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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高德站在永安城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约有几百人,他们全部都姓戚。
戚高德道:“还有多久?”
凡人管事道:“回城主的话,上次消息是午时,按照安徳车坊钿车的速度,老祖现在应该刚过秋爽镇,半个时辰后应该就到永安了。”
戚高德闻言点了下头,眼色晦暗不明,他居然是真的往永安来……
今日午时三刻,戚高德少见的在府中与妻子一处吃饭。肉丸炸得金黄,鱼汤煮成牛奶的颜色,然而站在旁边侍候的妾室刚拿起筷子准备布菜,外面就有急信传来,戚履冰离开青华宫后,一路向西而行,沿途目击修士众多。
“可能是往永安来。”管事垂首而立,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抬头看一眼。
戚高德叹了口气,叫人撤了菜,握紧妻子的手笑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内院,吩咐永安城内全部戚家人到城外准备迎接老祖。
没人希望老祖宗是活着在身边的。
戚字旗在空中飘扬,许多百姓在道路两边探头探脑的看着,不知道城主这是要迎接哪位大人物。
准确的说,他们连要换城主了这件事也不知道。
日头一点一点向西去,远处练气修士从东边快步赶来,气喘吁吁的报信道:“老祖的船离这边近了。”
戚高德闻言整理了一下衣服,接过管事递来的灵石和千里镜,将灵石放在千里镜上,果然在天边看到了一个黑点。他放下千里镜,看向了话不多的管事,问道:“都准备好了?”
管事颔首道:“都准备好了。”
只待城主一声令下,藏在城门楼的弩手就会连射三支箭。
至于弩手,他是一个死士,一个想向城主报仇却紧张得手抖射偏了的死士。
或许是风有些大,云有些密,戚高德也感到了些紧张。
他正想回头确认下弩手的位置,余光却瞥见那个黑点越来越大,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便急忙躬身低下头,手里攥紧了发号施令的灵符,准备随时捏碎。
“嗖——”一阵风刮过。
所有人发丝飞舞,衣衫飘动,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船从他们面前掠
过,没有任何的停顿。
“老祖怎么就走了?”人群渐渐骚动。
戚高德闭上眼睛,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灵符,半晌后睁开眼睛,平静的看向左右手,即凡人管事和练气修士。
“既然老祖决定不回永安来,就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进行吧。”
“孙家的几个儿子,都挺好的,不用挑了,我也不止一个女儿,嫁过去也是个伴。”
钿车上,罗盘依旧颤动,方向仍就未曾改变。
车窗边放着一张小案,案上烧着一壶热茶,茶壶边摆着一叠桃花酥,这是钿车原来就配有的茶点。
戚履冰眨了下眼睛,不禁回头再次确认路过的那堆线条,原来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而线条最不流畅的地方是在城门,那里藏着一个人,手上好像还举着弩。
盛大迎接,暗藏杀机,好一个鸿门宴。
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如此招人恨?
戚履冰端起茶杯,片刻后又放下,有些奇怪的起身走到罗盘边。
“永安城……”确实熟悉。
戚履冰曲指敲了一下头,试图从蒙满灰尘的记忆中找出缘由,好像他父母后来就搬去了永安城。
原来如此,旗子上的不是花纹而是字。
但招人恨的倒霉鬼绝对不是他。
炉烟似动,汤响松风,戚履冰笑了笑,将罗盘放回原处,便坐在小窗前自斟自饮。
父亲是个木匠,母亲则养些家禽补贴家用,他们两个一辈子都踏实肯干,从未想过修真这种事能与自家牵扯上,对他最大的期望不过是在学堂好生读书,能考进城主府做个文书,哪天有病起不来干活,也能有口饭吃。
其实那时候最难熬的不是冬天,而是三月倒春寒。
父亲膝盖上的旧伤总是复发,夜里都睡不着,便坐在炕上喝酒,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谁都不敢惹。母亲领着哥哥在院中捡起泡胀的木头,小妹踩着脏兮兮残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脸上红彤彤的。他下了学堂,便去抱柴火生火做饭,不再刺骨的寒风却依旧把手刮得生疼。他在灰色烟火中往外看去,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别的颜色,好像这辈子就这个样
子了。
可是呢,风还是吹到了青萍之末。
他进了青华宫,筑基成了内门弟子,父母就有人邀请去永安当城主,哥哥娶了千金小姐,妹妹嫁了如意郎君,一切都好了起来。
日落窗外山,缺月挂帘钩。
戚履冰突然有些困倦,这是他五百来第一次感到了困倦,都说十年一梦,那五百年便是大梦不起了,
他只盼今夜西风几万里,送他明日至津门。
清晨,白露未晞,远方的天空泛着一层玫瑰色,空气弥漫着海水般的咸味。
戚履冰掐诀归还了钿车,踩着着树枝上栖鸦的碎影走过小路,小路尽头抱着乌木杖的少年不断招手。
“师伯!”葛长庚笑得一脸灿烂。
戚履冰止步,抬眼向四周望去,果然在嶙峋的岩石上看见了抱琴而立的紫衫姑娘,身姿宛若惊鸿游龙。
他垂首敛目的唤道:“半凡师姐。”
庄半凡足尖一点,便飘然落地,衣袖若紫霞拂动,笑道:“履冰师弟。”
葛长庚见此疑惑的张开嘴巴,他不知道履冰师伯为什么看见自己便知道半凡师伯也来了,就像他不知道半凡师伯只听他复述了一遍对话,便认定履冰师伯要去海内九州,直接拉他到这里等人。
果然他还是道行浅,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庄半凡弹指破风,敲了下葛长庚的头,“把挟飞霜给你履冰师伯送回去。”
“哦!”葛长庚连忙走过来,在戚履冰面前微微躬身,双手将乌木举过头顶呈上。
戚履冰抬眼看向面前的紫衫姑娘,她的相貌身姿没有一点老态,可是她已经是化神尊者了。
庄平,字半凡。
这个半凡不是说她普通的意思,而是说她只有一半是凡人。
青华第一宫所有人的名号里,最贴切的肯能就是半凡琴姑,无比恰当地形容了她生来的古怪之处。
她的身体一半是凡人,没有任何修炼天赋,另一半却天赋卓绝,生时口含先天紫气。
这样的事情在修真界也是稀奇的。
当她进入青华宫,许多大能修士为此想方设法的查明缘由,生怕这种情况影响到她日后的
修炼。后来原因还是通过她母亲的九宫命盘找到的。
那个女子怀的是两个女儿,也就是双胞胎,本该生得一模一样,却在出门踏青时贪图风光睡在了桃花林中,受寒发热卧床不起,胎儿几乎就要保不住了。
如此危险的境地,她腹中的胎儿自然也有感觉,彼此争夺生机变成了一个。
也就是说天赋卓绝的那一半将她平凡的姐妹吃掉了一半,如同苗疆养蛊斗出来的蛊王,或许这也是她口含先天紫气的原因。
这个真相太过恐怖,在青华宫内一直都是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已。而她的师父也一直担心她修炼会因此出现问题,知道今天,担心的人已经道陨几百年,被担心的人却一直没有遇到问题。
当然,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庄半凡遇到的最大一个问题是她一半身体衰老迅速,换言之,她变丑了。为此她不惜以暴露这个秘密为代价,拉着他们师兄弟去闯蜃楼,取到青春不老泉,将身体维持在二八年华。
现在想来,其实有些好笑。
因为那阵子师姐突然变得古怪,他们连杀神苏醒恶魔降世都猜测过,结果只是师姐认为自己变丑了。
其实仔细看上去,她的左右脸至今也有些微妙的不同,但这根本无损她神女般的风采。
庄半凡转身看向戚履冰,银白色的半脸面具在熹微晨光闪动。
“还不拿挟飞霜吗?”
“在你心里你师姐是什么人?我稀罕这么个破木头吗?居然让长庚把这个东西送还给我。”
戚履冰笑道:“师姐要不要是师姐的事情,我还不还是我的事情。”
庄半凡看向葛长庚,吩咐道:“你把那破玩意儿塞给他,我替不夜做主,他也不要一块铁疙瘩。”
两个都是师伯,都是长辈,哪能真的硬塞?
葛长庚为难的立在原地,只能躬下身子,将挟飞霜举得更高。
庄半凡这是拿师侄作筏子,戚履冰叹了口气,也不能真的刁难一个小孩,便直接拿过了挟飞霜。
挟飞霜发出一阵喜悦的嗡鸣声。
葛长庚见此大为感动,真是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炼
宝当如挟飞霜。
庄半凡看了一眼葛长庚欣慰的表情,不知怎么就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傻,但她也没有管,只是抓起戚履冰的手腕,探出了自己的灵力。
灵力颇为小心的游走在他的十四条经脉,犹在任督二脉最为仔细。
半晌后,她收起灵气,施展了一个隔音法决,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海内九州?”
青色的符箓咒文在身边流淌,背影一样格纹线条弯曲骤然成了一个圆球,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内。
戚履冰掬起一把水纹,笑着又放了下去。
庄半凡看着他在空气中做起这毫无缘由的动作,不禁皱起眉头,“你的癔症又加重了吗?”
戚履冰摇了摇头,笑得轻柔,“我没有癔症,而且它是真的。”
庄半凡见此按上了琴弦,似乎在想要不要直接把人打晕带回去,或者先喂几粒度厄丹。
戚履冰退后半步,恰好在圆球边上。
他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是他太了解师姐了,完全知道她想做什么。
“师姐,我天资有限,在元婴期已经有三百年了,这三百年里寸步未进,想来只能等寿元殆尽。”
“师姐,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不能就等在一尘不变的青华宫。”
“师姐,我已经下了决心,不破不立,至少给我一次机会,失败我也绝不后悔。”
庄半凡看着他,良久不说话。刚进青华第一宫的时候,他们都是元婴期,而后大家一个个突破到化神,而小师弟还在元婴,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小师弟的心思。
毕竟同辈的天奕子已经是阳神了,他们到了化神又如何,小师弟又一向慢很多。
过了一会儿,她笑出了声。
“好啊,小师弟长大了,有自己想法,师姐支持你。”
“只是海内九州灵气稀薄,就算是师姐到那边也觉得很难受,师弟一定要多注意下寿元。”
“师姐给你留个东西,如果五十年后,师弟还没筑基,师姐会亲自去找你哦。”
说着她从衣襟撕下一条紫带,系到了戚履冰的手腕上。
“这凤灯鸾矩衣,丝丝绵连不断,是师姐亲手炼制,纵
然远隔山海,师姐也能知道你的情况,而且紫带的禁制只有你到筑基期才能解开,嗯,位置颜色可以换,要不然也不方便,等我多加几个阵法。”
紫衫神女手中光华流动,连青年的血都用了好几滴,这阵法怕不是加了几个,而是数百个。
“够了,师姐,真的够了,聚灵阵就不用加了。”
戚履冰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腕,却被庄半凡紧紧的抓着。
“海内九州太乱了,师姐给你加法阵是怕出事,你别乱动,这么细的手腕小心给你捏断了……”
话正说到一半,庄半凡突然松开了手,转而拂了一下怀中琴弦。
“铮——”琴音响彻树林。
“谁,出来!”葛长庚抬起头,两三下跳到林子中,向琴声消失的地方追去。片刻后,他又跳了回来,手里揪回来一个剑眉方脸修士,直接扔在地上。
庄半凡又拂了一下琴弦,地上的方脸修士幽幽转醒。
罗天纵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红衣青年,和紫衫银面的琴女,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戚……戚……戚履冰……
他才离开翠屏镇接了一个师门任务,怎么又遇见了戚履冰,还加上了半凡琴姑?
不过这样戚真人看起来确实没有了修为?
难道他猜得没错,宗门是和青华宫同流合污了,只不过青华宫不是内斗,而是有更大的阴谋。
什么样的阴谋青华才会派出两位真人,还让一位自废修为?
罗天纵觉得浑身发寒,自己撞见这么大阴谋还被发现了,恐怕今日就要殒身此处了。
不对,万事总还有一线生机,他要仔细想想。
既然他自家宗门和青华宫同流合污,那么两边高层应该有过默契,甚至他这次的任务都应该和这个阴谋有关,只不过他还不配知道。
那么……罗天纵觉得自己有了对策。
开云津外三十里的树林中,一个彪形大汉抱住一个瘦弱青年的大腿,脸上涕泗横流。
“弟子愿为真人效犬马之劳!”
我不是来揭穿你们的阴谋的,我是来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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