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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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离县城不远不近，摩托车在路上跑了一个小时。

黄昏时候太阳都下山了，还残留着余热，谢朗眯着眼坐在摩托车上，就跟吹着天然的风扇似的，凉爽得很。

到地了，他还有些怀念。

谢凛把车子停好，然后把谢朗抱下来，才去卸后座的货物。

谢朗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片夜市区，周围有不少摆摊的人。

“谢老弟，这是你儿子啊。”旁边有人跟谢凛打招呼，国字脸，浓眉，长相粗犷。

谢朗顺着望过去，对方的摊前摆着小五金之类的东西。

谢凛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谢朗眨了一下眼，软乎乎地喊了一声“伯伯好”。

那人乐了，“哟，这么乖啊。”

他招了招手：“小孩儿过来，伯伯这里有好玩的。”

谢朗心里无语，两步跑到谢凛身后，拽着谢凛的裤子躲着。

谢凛朝对方笑了一下，任由谢朗拽着他。

几分钟后，谢凛的面前也支起了一个小摊子。

谢朗趴在旁边看，有叫不出牌子的电子手表，台灯，万能充还有一些女子用的首饰等等。

而且谢凛摆放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是随便把东西放摊子上就算了，他在商品下搁了一块浅灰色的布打底，谢朗伸手摸了一下，质感还挺好。整体分为两块，一边摆电子产品，一边摆女子首饰。不止如此，谢凛还弄了支架，把一些值钱的电子产品架起来，就跟十几年之后那些手机专柜店里摆放手机一样，瞬间就有档次了。

这还不算完，把商品摆完之后，谢凛还在左右各置了两个灯，灯光一照，那感觉仿佛跟进了大商场一样，谁还记得这是路边摊啊。

谢朗看得目瞪口呆，望望小摊子，又瞥一眼谢凛，心里犹如几十头哈士奇奔腾而过。

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卖小五金的大兄弟还嘿嘿笑：“谢老弟，你摆得摊子真好看。”

谢朗木着一张脸想：你那摊子都被衬成了土老帽，还笑得出来。

谢凛的摊子在夜市区内，犹如黑暗中的照明灯，锃光瓦亮，不一会儿就有顾客上门了，是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

谢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紧张，站在谢凛旁边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老板，你这个万能充是什么牌子的。”

谢凛坐在小板凳上，温声回答，他声音清越，像山间的风拂面，清爽怡人。

对方本来是冲着摊子上的东西来的，没想到摊主声音这么好听，一抬头就对上了谢凛那张帅气明朗的脸，微微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指尖无意识在空中点了几下，声音低了两度：“多少钱？”

“18。”

女郎本来想讲价的，可是对上谢凛那张脸，愣是没说出口。但其他摊子的万能充一般都在15块。

谢朗在旁边干着急，人家姑娘犹豫就是嫌贵，他爸怎么也不知道推销一下啊。

可让他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吭哧吭哧道：“紫色有气质，跟姐姐好配。”

他一开口，女郎和谢凛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谢朗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躲在谢凛身后不出来。

女郎噗嗤乐出声，利落地从包里数了十八元给谢凛，拿着充电器开心离去。

谢凛把儿子从身后拽出来，问他：“跟谁学的？”

“电视上看的。”

这会儿又有客人来，谢凛没时间跟谢朗多言，只得作罢。

买首饰的客人多一些，这个时候，明亮的灯光就彰显其作用了。

造型夸张的耳饰在灯光下闪烁璀璨的光芒，耀眼生辉。

“老板，这对耳环多少钱？”

“一对十二，两对二十。”

“行，拿两对。”

谢朗在旁边瞧着，小脸严肃。他们处在内陆的一个小县城，物价普遍低。

像谢朗现在生活的小镇，一个分量足的菜包子，也才三毛钱，肉包子也不过五毛钱。

他看着谢凛很快又卖出一对耳环，那个不贵，单卖也就七块钱。

小生意这么好做吗？

他朝周边望了望，发现其他摊子虽然也有客人围聚，但是成交量远远不如谢凛。

行人来了走，走了来，有时候谢凛忙不过来，谢朗也会帮着介绍，然后不动声色捧对方两句。

对方

看他是个小孩子，又长得可爱，多半时候都会买下东西。给钱的时候还会故意逗他：“小朋友会数数了吗？”

谢朗大声回道：“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他们带来的货物也销了大半。

九点多的时候，一群混混样子的人走到谢凛面前：“今天的摊位费。”

谢凛给了十块。

对方却没走，抬着下巴道：“老子在旁边观察你好久了，今晚就你生意最好，摊位费翻五倍。”

谢朗差点没炸，忍着气道：“你怎么搞区别待遇。”

小混混嗤道，“老子就搞区别待遇，你个小兔崽子能拿老子怎么样，老子告诉你，这一片都归老子大哥管，摊位费收多少，老子说了算。你要是不交，我让你做不成生意。”

“嘴巴放干净点儿。”谢凛把谢朗护在身后，眸光锐利，直视小混混。

小混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一脚把谢凛的摊子踹了，举着拳头砸过来。

谁也没看清谢凛怎么动的手，众人回过神来，小混混已经被踩在地，单手反剪在背后嗷嗷叫。

谢凛声音低沉：“回去告诉你大哥，就说我谢凛明天还会在这个地方摆摊，他要是想寻麻烦，尽管来就是了。”

说完，他一脚把小混混踹开。

那混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最后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灰溜溜跑了。

谢凛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谢朗看着他的背影，跟着在旁边帮忙。

忽然，他头顶罩下一大片阴影，谢朗下意识仰头，发现是隔壁的国字脸男人。

对方拍了一下谢朗的小肩膀，自以为低声道：“别担心，你爸爸可不是吃素的。”

谢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爸是大老虎，又凶又猛。

谢凛把东西归拢好放在车上，跟国字脸男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孩子走了。

谢朗坐在车上，思考明天怎么对付那群混混。谢凛发现儿子沉默不语，立刻联想到那群混混，脸色有些难看。

忽然前面有家烧烤摊，他问道：“要不要吃烤串？”

谢朗还有点懵，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谢凛说什么

。

这个时候对烧烤摊管制得不严，几乎每个摊子都是用木炭烧烤，那香味绝了，隔老远都能闻到味儿。

谢朗舔了舔唇，扭着身子揪住谢凛的衬衫，忙不迭点头：“要要要，爸爸我要吃烤翅，烤肉串，烤茄子和小土豆。”

谢凛骑着车子过去，在烧烤摊旁边停下，谢朗麻利下地，跑到烤摊前，伸手指着他要吃的，让摊主给他拿。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爸爸，你要吃什么。”

谢凛点了一条秋刀鱼，两串菌肝，还有五串肉串，素菜只点了一个豆腐皮。

烧烤摊生意不错，他们在角落里找了空位坐下，谢凛看着旁边恢复了活力的儿子，低声唤道：“朗朗。”

“啊？”小孩儿微张着嘴，一脸茫然。

谢凛摸了摸他的小脸：“没什么，还想不想喝饮料。”

“我想喝可乐。爸爸，你要喝啤酒吗？”

如果谢凛喝的话，他可以跟着沾点光。

“爸爸要开车，不喝酒。”

谢朗有点失望，不过等摊主把烧烤端过来，那点小心思立刻拍飞了。

他迫不及待拿了一串烤鸡翅，刚烤好的鸡翅又辣又烫人，谢朗嘶嘶哈气，还是咬下一小块。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爸爸你不懂，烧烤不趁热吃就没有灵魂。”说话间，谢朗又咬下一小块鸡肉。

相比之下，谢凛斯文多了，他取了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把串上的秋刀鱼取下来，用筷子夹着吃。

谢朗见状撇嘴：“爸爸，你这个吃法不正宗。”

谢朗看着谢朗糊了满嘴巴的油和辣椒，忍住了给他擦嘴巴的冲动。

半个小时后，谢朗捧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躺在塑料椅子上。

“撑死我了。”

谢凛把人抱过来，给他擦了嘴，又给他用顺时针的手法揉着小肚子。

谢朗被按得舒服极了，眼睛半眯不眯，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今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朗想都没想道：“才没有。”

“我爸爸……最厉害……”

几个混混算什么，谢凛一根手

指就搞定。

他在谢凛面前都得当孙子呢。唔，他好像是谢凛儿子来着。算了，不管了。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沉睡。

谢凛搂着他，小孩儿平稳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他感觉谢朗靠着他心口的那儿有些热，还有些胀。

“傻小子。”

他从后座取了根绳子，把谢朗绑在他胸前，然后骑着摩托车冲入了深沉的夜色中，小孩儿火气旺，谢凛就像怀里揣了个暖炉，凉风也驱不散热意。

这样的夜晚，他从来不陌生，他曾经在这样的夜色里踽踽独行，直到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又毫不犹豫向他跑来，破开了寒夜，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可是那温暖太短，他还没沉溺，就已经永远离去。

他再次跌入黑暗中，却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感受到。

到院子的时候，谢凛在外面熄了火，把摩托车推进屋。

他接了冷水，用开水兑着，给谢朗简单擦洗，然后放床上躺着。

电风扇的风调到一档，摇头扇着。

谢朗咕哝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

谢凛上床的时候，小心揽着他，那小毯子给他盖着心口，拍了他两下，这才睡下。

次日天光大亮，谢朗从热意中醒来，屋外响动，少顷谢凛提着打包好的红汤米粉回来。

屋里顿时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谢朗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光脚踩着地，坐在桌前急忙忙扯开塑料袋。

“先刷牙。”

“吃了唔唔……吃了就刷…”他埋着小脑袋，吃得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