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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履冰曾在访问真净宗时,曾近距离参观过斩俗缘的操作流程。
第一步,找到一个资质喜人的好苗子。
第二步,杀了他全家。
注意事项:不要放过耗子洞和蟑螂窝。毕竟他没准有个亲生骨肉一样教养的小强。
戚履冰仔细想了想,觉得霍越第一步就不太符合,她不是个好苗子。
论资质来说,霍越比他还差,而且是差得多。只有心性,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固执。如果放在修真上,可以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可她偏偏用在了不修真上。
戚履冰走出书房,面前正是沉沦西天的橘红落日,他第一次有些想念烟波外的天台山。
青华弟子虽然性格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还总不务正业搞奇淫技巧,但各个都是爱修炼爱飞升的好孩子。别说平日讲堂了,就是藏书楼自修,从来都是抢座位的,到时间要人赶才会离开,哪像霍越……
沉迷俗世富贵安乐。
如果一定是霍越才能飞升,那必须有些意外发生。
晚风吹起柳絮,像是三月暮春的雪。
戚履冰这样想着走下石阶,弯腰想捡一块石头来问路,余光却瞥见一片红叶,突兀嵌在石面上。就在这片红叶的旁边,蹲着一个绿衣婢子,正是刚刚离开书房的那个。
她喃喃自语着,“我们商号好像要完蛋了……”
戚履冰伸手捡起红叶,石阶沿边留下一个刀切似的整齐缺口。这种手段跟门前泼狗血一样,就是个威胁和警告的意思,只不过世人总觉狗血粗俗,红叶黄花信笺这种东西更加高雅。
过于假以外物。
他抬眼看向婢子,问道:“你认识?”
“当然!”绿衣婢子呼吸急促,“映阶红叶是离愁女的标志,小孩子不听话大人都会拿她吓唬,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她。”
戚履冰神色平淡,缓缓道:“我不知道。”
婢子本来情绪激动又紧张,不料却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泄了劲儿的弹簧,思绪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做什么。
戚履冰道:“你继续说。”
婢子闻言回过神来,不安地说道:“离愁
女是无常楼的杀手,她先是死了丈……”
“行了。”戚履冰打断了她,把题字红叶放到婢子手里,转身离开。
他知道在霍越门口泼狗血的人是无常楼杀手就足够了,反正跟他眼下要去做的事没什么关系。
戚履冰投出石子,问何景之所在。
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其实他一个都没学过。只不过因为试炼时迷路多日,向天奕子请教过如何投石问路。
作为同辈中资质禀赋最高的那个人,天奕子在耐心教完他后,只叮嘱了一句话。
“以后石头向哪边,你就千万不要去哪边。”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玩笑,调侃他差得惊人的天赋,但戚履冰却觉得也挺好的。如果他的错误率高达百分之百,在二选一的岔路口,他的正确率也是百分百。
但唯一的缺点是,偶尔他还会准上那么一两次。
“当”的一声,石子向左滚落,戚履冰在原地踟蹰片刻,最终选择向右而去。
重门之后,绿衣婢子手捧着一片红叶,颤抖着冲向了书房。
离愁女是无常楼的招牌,但凡无常楼遇到难以处理的单子都由她接手。没人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每每都是题红叶而至,血染满地,自称离愁女。
据说她原本只是个农妇,自从死丈夫后就顿悟入道,如今修为已至筑基后期,恐怕就是孙供奉都难以招架。
崇化坊,马车从一间大宅的后门送走了大夫。
“扶我回去。”安真枝慢慢起身,很是规矩保守的道袍却在此时绷出令人难以忽视的曲线,其间的媚态,恐怕只有亲眼看间的人才能够领略到。
内室坐着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三十来岁的相貌,眼睛炯炯有神。
他看见安真枝走来,直接把人揽在怀里,用手感受着女人的胸脯和臀胯,笑道:“丰腴许多啊,”
安真枝佯怒的竖起柳眉,埋怨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叫奴家怎么出门,人家一看就能看出来你的功劳。”
男人听到这句话,脸上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枝儿身材这般好,就该出门让人家看看。”
安真枝闻言轻哼了一声,“就
你会说话。”
男人道:“我可不光会说话。”他伸手就要解开安真枝的道袍。
安真枝拍了他一下手,“现在可不方便……”
男人没有收回手,反而顺着劲儿伸进她的下摆,沿着亵裤中缝屈指做扣门状,“这个月份可没事。”
安真枝望着男人英俊的脸庞,不禁绞动起圆润的双腿,她推拒似的将手抵在男人肩膀上,喘息着说道:“等我去交代下事情。”
男人笑问道:“怎么?单子都交给离愁女了,你还不放心?”
安真枝眼似桃花流光,撒娇着说道:“双重保障嘛,而且人家不仅想要她死,还想要她声誉尽毁,死了也不干净呢。”
男人闻言松开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眯眼看着那臀肉颤抖,坏笑道,“真是一肚子坏水的小娼妇,去吧。”
安真枝扶腰从男人怀里起来,款步婀娜的走向外间厅堂,面上仍是不施粉黛的素净。
等到厅堂里,早有陪嫁到海昌的管家仆妇候着。
她问道:“怎么样了?”
管家说道:“人已经安排好,世仆出身,家里有个侄子能修炼,早年间被少爷收为义子,如今正给孙少爷伴读呢,最是可靠不过了。”
安真枝点了下头,“也是忠仆了,多赏些灵石再让他去吧。”
管家道:“已经给了一百个中阶灵石。”
安真枝吩咐道:“再加十个,并转告他,安家定然会照顾他的母亲直至终老。”
“是。”管家躬身领命。
安真枝扶着婢女的手走向里间那层层叠叠的红纱账里。
夜幕四合,海昌城内华灯初上,白日里闭门的秦楼楚馆也都打起了帘子,无数花貌柳姿的美人倚门站着。
安大兴搂着两个妓子喂酒,酒顺着妓子雪白的胸脯流下,他便低头埋首在妓子的胸前喝酒,弄得里里外外一片娇笑声。
妓子搂着安大兴的头,笑着说道:“安爷,您慢着点,奴家受不了。”
安大兴本来正在含弄妓子胸前的嫩肉,哪知听了这句话,突然把妓子摔到地上,往她身上抛出一把低阶灵石,冷笑着说道:“受不了就换人,滚,别跟爷
这犯矫情。”
妓子含泪带怨的瞥了一眼安大兴,开开心心的捡起地上灵石,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她穿过歌舞欢娱的大堂,数着灵石找到老鸨,“妈妈,人家嫌弃女儿,想要你换个人过去呢。”
老鸨本来正在劝头牌姑娘跟客人和好,听得这话眼睛都瞪了起来,“你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就要换人?”
妓子撇了撇嘴,如实说了跟安大兴发生的事。
老鸨闻言气得掐着腰说道:“他一个奴才不知怎么发了笔横财,就想到我这作威作福?我姑娘伺候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入幕之宾连修士老爷也是有的,哪里容得他作践!这样给我换人,我今晚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妓子知道最后那句才是情真意切,只甩了下帕子道:“我伺候得也够尽力了,他这般也怪不得我,妈妈,既然话已经传到,女儿这就走了,看着天色还早,估计今晚还能多开几次张呢。”
说完她就扭着腰要离开。
“等等。”老鸨一把抓紧妓子的手,从她手中抠出一半灵石放进自己腰包,“老娘还得出门给他找人去。”
出门找到的都是接不到活儿的丑妓老妓,明显就是准备对付了事。
妓子忍住白眼,哭丧着脸离开。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她背过身从腰带里拿出两块灵石,得意洋洋一笑,回屋把灵石放好,又理了一遍妆才又出门到大堂。
大堂内人来人往,妓子趴在楼梯栏杆上,拽了拽肚兜,对楼下的人荡袖子,眼睛扫来扫去。
渐渐,她定睛到一个眼熟的人。
“何公子!”妓子唤了一声,起身媚笑着跑到楼下,超过了三个抢活儿的姊妹,贴到俊秀青年的身上。
何景熟练的搂过妓子,便往自己的老座位走,走到一半,他皱眉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啊?有味道?难不成是人家的体香?”妓子下意识的娇嗔了一次,伸头偷偷往身上闻。
顿时,一阵混杂着汗臭和酒气袭来,混得她喉咙作呕。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灵石冲昏了头脑,忘记换衣裳了,身上衣裙是安大兴碰过的。
天娘啊!她
刚刚说了什么!
“何公子!”妓子立马就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人家……人家……人家今天受委屈了!”
“今天楼里刚打开门,就进来一个男子要挑姑娘。他身上一股油汗味儿,姊妹们看了都躲得远远的。鸨母看见他那样,本来也是不想接的,可是他上来就给了鸨母一块中阶灵石。公子您是知道鸨母的,素来都爱财如命,拿到灵石便招呼着姊妹接客。可姊妹们哪有人愿意接?奴家看鸨母急得跺脚,想着她对奴家也有教养的人情,就主动请缨去陪客了。”
“哪知一到地方,就发现那男子不仅和看起来一般粗鄙无礼,还特别自大,口口声声说他明天凌晨到酉南巷子有大事做,等他做完了,整个海昌府都要晃一晃。奴家向来不善言辞,只能尽力顺着他,哪知一句不讨喜他就直接对人家动手脚,直接把酒壶砸在人家,人家受不了就跑出来了,公子奴家真的……”
何景问道:“他说去哪里有大事要做?”
妓子哭得正有感觉,被他这么问得有些发愣,但她还是回答道:“酉南巷子。”
何景猛然起身,甩开妓子就往外走。
酉南巷子只有仓库,原来只是明达商号的,前些日子霍越刚辟出来做商会的库房。
“哎!公子,你去哪里?”妓子扑到在地上喊着,至少给块灵石再走啊。
何景的身影淹没在长长短短的巷子里。
明月如纱,蒙住海昌城。
戚履冰在十字路口盯着石子,他从左边过来,前面是赌坊销金窟,后面是青楼烟花地。
石子就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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