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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满座哗然之中,有脾气并不克制的,当场就激起了火气,靠近苏克的人,哗的一声就站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拳就轰了上去。
苏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个侧步,就让来人扑了个空,身后的座位咚的落在了地上,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就交战了数招,都是体能出色的将领,最后还是苏克占了上风,反手制住对方,压制住自己的语气:“刘上校,你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两人交手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
刘德兴被身后的人抱住,尝试了几下没能上去,呸了一声,抹掉嘴角的血渍,眼中的血丝爬满了眼眶:“就是知道这是什么场合,才上来揍你,这么多人会在这都是为了营救祁安,你看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知道什么后果吗?”
刘德兴的声音带着义愤填膺,苏克扫了一眼在座的,一半人眼中露出了愤怒,另外一半人沉默着,神情晦涩。
“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后果。”苏克神情异常的平静,“索兰之后,再无祁安。”
说着,苏克打开了光脑,一幅幅全息的数据图被拿了出来,红色的数据线一路飙升,最后到达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值。
比数值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底下的备注,祁安之战伤亡情况统计图。
“可前提是,索兰之后还是索兰。”
两句话,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苏克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杭跃:“杭将军,您觉得呢?”
首座上,杭跃微微眯起了眼睛。
***
祁安城,五十公里外。
夜幕已经缓缓降临,雾霭慢慢升起,野鸭从天际线上呼啦啦的飞过,远处的天空传来了低沉的炮轰声。
“怎么又打上了……今天还有哪个行动组出去了?”王钰宁伸手抓了住头发,声音嘶哑的像是粗粝的磨砂纸,拿出水杯,仰头一口气喝完。
副队长也愣了一下:“今天是停休期,除了后勤的小组去打扫了战场,行动组就只有我们出来了,难道军校刚过来的那群小崽子偷偷跑出去了?”
“不可能,我们出来的时候,军校的那群毕业生还在训练场上训练,上面有共识,怕年轻人不消停,增加了两倍的训练量。那样的训练量下来,还能够冲在我们前面赶到,除非战神显灵。”王钰宁吐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队长,是祁安的人在……”反抗吗?后面的人小声的说了一句,说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王钰宁你神色非常不好看,但是这段日子,见到的东西太多,心也慢慢的冷了下来:“行了,如果休息够的话,我们再查一遍。这段时间子舰兽非常安静,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话说一半,就停下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面的人点点头,四散开去,借助植被隐藏起来。
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寂静的夜幕中,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子轻一下重。
他们都是一线的军人,对敌人的声音非常敏感,不用几秒钟他们就判断出了,这脚步声是人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副队长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安静,耐心等待。
大家的视线中,一道身影慢慢的出现了,踉跄着,一摇一晃,从身形上能够判断出对方并不高,亦非常瘦弱。
——这种身形在索兰,要么是少年,要么是女性。
这可是祁安过来的必经之路,从祁安过来的?
想到这,反而是王钰宁一等不住了,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支,在夜幕中打了一个手势,一队人马分成两部分,分别朝着两个方向包抄过去。
而他自己,则从正面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不过相隔200米左右,全速前进,所耗用的时间不过短短二三十秒钟,走到近前,才发现对方的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只顾自己一步步的走着,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到了近前。
对方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裹着一身不合适的男装,上身是西装,下身却是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披散着长发……
咦?
长发?
王钰宁愣了一下,对方已经绕过他直接完全走了,他下意识的拉住了对方的手,并没有用力,来人已经软软地朝着他倒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抱住了对方,这一抱,清晰的感觉出对方是一个姑娘。
副队长宁珂这时也恰好赶到,手中握着一只紧急光源,清晰的映出了怀里人略显精致的脸,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有没有任何喉结的脖颈:“天……”
王钰宁反应过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们马上回去。”
一个小时后,宁珂从上司办公室走出来后,找了一圈,在自家队长门口找到了自家队长。
“事情说完了吗?”王钰宁抬起头,收起手中的戒指,穿着链子的戒指收回的口袋中。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是我们遇到的不错,可是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除了知道她是从祁安过来的,其他的我们也一无所知。”说着宁珂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挑了挑眉,“她现在怎么样?”
“还没有醒,部队里面没有花医,军刚刚到,在里面清洗伤口。”连溪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是身上细细碎碎的划伤并不少,这点伤,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士兵身上,都没有人搭理。
可是对象是连溪,更何况,在索兰女人和男人的待遇本就不一样。
果然,军医一听是女人受伤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宁珂并没有注意到自家老大眼中的担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姑娘一个人逃了出来,那之前的动静,是不是他伴侣为了拖延住子舰兽……”
如果他的猜想没错,后面也没有人追上来,多半是已经失败了。
“她没有伴侣。”王钰宁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转身走向食堂的方向,“我去食堂拿粥。”
这个点,食堂还留着给行动组的伙食,高热量,高蛋白,高脂肪……还有就是一些中午剩下的冷饭,即使再热一遍也会发硬,
你
之前他拿了几个水煮蛋,一根青菜,一截小黄瓜,然后挑出几块肉,用刀切成丁,将冷饭倒入金属容器中,借着厨房的灶,炖了个肉末蔬菜粥。
这会儿,大概炖的差不多了。
***
医生在给她清洗伤口,消毒水的刺激,她只要不是死人应该都活过来了,更别说只是体力透支。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身上穿着干净的衬衫,如果这里没有女人,那么她的衣服多半是机器人换的。
这连猜都不用猜,索兰男人对其他人的伴侣,避之不及,生怕两人之间会出现什么联系,从而败坏了女方或者自己的名声。
连溪刚刚睁开眼,就开始龇牙咧嘴,反而看得一旁的军医一愣一愣的。
“很疼?”军医不由放缓了动作,擦了一下,然后试探着看了连溪一眼。“这个力度怎么样?”
军医青丝之中已经掩盖不住银发,从年纪上看,大概是连溪的爷爷辈儿了,让一个长辈一副怕玻璃碎掉的态度,连溪也知道,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从祁安跑出来。
连溪有些哭笑不得:“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还是速战速决吧。”
老军医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裸露的皮肤部分还好说,但是内部,就得连溪自己想办法了。
他留下了一些药剂,不厌其烦地嘱咐了几遍,确定连溪会放在心上,起身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连溪并没听偷听人说话的习惯,视线扫了一圈,从周围的布置打扮上很容易判断出,这应该是某部队的临时驻扎点。
也就意味着,她成功地逃了出来。
之前看到狼枭伫立在天空中的一刻,她下意识有回过头去的冲动,可是理智将她拽了回来。
等到逃出外围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维持花型,变成人之后,随便在某辆废弃的汽车后备箱中,翻找出了几件衣服,胡乱的就套在了身上。
之前一路走来,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在祁安,包括连溪自己,都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祁安的日子日复一日,波澜不惊,像是一潭死水。军部早早地撤退,政府组织在第一天就开始崩盘,你知道连溪离开为止,都没有重组的迹象……营救队伍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但是事实却是,在远离祁安的地方,焦土千里,机甲武器的残骸遍布满地,血迹渗入泥土之中,已经呈现出了暗黑色。
痕迹新新旧旧,战场往来重叠……连溪甚至从泥土中翻找出一个复古的怀表,怀表里的照片里姑娘笑的异常漂亮,底下标注着一行字——
致最爱的你,永远平安。
很多部队会根据士兵自己的意愿,将他们埋葬在战场四周,连溪看着墓碑上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将手中的怀表埋在了泥土里。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群人为了营救另外一群陌生的人,付出了就自己宝贵的生命。
***
连溪埋头喝粥。
对面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剥着鸡蛋,鸡蛋壳一点点的剥落,露出里面雪一样的蛋白,随即轻轻一掰,将蛋黄分离开放入了连溪的碗中,剩下的蛋白,他自己掰下一块放进嘴里。
连溪以前有些挑食,只吃蛋黄不吃蛋白,不过这些臭毛病都被严泽这两年整治的差不多了。
“宁哥,你吃了吗?”连溪吃了个八分饱,这才放缓了速度,抬头看向王钰宁。
如果说,几年前王钰宁还是少女意淫的男配,那么现在则更像是正剧中的男主角,三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的气势一下子就凸显出来,就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刀,仅仅只是直视,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流光溢彩。
身板更加挺直,以前带着消瘦的身材,现在看着倒是强壮的不少。眉眼的稚气已经消失殆尽,愈加成熟的脸部轮廓,眼神也愈加深邃。
3年前,连溪还不自觉地将他打上少年的标签,那么如今他的表情只剩下“男人”。
王钰宁笑了一声:“你怎么一点都没变,每次快吃完了才想到五我。”
连溪打哈哈的笑着,并没有接声,王钰宁装作没有看见,依旧悠闲地吃着手里的蛋白。
眼看气氛有些不正常,连溪转移话题道,扫了一眼他的军衔:“宁哥,你是不是在这里混的不错?”
王钰宁疑惑的看了连溪一眼,假装思考了了一会儿:“还算不错吧,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我想要去瑞霄,你能帮我安排一下么?私人的也可以,晚上去也没有关系,速度要快就行……”
“好。”王钰宁没等联系说完,直接答应了,“我有一周的假,正好要去瑞霄回报工作,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军区没有花医,他放心不下连溪,早就揽下了回报的工作,想带着连溪去花医那做仔细的检查。
连溪反倒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就是越快越好了。
王钰宁知道连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这个时候的确不是问供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剥了第二个蛋黄在连溪的碗里:“你先吃完,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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