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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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昌府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坐在这里，等待瓜分这尸骨未寒的遗产。

何宴这一番话，似乎将整件事变成了一场闹剧，先前咄咄逼人的郝大厦听到这里竟然笑出来，就连孙都升运河道心失守，一口茶水喷到地上。只有站起身的女修用眼睛在何宴和霍越身上来回扫了扫，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好了，你们小儿女的事不要再闹。”孙都升放下茶盏，想想了措辞，说道，“何宴决定放弃，那小霍掌柜，你和何景便商量一下，是否将明达商号交由其余几位掌柜共同协理？请容老夫提醒一句，若没了修士护持，明达商号恐怕日后会艰难许多。”

何景道：“艰难许多？是如果不把商号给他们，他们就会针对我们吧！”

孙都升看了他一眼，真觉得何家这对兄弟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女修道：“何小公子，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我就再仔细说说，请你认真想一想。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我们海昌府容你，外面呢，谁不想来分一杯羹？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暂时托管给我们。只要你们何家，或者是霍家，再出一个修士，这商号立马原封不动的物归原主。”

何景握紧拳头，眼睛通红。

她说的话看起来句句在理，实则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这些晚辈不争气，没有一个能引气入体，保住家业。

他们这辈里，只有大哥修炼天赋好，已经感觉到气机动了，然而他却……

一旁的何宴仍垂着眼睛，无视弟弟的目光。

女修见此笑道：“既然何小公子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了，那小霍掌柜呢？”

她面向霍越时明显语气柔和得多，任谁都知道，明达商号在八年间扭亏为盈还发展成这样，都是霍越的功劳。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以后继续让她管理别的商号也可以。

明达商号是决不能再有交集了。

霍越自何宴说要入赘陈家后就一直看着他，没有避讳和顾忌的看着他。

此时她听到女修的说话，半天才有反应，慢慢的说道：“安掌柜说得在理，只是这个条件我……”

说到一半，她突然没有心情说了。

之前准备的一切手段是为了留下何宴，现在何宴已经决定要走了，这明达商号给谁都行。

她说道：“安掌柜说得在理，我没有异议。”

安姓女修闻言满意的点头，与在座的其余六位掌柜交换了一下视线，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约。

“这是黄级契约，有咒文约束，筑基期修士都要遵守的，三位签上法名吧。”

霍越从女修手中接过契约，未入道的她也感受不到上面的灵气波动，不知女修的话是真是假，只见孙供奉点了头，就也是很不在乎的提笔签上了名字。

女修拿过契约，察看了下签名，便又交给两位何公子。

何宴签得比霍越还痛快，何景拖拖拉拉，磨蹭了一会儿也签好了。

正堂上，孙都升又让其余六位掌柜签上了法名，灵气勾结的契约便在他们中间形成了。

郝大厦极为开心，笑得脸上都是褶子，他向百忙之中抽空来做见证的孙都升道谢，便招呼着其他人离开。

眼看这些道貌岸然的匪徒要离开，何景颓丧着靠在椅背上，只觉对不起父亲。

正在此时，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戚履冰说道：“你们不履行完契约就要走吗？”

郝大厦闻言回过头，正好与戚履冰眉眼间的笑意相撞，不由得一阵恍惚晕眩。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一直没动静，导致他们都忽略这个一进来就格外张狂的人。

他刚刚说的什么？履行契约……为什么履行契约？

郝大厦正时疑惑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戚履冰摸着白鹿，从容的说道：“霍越是我的徒弟，她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是修士，契约上写得清楚，如今已经达成，该你们履行了。”

这回没有人再疑惑，但也没人愿意履行契约。

安掌柜道：“道友话虽如此说，但契约上可写的霍家人，你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

“我这是据理力争。”戚履冰停下抚摸白鹿的手，转身看向孙都升手中的契约，笑着说道，“至于认不认，不是你的事，而是契约的事。”

郝大厦气道：

“天地君亲师，你是长辈，也该是霍越跟你，而不是你跟霍越姓霍。”

这话说得就像承认戚履冰和霍越是同一家人，只不过不是霍家人而已。

安掌柜不禁厉声制止道：“郝大厦！你在说什么？契约可是在你手里，你说话前动一动脑子。”

郝大厦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破绽，连忙试图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他……”

这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戚履冰淡淡道：“一家人哪分彼此，我改姓霍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落地，契约散发出微弱灵气，冥冥之中约束在众人身上的枷锁消失。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怔，片刻后才议论出声。安掌柜眼神深沉下去，孙都升意外地看了下戚履冰，正堂上只有何景笑了出来。

郝大厦满腔怒火，对孙都升行了一个礼，气急败坏地说道：“供奉，这个外来的修士使诈骗人。”

戚履冰道：“天道从不骗人。”

“你……你……”郝大厦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安掌柜按了下去。

她把契约书双手送到戚履冰的面前，表情很冷静，“道友，契约书收好，我等暂且告辞了。”

戚履冰拿过契约书，笑道：“恕不远送。”

安姓女修脸色变了变，却没再说话，她带着五个张国就向外走，孙都升见此也御剑离去。

府外，郝大厦愤愤不平的问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安姓女修摇头说道：“当然不。”

“不算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胖修士抱怨道，“契约成立，我们再也不能反悔了，天道昭然，违反必然损害气运，这要是修炼时运气不好，没准爆体而亡了？”

安姓女修道：“要就找别人做事呗。”

她说着摸到腰间的玉佩。

挂满白幡的府邸内，何景追着何宴说话，正堂里只剩下戚履冰和霍越两人。

霍越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尽管她已经放弃挣扎，无心再与他们争，但明达商号毕竟保住了。她走到戚履冰面前屈膝行礼道，“今日之事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只是小女资质

太差，负累又多，怕是无法跟随道长修行。”

戚履冰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这两句话。

他只是打量着她，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现在依旧喜欢那个叫何宴的，那为什么在重生后还是让他走了？”

霍越听到前半句时，脸上就染上一层绯红，尴尬羞恼得有些后悔过来跟他道谢。等到后半句钻进耳朵，声音好像炸开一样，弄得她整个人呆在原地。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间隔八载，再次莫名其妙的出现，是因为这个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霍越一脸的惊疑不定，戚履冰却没有管她此刻的心情，只是重复道：“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霍越闭上眼睛，过了好久终于睁开，咬牙道：“我试过了，我努力过了，他还是不喜欢我，还是喜欢陈绣春，我能怎么办？”

戚履冰皱起了眉头，“我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霍越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我拦住他的意思，不让他离开这里吗？”

戚履冰点了头。

霍越震惊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摇头说道：“这……这……这不太好吧，而且强扭的瓜不甜。”

戚履冰道：“你得扭一扭才知道甜不甜。”

霍越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嘴唇翕动，却好像哑了一般，半天才叹了口气。

“道长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他现在已经气机动了，过两年便能入道，而后更是到了筑基，只是筑基后我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与我修道，你也是修士，不试试怎么知道拦不拦得住一世呢？”

戚履冰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