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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冯紫英突兀地要察看起年前来府里拜会的客人名帖和礼单起来了。
难道是爷不太相信自己几人整理的名帖和礼单?
这都在其次,礼单也就是一张单子,关键在这些礼单上的物事,这都还是鸳鸯、平儿和金钏儿三人负责收拾整理的。
现在府里没有分房的大丫头里就只有鸳鸯、平儿和金钏儿三人了,玉钏儿不算,她还够不上大丫鬟的资格。
要说不信任自己二人,好像又不太像,看爷这表情神色,似乎不是对礼单礼物有什么不满意,倒是更看重送礼的这些人。
爷早就有交待,三位奶奶也一样有叮嘱,超过一定数额价值的物事那就得搁在一边,要仔细甄别,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般说来有一个规矩,超过五百两银子的礼物,那就需要甄别了。
大周朝这逢年过节人情世故很讲究,别看冯府这过年登门拜会送礼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但冯家也一样要去拜会别的府上,一样花销很大。
鸳鸯她们虽然不清楚这过一个年去给别家拜会送礼花销究竟花了多少,但是偶尔间从宝钗与太太的话语里也听闻了一二,这过一个年阖府上下林林总总花了不下五千两银子。
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目。
要知道这冯府上下也不过一二百号人,比起贾家二府哪一家都是上千口子人少太多了,可依然花了这么多。
就算是府里奶奶姨娘们常例高一些,丫鬟下人们的月钱也要高一些,但是这只是过一个年就花了这么多,也未免太吓人了。
里边很大一笔就是过年要去拜会送礼的人情往来,这一点鸳鸯和金钏儿也都是知晓的,只是具体多少不清楚罢了。
不过鸳鸯和金钏儿也知道府里花得多,但这登门送来的礼物更惊人。单单是一条超过五百两银子的礼物不收这个规矩就够吓人的了。
春节前那十来天里,几乎每天登门拜会送贴和礼物的人都有二三十拨,也就是说,这节前送来的礼物足足有两三百份,直接堆满了府里两间屋。
单单是她们觉得太过奢侈或者昂贵的礼物也就是超过了五百两,甚至上千两的礼物就有七八宗,报到太太和奶奶那里收也不好,不收人家丢下又走了,退都没法退。
至于说二三百两银子的礼物比比皆是,也就是说,单单这过年府里边收的礼物都能价值五六万两银子,让人咋舌不已。
冯紫英甚至看到了赖家的名帖和礼单,赖尚荣的,和倪二的名帖礼单放在一块儿的,这让他也有些意外。
「鸳鸯,金钏儿,赖家,赖大赖二和赖尚荣也来咱们府里送帖子礼物了?」冯紫英随意看了看,礼物也不算轻,虽说是以土特产为主,如麂子一对,野猪一头,但也还有鹿茸一对,熊掌两只,加起来起码也是上百两银子了。
鸳鸯赶紧搭话:「奴婢当时也觉得惊讶,后来还去问了问,是赖尚荣专门登门的,也没说其他什么,就是诸如仰慕啊,关照啊,这一类不伦不类的话语爷也不在,沈大奶奶不认识,而宝二奶奶和林三奶奶也都莫名其妙,不想收吧,可赖尚荣却是一脸诚挚,再三恳请,而且还鬼鬼祟祟地,一副不肯见人的模样,连帖子都是匿名的,只说要见奴婢,所以······」
冯紫英摇摇头,他倒不是在意赖家兄弟送礼。
论理当初赖升来自己这里「告密」,显然是不太看好寿王张驰,只不过他们既然跟了寿王,要猛然掉头肯定也不合适,自己吩咐他们兄弟俩就跟着寿王厮混,先观风色,有什么情况就来报给汪文言。
但这两年里自己先走陕西,后去辽东,赖家那边也没有太
多有价值的消息回来,起码汪文言那里是没什么特别反应,看样子应该是寿王那边没太大值得一顾的东西了。
可今年赖尚荣又来如此周到地专门拜府,还神神秘秘地只见了鸳鸯,大概是知道鸳鸯是自家府里最忠心的大丫头了,冯紫英倒是觉得恐怕是有什么特别地意图了。
沉吟良久,冯紫英也没有想明白赖尚荣这么鬼祟的模样,究竟有何意图,也只有见了这家子人才知道了。
倪二的礼物倒是厚重,挨着五百两的边儿了,家里也收了,估摸着是知晓自己和倪二的关系。
把整个来拜府的人员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冯紫英心里也约摸有了一个数。
来的大部分还是在意料中的,或者多少都是有些渊源,但也还是有一些自己已经有些淡忘,但却还值得,或者说下一步应该加强联系的,比如永平府这三位,还比如顺天府几个州县的官员。
或许他们没有在自己的夹袋中,又或者自己还没有把他们纳入自己的圈子中,但是他们却在主动往自己圈子里钻,那么这些人就可以好生考量一番了。
冯紫英也专门看了看这四王八公十二侯中来府里拜府的情形。
宝玉自然是代表贾家来了的,贾琏也来了,贾珍贾蓉也来了,当然礼物轻重不重要,起码这是基本的礼节,四王中水家和穆家不必说,现在是附逆了,但南安郡王和西平郡王两家都有拜帖,这两家虽然没有被打入附逆,但是现在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八公中除了贾家,镇国公牛家现在不好说,治国公马家早已经除名,缮国公石家也已经垮了,即便是剩下的理国公柳家、齐国公陈家、修国公侯家现在也一样日子不好过。
让冯紫英惊讶的是柳家、陈家、侯家无一例外来拜府了,便是觉得不可能的牛家、马家、石家这三家,一家正在和自己老爹在对峙打仗,另外两家都已经没落无声了,居然还有人来拜府,礼物也还不轻,这可真是不寻常。
有点儿意思,看来这朝廷里也保不了密啊,自己赴辽东之前也不过给内阁建议了一下,要考虑重新梳理京中军队,立即就有人嗅出味儿来了啊,正好趁着春节先来打个前站,排队报名了。
见冯紫英并没有其它异常,鸳鸯和金钏儿吊在半空中的心才又慢慢放下来。
连她们自己都感觉到,这位爷从陕西走一遭之后又去辽东杀了一个来回,整个人全身上下气质都不一样了,沉雄凝练,还隐隐带着几分肃杀,让人敬畏。
尤其是才回来那几日,让府里很多下人都有些不敢接近,便是鸳鸯、金钏儿、平儿、晴雯这些有过肌肤之亲的丫头们一样有点儿局促不安,好在这段时间慢慢又熟悉起来,才算让人安稳许多。
「爷,说到这里,府里这过年收下了许多礼物,现在都堆放在府里库房里,许多也都是不能久放的,像一些生鲜物件,须得要尽早处理,咱们府里也不缺那点儿银子,自然不能拿出去售卖,所以要么就要府里就着日子用了,要么就得要送出去,·」
鸳鸯已经进入了管家角色,开始筹划考虑府里日常开支和经营了,这过年送进来那么多物事,的确需要合理分派和处置,否则腐烂变质或者缩水陈旧了,那也太可惜了。
「好了,鸳鸯,爷可不是来检查你们这些物事保管登记的,爷关心的是来拜府的人,至于如何处理,鸳鸯你和平儿、金钏儿拿出一个条陈来,在禀报三位奶奶定夺就可以,不必和我说了。」冯紫英摆摆手,伸了一个懒腰,「这也不该是我关心的事儿,好了,爷要去休息了。」
欢好之后,宝钗微微喘息着把脸贴在丈夫的胸膛上,任由丈夫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游移抚摸,「相公,母亲前日里来说,牛氏好像又主动回来了,但宝玉现在
好像兴致乏乏,不想理睬了。」
想了半天,冯紫英才回过味来宝钗口里所说的牛氏是何许人,是牛继宗的侄女,牛继勋和永宁长公主之女。
「哦?什么意思,宝玉打算和牛氏和离?」冯紫英讶然,手却继续在宝钗胸前揉捻。
宝钗娇嗔着拍打了一下丈夫魔掌,「妾身在和相公说正事儿呢,姨妈很焦急,说现在宝玉成日里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就和那秦钟、蒋琪官在一起厮混,不是听曲唱戏,就是饮宴酗酒,环哥儿前几日遇见宝玉,还训了一顿宝玉,弄得宝玉险些就和环哥儿打起来,·····」
冯紫英皱了皱眉,贾环看不上宝玉由来已久,自己带他走了一趟辽东,贾环表现颇好越发沉稳了,原来还有些偏执急躁,现在也已经成熟许多了。
倒是宝玉现在这般成日饮酒听曲,牛氏回来,薛姨妈这么来找宝钗带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何意?」冯紫英问道。
宝钗欲言又止,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道:「母亲和姨妈的意思是,还是要替宝玉寻个事儿做,不能总这么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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