀的态度，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签不成算一片，那后面呢？”郑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又开始念叨，“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惹事，你怎么又管不住你自己呢？我还说你突然说个夜生活什么的，你......”

“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嘴，有机会就给他剁了吧。”叶荀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郑言怒而狂喝两口茶，实在是懒得再跟他废话。

他这边气还没完，叶荀那休假的助理珊珊冲了进来。

只见她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只死死地盯着郑言看，接触到郑言一派迷茫的目光又转而盯着叶荀，盯来盯去，话还是说不明白。

叶荀看不过去，倒了杯茶给她，想了想又加了点冷

水进去。

茶不茶的不重要，救急用。

珊珊接过茶水，一口闷了下去，一下子坐到李恒先前的位置上，又深呼吸了两口，才喊道：“叶哥，郑哥，出大事了......”

她说完这两句，又开始猛烈地咳。

郑言反应快，追问道：“什么事？”

“你不是还在休假吗？”叶荀倒是不急，冷不防还要问上这么一句。

“对啊，我赶......”

珊珊还没说完，就被叶荀打断。他问道：“你爸妈可好？”。

“挺好的，我赶着回......”

“你男朋友呢？”叶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随意又问了一句。

“他......这狗东西......说到他我就来气，tmd，老子跟他分了，那傻b，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绝世憨b，他竟然由着他爸妈说我屁股小生不出孩子，觉得我做个明星助理天天都被潜规则，还说......”珊珊越说越气，说着又赶紧接过叶荀递过来的茶水，又喝了一杯。

“还说什么？”叶荀眨了眨眼睛，故作共情的样子。

“说......不说他了，先说正事，你们手机怎么了，怎么都打不通？”

珊珊掏出自己的手机，还没开口，又被叶荀打断，他说：“你这自愿赶回来上班，不给调休的啊。”

“我是为了谁啊，你这无良的老板，你......”

“我的手机呢？”郑言看他俩对话，就知道有问题，赶紧找自己的手机。

“这呢，”叶荀站了起来，将郑言的手机递给他，又说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哦。”郑言接过手机，还没发现问题。

看着叶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珊珊才语带迷茫地说道：“他怎么都不急？不会想不通吧？”

“急什么？”郑言呸了一声，说道，“我看他想得通得很，哎，卧槽......”。

“啊？”

紧接着，郑言怒骂声传遍了整个茶楼。

珊珊捂着耳朵许久，才敢放开。

“你怎么不早说？”郑言边打电话边问珊珊。

“我这不是正要说

嘛，你们没给我机会啊。”珊珊表示很委屈，但还是以工作为主，追问道，“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我看他要疯了，疯了才好呢......”郑言深呼吸了好几下，又说，“微博都有话题了，#叶荀#为爱整容/脸真的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