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十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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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凛离家的第八天，天气阴转小雨，小雨淅沥沥，好烦！就像看不到谢凛那么烦。

谢朗文艺不过三句话，就恢复了本性，在小本本上叨逼叨。写了一会儿，他有点累，忍不住想趴着。

以前这是个舒适姿势，可自从被谢凛严加管教，又被握着手教写字后，谢朗一趴着就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这么一想更烦了，都怪谢凛。

外面的小雨滴滴答答，谢朗握着铅笔的手迟迟没动。

也不知道谢凛待的地方下雨没，沿海城市雨水肯定多吧，遇上刮风下雨就更惨了。

不过也说不一定，他们这里下雨，没准儿沿海城市就出大太阳呢。谢朗不停安慰自己。

他看着小本本，上一句话写着“谢凛是个大坏蛋”。

谢朗睫毛颤了颤，莫名有点心虚。拿橡皮擦把那句话擦了，重新写着：爸爸最好了，我最喜欢爸爸了。

他合上小本本，没有检查，自然没有发现，最后两句跟之前的抱怨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朗上着他的幼儿园，在王家吃饭，晚上歇在成家。

王奶奶最开始不同意，但谢朗多会磨人啊，半个小时就搞定。

“朗朗，你怎么在写字，老师今天没布置作业啊。”谢朗跟王铎说好了，放学后他跟成玉走。

这会儿他在成玉房间里，他靠着窗写字。

谢凛没离家前，每天都让他抄一页生字，谢凛离家后，除了最开始的两天没写，后面的日子谢朗都把这活儿捡了起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谢朗有一天也会主动抄写生字，还是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

这不是成玉第一次问，谢朗看着他的好朋友，还是想让对方跟他一起变好。

他把作业本给成玉看，“你觉得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好看。”成玉回答得毫不犹豫。

谢朗的字是他们幼儿园里最好看的了。

“你喜欢吗？”

“喜欢。”

谢朗心里有数了，诱.哄他：“那你想把字写这么好看吗？”

成玉这次迟疑了，有些纠结地挠脸：“我写不到这么好看。”

“我教你啊。”

谢朗拍拍小胸脯，“多练习，字肯定写得好。”

谢朗指挥他：“现在，去把你的本子和笔拿过来。”

谢朗的态度太理所当然，成玉晕晕乎乎就照做了。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字能写能认不就好了，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然而谢朗趴在他肩上已然进入了梦乡，成玉只好作罢，第二天就把这事忘了。下午见谢朗又在抄写生字，他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做了。

谢凛走的第十五天，早上，天气晴，我希望今天可以等到他。

谢凛走的第十五天，中午，我在王奶奶家吃了饭，我希望下午可以等到他。

谢凛走的第十五天，晚上7：28分，天黑了，我希望晚上谢凛能回来给我一个惊喜。

谢朗提前跟成玉说了，今天不去他家，他要在家里等谢凛。

谢凛不是说了吗，他这次出去，可能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回来了。

今天就是半个月整啦！

屋里的灯开着，电视放着，大门敞开。

谢朗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夜风呼呼地钻进来，他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衣服，一会儿看看电视，更多时候还是看向门外。

夜像一笔笔加深的水墨画，浓墨深沉，院子里越来越安静，灯光逐渐熄灭。

老太太来了好几次，谢朗笑着敷衍，说他把这集动画片看完就睡。

隔壁的灯也灭了，只有谢家的灯还是亮的。在黑暗的小镇中，犹如一只落单的萤火虫。

谢凛走的第十五天，半夜，11：57，没有惊喜，谢凛没回来，我要睡觉了。

县城，齐得福把准备好的钱递给对面的年轻男人，态度有些过分恭敬了。

“凛哥，希望我们下次还合作。”

“嗯。”男人转身一头没入了夜色中，只有一点火星，昭示着他的离去。

一群小弟围着齐得福脚边的箱子，吸气声此起彼伏。

“大哥，这些东西咱们倒手一卖，能挣不少呢，姓谢的为什么要便宜我们。”

齐得福一脚踹过去，“咋滴，让你有钱赚，你他妈都还有话说。”

“哎哟哎哟，大哥我错了……”

那小弟连连告饶。

齐得福狠狠抽了一口烟，他想不出谢凛要干什么，反正他是稳赚不配，管那么多干什么。

谢凛这一走就是一个半月，直到入冬后才回来。

谢朗的记仇小本本都快写不下了，在他打算另买一个新本本时，谢凛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谢朗本来想闹的，可是瞧见谢凛眼底的青黑和瘦了一圈的脸，默默拉着他的手，把人带到床边，蹲着给谢凛脱鞋。

谢凛阻止了他，“朗朗，你不想知道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吗？”

谢朗摇头。

他拿了洗脚盆，找隔壁王奶奶要了热水，又在外面兑了冷水，端进屋放到谢凛脚边。

“洗脚。”

谢凛：“朗朗……”

“爸爸不是想让我帮你洗吧。”他嘟起嘴巴，脸颊鼓鼓的。

谢凛看着他，垂眸轻笑了一下，“爸爸自己洗。”

谢朗倒了洗脚水，关上门，脱掉衣服，爬到谢凛怀里：“睡觉了。”

今天星期六，想睡多久睡多久。

谢凛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听到外面有些响动，起身时，谢朗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进来。碗里装着熬得浓稠的玉米粥。

谢凛三步做两步过去接碗，发现碗身并不烫。

谢朗嘻嘻笑：“我又不傻。”

他去拿小碗和勺子，还不忘对谢凛道：“桌上的温水给你漱口。”

谢凛看过去，塑料小杯杯放在正中，杯身上的小熊图案有些褪色了。

他去外面漱了口，屋里谢朗给自己舀了一小碗玉米粥，上面撒了一点腌萝卜。

“你在外面辛苦那么久，我猜你也没吃好没睡好，现在睡饱了，你吃点清淡的垫垫胃，咱们晚上再吃肉。”谢朗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让谢凛有些新奇，也很受用。

父子俩吃东西，没人说话，谢朗没有问谢凛在外面做了什么，谢凛也没有问谢朗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屋内很安静，但却不再冷清了。

下午时候，谢凛换了身衣服，给王家和成家都送了些礼物，虾仁鱿鱼丝之类的沿海特产，不算贵重但对于内陆一个小镇来说，却足够稀奇。

王奶

奶和成梦想一口拒绝都不行，毕竟她们不吃，孩子也想尝个味道。

谢朗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鱿鱼丝，但是这玩意儿久了不吃，偶尔吃一口还不错，比辣条好一点。

谢凛给他买了大力神，六个，一个都不少，他抱着大力神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听话不要钱地对着谢凛说，坐在桌边一个亲一口，完全忘了外物。

而谢凛此时在翻着谢朗的日记……咳，准确一点应该是记仇小本本。

不是谢凛故意偷看，而是谢朗把本子就放在电视机旁边，谢朗大喇喇放着，他就光明正大的看了。

前面还好，一些小抱怨，他猜到了，看的时候只是会心一笑。直到看到谢朗记录他离开的十五天时，谢凛的动作顿了顿。

那一页写得很疏，有些字还写得特别大，可以想象当时写下这段话的主人有多雀跃。

到了后面逐渐写得紧凑，好似主人低落的心情。

他看到最下面写着“半夜，11：57，没有惊喜，谢凛没回来，我要睡觉了。”呼吸乱了一拍。

他吐出一口气，接着往下看，记录到他离家二十多天后，字迹变得凌乱潦草，仿佛能想象出主人的烦躁和担忧。

谢凛合上了小本本，完整地放回去。回头看，谢朗眉飞色舞地把玩着玩具，桌下的小脚晃来晃去，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

“朗朗。”谢凛开口唤他。

谢朗耳朵动了动，把玩具放下，跳下凳子朝谢凛走来，“爸爸，你叫我干嘛。”

“爸爸要出门，你去不去。”

“去啊。”谢朗一口应下，拉着谢凛的手就往外面走，刚才还喜欢的不得了的变形金刚就被他放在桌上。

他们路过小卖部，水果摊，卤肉店，谢朗也没缠着他买东西，就是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东张西望。

小镇不大，他们很快就出了大街，沿着小道走。

谢凛见他额头都出了汗，问：“累不累？”

谢朗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他其实不累，不过……

他停下来，松开谢凛的手，走到谢凛前面转身，跟他面对面，然后朝他伸出了双手。

谢凛弯腰把他抱

起来，谢朗搂着他的脖子，得意地不行。

“现在不累了。”他软乎乎地哼哼两声。

谢凛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给谢朗擦汗。

他们一直沿着小道走，慢慢出了镇，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光秃秃的，只有几棵还绿着。

谢朗也不问谢凛要去哪儿，他靠在谢凛肩头，捏了捏谢凛的耳垂：“爸爸，你这次出去赚钱了吗。”

“嗯。”

不仅赚了钱，更开了眼界。在大多数人的需求还仅仅是“四大件”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在“四大件”上追求更精更好。

球面显像管的20寸遥控彩电，双门双温200升的智能冰箱，卖价3000多，还供不应求，流入黑.市，市价直接翻一半甚至更多，其中利润惊人。

如果是牌子货，价格直接飙升，一台k29型索尼彩电，售价10600元，一台索尼随身听，1500元。一台358型金松洗衣机，售价2280元。

他本钱有限，最初只想着捣腾一些随身听之类的物件，东西贵精不贵多。他们这片县镇也吃得下。

不过跑了一趟沿海城市之后，他的想法悄然改变，迅速把手中货物脱手，资金回笼，他把目光瞄准了牌子货，然后在大城市脱手。

这是有风险的，谢凛捞一笔就跑。他动作快，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没影儿了。

第三次，他本钱更多，他瞧中了那些大家伙。

赶在年前，他至少还得再出去一趟。他低头瞅着怀里的小娃娃，用下巴轻柔地蹭蹭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