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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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槐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从后门进了安乐侯府。一路之上，不断有下人向他问好，称呼“大舅爷”。方槐本想到清逸居见见方槿，可惜他到的时候方槿刚好出去了。方槐只好把盒子给了落霞，笑着道：“劳烦落霞姐姐将这盒子转交给三姐姐吧，里面是从西洋来的一些宝石, 府里两个姑娘也大了, 过几日大姑娘又要去选秀，这些东西给她们镶首饰刚好，也算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一点子心意。”

落霞也笑着接过盒子，“劳烦槐少爷还专门跑这一趟, 派个下人送过来也就是了。”

方槐摆摆手，神色有些尴尬道：“其实我是有事想要请三姐姐帮忙，你也知道方桉对秋水姐姐的那点儿心思，可惜秋水姐姐一直都不肯答应。眼看着方桉一日比一日消沉, 我娘急的不行，这不, 一定要我过来问问三姐姐的主意。既然三姐姐不在, 我想着问落霞姐姐也是一样的, 你们共事那么久，应当也知道秋水姐姐的心思。”

一听这话, 落霞也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原来，双胞胎周岁之后，方槿觉得秋水留在府里做丫环实在是浪费她那一身本事, 于是便把她派到回春堂的分号去当了掌柜兼女医，专攻妇科，还收了不少徒弟。

要知道，世上的大夫绝大多数都是男子，这导致女子看病时颇为尴尬，尤其是妇科，诸多难言之隐，若是不幸难产，大夫不能进产房，接生婆又不懂医术，使得女子生一回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因此，像秋水这样专攻妇科的女医十分受欢迎。

方桉作为杨元的徒弟，于制药方面十分有天赋，他与秋水时常要打交道，一来二去，一颗少年心就挂在了秋水身上。不幸的是，方桉刚刚表露心意就被婉言拒绝，想要再接再厉却被无情漠视。

就连秋水身边的人也都觉得可惜，毕竟女子一生，能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人十分不易。好些人劝秋水接受，可惜她就是不答应。而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到杨元那里提亲，秋水一样不愿意。

落霞与秋水是知心好友，对于她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道：“秋水她……对桉少爷并不是无意，只是，她觉得自己比桉少爷大了整整四岁，配不上……”

“呼——”方槐可算是松了口气，“秋水姐姐只要不是看不上方桉就好。落霞姐姐你也知道，方桉他从小性子就固执，又寡言少语的，要是秋水姐姐一辈子不答应他，我觉着他能当一辈子光棍。要我说，秋水姐姐也是多虑了，其实我倒觉得，我们家才是高攀她，你也知道，我和方桉哪里算得上什么少爷呢？我这就回去告诉方桉，让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去。”

听了方槐最后一句话，落霞绷不住笑了，打趣道：“槐少爷，人家桉少爷都有了心上人了，你什么时候让我们喝你的喜酒呀？前几日周婶子还和夫人抱怨你呢，成天就知道天南海北的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方槐大囧道：“我这不是生意忙么？落霞姐姐，你……你先忙着，我这就告辞了。”也不等落霞答话，转头便落荒而逃。

转过头的方槐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如今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要说不想成家，那是假话。可是要是成了家，那就意味着无尽的麻烦。要知道自从他在商界闯出了一番名头，庆国公府就不断有人过来找他：

先是方梅的夫家——皇商乔家想要凭借关系插手他手上的生意，后是方老夫人派人来说想要接他们母子回国公府去，再有方大老爷命令儿子给自己找古玩珍品，前几日大夫人甚至让心腹陪房王小山家的找到他，要他娶她娘家叔叔的女儿。

方槐虽说不惧国公府，凭着他手上的关系网，国公府众人并不能把他如何，只是时人最为重视孝道，方槐也不能与国公府闹的太僵，即使再心烦，也只能忍着。所以他干脆常年领着商队天南地北的跑，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图个清静。她母亲被侯府护着，庆国公府的人不敢上门，打扰；方桉名声不显，庆国公府的人并未关注到他。但是方槐自己一旦娶妻，必定是要惊动国公府的，毕竟他的户籍还在那边，到时候定然要遇到许多麻烦，因此他宁愿不娶。

方槐边走边想着心事，并没有注意脚下，突然绊上一块硬物，方槐顺势就往地上杵去。方槐心下大惊，暗道：完了！不料身子被突然横出来的一条手臂拦住，方槐借着这股力道，才将将站稳。抬头定睛一看，却是黎深黑瘦的脸庞。

黎深皱眉道：“舅舅，走路小心些。”

方槐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我这不想事情么，没看到。”又捏捏黎深的手臂，赞道：“好小子，瞧这一身腱子肉，怪不得力气这般大。”

黎深黑着脸把胳膊抽出来，就要离开，“舅舅先忙，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你不是当了御前侍卫么，好端端地收拾东西做什么，宫里还能短了你的用度不成？”方槐拦下他，不解道。

说到这事，黎深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眼里却透着一丝喜悦，“几日前，皇上下旨，我师父起复了，命他担任宣城指挥使，就在师公麾下。我学武这么多年，自然想要从军，昨日我跟皇上请旨随师父去宣城，皇上答应了。”

方槐不赞同道：“御前侍卫哪里不好了，清贵又安全，熬上几年，当个一等将军不难。虽说因为互市，鞑靼消停了几年，可从宣城那边商号传来的消息不难看出，鞑靼新上任的可汗绝不是个安生的。你小小年纪，万一遇上战事怎么办？刀剑无眼，你要是出了事，你爹娘不得伤心死？”

黎深微微一笑，“舅舅放心，不会有事的。”说完，抬腿就走，方槐还想再劝，可哪里能拦得住？

方槐叹了口气，他与黎深同样是庶出，以前羡慕黎深能生在安乐侯府这样的人家，虽说不能继承家业，却也被全心全意地培养。如今看他要到边境去挣功名、攒前程，心中既是佩服又是不舍，换成自己，定是要安安稳稳地留在京里，图个一世无忧的。

回到自家院子，周氏正在晾衣服，方槐赶忙上去帮忙，并把落霞的话复述给母亲听。周氏松了一口气，道：“秋水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为人也心善，若是能嫁给方桉，那可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大上几岁又能如何呢？”

方槐点点头，又与母亲商议道：“娘，我想着，要是秋水姐姐和方桉的事情成了，不妨让方桉入赘到杨家去。反正我们也不打算给庆国公府传宗接代，他是个有恒心的，将来在医术上的成就小不了，我就怕到时候国公府缠上他。”

周氏沉吟道：“这……杨家能同意么，人家家里可是有儿子的。况且，谁都知道赘婿的日子不好过。”

“咱们又不图杨家的产业。”方槐道：“可以事先和杨家说好，只是在户籍上入赘，一不与杨家人住在一处，二不继承杨家产业。杨叔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他肯定也不想秋水姐姐再和国公府扯上关系，我想着他会同意的。”

周氏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对了，他们最近有没有又找你麻烦？”

方槐笑着安抚她道：“娘你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对了，前些日子大夫人做主把金枝母子接回去了，听说还要开祠堂把大毛记在大嫂名下，穆家哪里肯依，要知道大嫂年纪也不大，万一将来生了儿子，可就成了嫡次子，没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了。他们两家现下正掰扯呢，闹的厉害。再加上前些日子，二姐姐的丈夫——乔家大爷因病去了，二姐姐因为没生育，被撵回了娘家，国公府失了面子，哪里能不闹？他们现在正忙着，顾不到我这里。”

周氏松了口气，“这就好，我只盼着你们兄弟俩安稳平顺，早日成家立业，庆国公府再尊贵富庶，咱也不图他什么。对了，刚刚隔壁的张婶来找我，她有个远房侄女……”

“娘，我过两日就起身去西域，我去收拾行李。”方槐忙打断母亲的话，起身就往屋里跑。留下周氏无奈摇头。

方槐出门极有经验，两日后，商队秩序井然地出了京城。本以为此次出行会一如既往地顺利，怎料方槐偶然间看到商队之中一个瘦小的伙计十分眼熟，仔细观察一番，方槐试探道：“二姑娘？”

那伙计先是一惊，继而回过头来，讪笑道：“槐舅舅——我就是想跟着你们去见见世面，求你带上我吧。”这伙计正是扮成男子的黎沁。

方槐如遭雷劈，要知道，他们现下离开京城已有三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晚有饭局，闹到很晚，没来得及更新，这章补上。

晚上还有一更，但是应该会比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