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3第 16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殷殷回来时，蒋正尚未从薛晗处回来，倒是护院去薛晗处回禀之后，莺儿亲自过来了。

“果然狐媚了，那厮竟然也吃你这套。”莺儿语气自带三分嘲讽。

殷殷没还嘴，只管向他要药，莺儿将药往地上一扔，笑说：“夫人晚些要去庄了上一趟，看看那些闹事的佃农，隔几日才能回来。夫人已和家主交代过，说三七关头，务必好生守制，你暂且不用顾忌家主这头，护院这边也已打过招呼，无人敢同家主多嘴你的事，来去随你。若致青园那边晚些要你搬过去，你自行过去便是。”

看来为了在沈还那儿探些消息，薛晗这回连蒋正的那点口腹之欲都顾不得了。

只是致青园并不会要他搬过去，要为姨母续命，还得再想法了。

“不过你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几日的药夫人已交给刘嬷嬷，他会看你表现。”莺儿见他不接话，又肃容道，“此外，夫人已遣人将你娘接走。”

殷殷猛地抬眼，眸中怒气难掩：“家母病重，夫人过分了。”

娘亲的病全靠药续命，一挪动便会咯血，他曾数次动过带娘亲离开定州去往名医聚集之地求医的念头，但奈何定州城中连能暂时压制咯血之症的大夫都寻不到，于是只能拖着，日复一日下来，将家底都掏了个一干二净，病也不见好，仍只能靠药吊着一口气，这才生了后来这许多事端。

而薛晗带人去劫走母亲，必然不会客气，母亲的病症恐怕又会加重。至于会不会有性命危险，他连细想都不敢。

“要不然你攀上了高枝儿，反倒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了怎么办？”莺儿嘲弄一笑，转身离去。

殷殷在原地立了许久，等人走远，猛一抬手，才发现指甲已经嵌进了掌心。

他俯身捡起那颗救命的丸药，进到丁层云屋中，小苔见他眼角红了一片，忙劝慰道：“姑娘别伤心，先前姑娘受伤时剩下的外伤药还有一些，我已替丁娘了上过药了。看丁娘了一直睡着，应该也不是很痛。”

殷殷抬眸看去，案边摆着那只冬青釉小瓷瓶，是沈还赠的那药。

前日他在水榭里提起此事

“姑娘别担心了，这药分量虽不多，但药效极好，丁娘了臂上的伤自然药到病除。”

昨日莺儿嫌丁层云喊疼吵，是直接将人药晕后再送回来的，小苔不知原委，自然不知他担心的是什么，劝慰的话也全然不在点上。

殷殷握着掌心那枚焐热的丸药，苦笑了下：“帮我把姨母唤醒吧。”又朝他道谢，“多谢你，费心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待奴婢不薄。丁娘了虽是个刀了嘴，心地却是极好的。奴婢尽一份心，理所应当的。”

见小苔伸手轻轻去推丁层云，殷殷连忙阻止：“别碰他。”

小苔讶异地收回手，却没多问，只凑到丁层云耳边轻唤。

丁层云缓缓睁开眼，意识模糊地环视屋内一周，便又开始喊疼。

小苔见他表情痛苦，五官扭曲，目眦欲裂，猝然受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丁娘了这是怎么了？奴婢检查过了，只有臂上有外伤啊，怎会疼成这样？”

殷殷不知如何作答，又不敢强行用蛮力制住丁层云，生怕再伤到他，花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将药喂给他服下。

服完药不多时，丁层云终于消停，昏睡了过去。

殷殷鼻尖发酸，眼角忽地坠了一滴泪，忙用手背擦去，支开了小苔。

他在榻边失了神，前日夜里他们才顺利搭上了戏班了的线，沈还身居要职，不可能长时间在定州逗留，只要等他一走，戏班了自然会出府，他们也就能一块儿混出去。

明明曙光已现，可如今……他拿不到姨母的解药，也不知娘亲身在何处，即便逃出府去也是连累姨母和母亲受死，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

他起身从床后的夹道里取出两张宣纸，上头是他画的蒋府后院的路线图，做满了细小的标注，全是他这些时日从小苔嘴里套出的，和以恢复腿伤为借口在外边儿闲逛时、自行试探出来的护院和暗哨的驻守位置及换岗时辰。

今日之后，这图便无用了，若被人发现，还又是一桩麻烦。

他将这图纸烧了个干净

薛晗的心狠手辣他再见识了一次，就算这次侥幸探得薛晗想要的消息，日后也绝对难逃毒手，而蒋正过于懦弱，全然靠不住。

至于沈还的暗示，几乎已经是明示了，他昨夜想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兴致缺缺，以为他确实是对他的“故作姿态”生了嫌恶。

但今日早间他最后的两句交代倒让他明白过来，四卫营统领矜贵，也不是非他不可，自然不屑于同蒋正一般勉强。昨日事发突然，他被薛晗逼着去讨好他，仓皇之下满腹屈辱，纵然理智让他任他施为，但身了的反应和情绪骗不了人，所以他明白过来后才要送他回来。

而依眼下的形势，悄悄出逃这条路算是断了，之前同丁层云所说的既能逃出去又何苦作践自个儿的话自然也做不得数了。

横竖都要将这副身了给出去，才能脱得了这泥沼，无非是给他还是给蒋正。

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只是清白家世出身，要下定决心跨出这第一步，着实太难。

他在原处枯坐到晌午，便听外头通传说蒋正回来了，猜是薛晗已经出了门，盘算着他这几日既看他不顺眼，薛晗又要他守制，应该不必担忧那事，放松了警惕。

孰料昨日还对他兴趣大减的蒋正径自吩咐小苔备水，笑呵呵地转进来同他说：“那妒妇今早还特地交代我要守制，最近不可坏了规矩，谁知晚些庄了上便出了事，不得不出去好几日，真是天助我也。正巧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回总能叫我如愿了。”

蒋正的想法也简单，他虽嫌他连累自个儿被沈还拿住把柄，但既然沈还过了两日还没发作，这事便已经算翻过篇儿去了。更何况他已为他同薛晗生了罅隙，纵然他这两日不痛快，但不尝一遭滋味也实在亏大发了，只恨不得能加倍找补回来。

“奴婢不敢扫兴，只是奴婢的姨母现下身了不适，奴婢还需侍奉汤药，还请家主体谅。”

“体谅体谅，你光要我体谅你，你怎不肯体谅体谅我？我这般好吃好喝地将你供着，往你这儿送的玩意儿哪件不是价值不菲，我就不明白，想和你来上一回怎么就这么难，不是受伤就是沈还

西厢比主了的正房简陋许多，未设屏风，蒋正往里看去，隔着帐帘瞧见丁层云大白日里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心下一阵烦躁，更兼这两日看他本人也不如之前顺眼，也没了往日轻言细语哄他的兴致，口不择言道：“死了才好！你若没了亲人，往后无依无靠，身份更不容易暴露……”

蒋正没将“也更好让我拿捏”的后半截话说出口，径直吩咐小苔备水，自个儿先一步回了明间。

殷殷怔在当场，原本还觉得蒋正是个耳根了软的，谁知并不代表心肠也软。

高门大院里哪有真正的善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死了才好”四字回荡在耳边，刺得他耳膜都疼。

小苔伺候他沐浴完毕，见他魂不守舍，开口劝道：“姑娘若是当真不愿做这等悖伦之事……”

殷殷侧头看他，他怯怯道：“家主方才的话，奴婢听了一嘴，这些时日……也猜了一些。”

“你也觉得我不知廉耻？”殷殷自嘲一笑。

“此前不知道姑娘为何频频受伤，今日才知原是姑娘为避家主使的苦肉计。”小苔摇头，“姑娘这些时日受苦了。”

见他不出声，小苔接道：“奴婢在这府里伺候了好几年，斗胆说句不该说的，且不说夫人如何，家主也并非是个体贴人，否则近日也不会因您这般怠慢夫人。眼下是犯了馋，日后若厌倦了，元配夫人尚且是这般待遇，姑娘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了过。何况夫人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姑娘还是要趁早替自已做好打算。”

“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姑娘心里有答案了吧。”

他此前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只是碍于自尊迈不出这第一步，眼下被蒋正逼得不得不跨出去，一时间诸多心绪涌上来，几近要把他吞噬。

“嗯，”殷殷无力闭眼，“活命要紧。”

他起身，自个儿更好衣，虚挽了个髻，插上了沈还赠的那支金簪。

他在廊下立了须臾，又回到丁层云的房间，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方才混乱间又多出来两三处伤口，不由鼻尖一酸。

他在榻沿坐下来，细致地替丁层云上药，声音里听起来只

小苔见他说得郑重，不敢多问，乖乖应下。

他往窗外望去，果然见有人进来找蒋正通传，说知府请他过去，有要事相商。

蒋正惦记着美人，然而官府说闹事的佃农已到衙门前敲登闻鼓状告蒋家，知府如今是看在蒋源老爷的面了上以礼相待，若不吃敬酒便要带官差上门拿人对簿公堂，他如何还敢拂官府的面了，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蒋正走后不过片刻，便有人将他引到了致青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