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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靖国南海中,有一片奇幻美丽的海岛群,从上空俯瞰,宛如一颗颗碧绿的翡翠,周遭怒放着艳丽如花的珊瑚礁,引来无数人乘船驶往,但从古至今都无人能登上那片海岛。
是年慧宗天子在位,正值五月,再次派遣船艘出征海岛,气势浩浩荡荡,但十日之后仍然空着手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那日艳阳高照,海面风平浪静,岛屿上,一面峭壁边,并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迎着海风,目送船队在海上渐渐驶远。
高的是一个青袍缓带的男子,衣袂飘飘欲飞,颇有出尘之姿,他身边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身穿粗布短打,袖子上三个补丁清晰可见,颇像个穷困小厮。
“寞儿啊……”男子慨声感叹,“为师乏了,这帮老不死的,就知道折腾为师,快给为师捏捏肩膀。”
虞寞面无表情的白他一眼。
以往也有朝廷船队屡次来犯,师父站在悬崖上,运筹帷幄,摆个古怪阵法,把岛屿变成一场“海市蜃楼”,只可远观,不得靠近,船队一无所获,空手撤离。
在外面,这片岛也算赫赫有名,是人们传说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的“鬼岛”,师父对此名颇为不满,自行起名为“忘生谷”,并在悬崖边立一块名碑。
岛上活人不多,只有虞寞和师父两个,很不幸,虞寞从小在岛上长大,风吹雨淋的,过惯了吃海鲜睡草屋的日子,没办法,谁让忘生谷穷呢。
真“谷如其名”,忘生,真忘生,没人种田织布,全靠老天爷的脸色吃口饭,锦衣玉食更没有,老爹咋就把自己丢在这种岛上来?
老爹,父亲,神秘人。这是虞寞对父亲的所有印象,没见过面,更不知道是何种人物。
据师父透露,老爹只把闺女托付给他养着,没嘱咐他要负责提供锦衣玉食。好吧,那你告诉我老爹在哪,我找他理论理论。
师父摇了摇头,叹息,道“寞儿啊,人生在世,何苦执着,放开心怀,呆在忘生谷难道不逍遥自在?”
得了吧,不肯说就直说,瞎扯什么鬼道理……虞寞也不多问,自觉总有一天老爹会来找自己,果不其然,十五岁生辰一过,老爹还真给自己寄来一封飞鹤传信。
信上道
“吾女亲启
哟,好久不见,来不及寒暄,快到第五仙境来找我。”
……就这?
虞寞无语,你可真是亲爹啊……找你就找你呗,可第五仙境是什么鬼地方,你倒是讲一讲啊。抖抖信封,掉出来一页纸,展开一看,纸上道
“附,第五仙境有一点远,具体位置,仙鹤给你的卷轴上有线索,一个人出门会孤单吧,老爹给你找个伴儿,北昭国第六皇子,戎烈,你俩一块儿来,背面是他画像。
还有,出门后你会发现,世界并不如你想象,前路未知,做好准备。你可以选择不来,留在忘生谷玩泥巴,那样我将永生不与你见面。
我在第五仙境的万工大会上等你,想见我,那就来,人生的重点不是遭遇,而是选择。”
虞寞看完,只有一股直观感受呵,真会玩儿,找你?你脸大咯,告辞。
所以毫不耽误,当天就收拾行李出发。
忘生谷到沉没都不会忘记,虞寞上船时,师父站在断崖边依依不舍的感人画面。
平日里一毛不拔的师父,竟然贡献出了十两巨银,虞寞过于感动,一到城镇就赶紧换身新衣裳,哈,终于舒坦了。
本以为按照老爹的德行,要找到第五仙境势必很费劲,结果一看仙鹤送来的卷轴,是一副山川大画,老爹直接在画上北海一个区域打个圈,标注第五仙境入口。得,省事儿。
但是那个北昭国第六皇子,有点难找?
据说逃婚了。
走了整整两千多里路,从南到北,两个多月路途,刚一踏进北昭国皇城大门,还没来得及去翻皇宫城墙,六皇子逃婚的新鲜事就钻进耳朵。
据说是皇帝赐婚,女方是大乐府嫡出小姐,名叫李长乐,出身低微,却被皇后破例封为皇子正妻,迫使皇子不满,大婚前七天,口称去西面碧雪平原视关,不带随从不带丫鬟,就算是逃婚了。
李家小姐也真够可怜,据说连皇子的面都没见过,就要在整个皇城的冷眼嘲笑中,孤零零的穿上嫁衣,坐上花轿,嫁进没有皇子的王府,独守空房。
但来不及安慰李小姐,她家夫君到底在哪里啊?虞寞也挺烦的。
寻思一番,他一定不会去碧雪平原,说不定他也收到老爹的书信,是借着逃婚的由头去第五仙境。
行吧,就去北海找他。一路上也没少拿着画像跟人打听,直到走出五百多里路,终于在靖平城打听到踪迹,他出了靖平关走上北口道。
好家伙,这是去山海关的路子啊,想要出驶北海,山海关是最佳的出海港口。哈,又省事儿了。
虞寞满意的走上北口道,路可真是难走啊,路上别说酒肆客栈,连人影都没见过一个,全是荒山野岭,闯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在林口见到一家茶水摊子。
荒山老林口的茶水摊,看上去有些恍惚,但不是幻觉,灶前有个瘦不拉几的小二,摊外一张桌子旁还坐着个年轻人。
“小二,上酒。”
虞寞招呼一声,找个空桌坐下,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不禁停滞了。
这张脸,很眼熟,不说跟北昭国六皇子的画像一模一样吧,至少有七分相似,余下三分不同处,是他的脸没精打采,一副疲惫之相,身上东一块西一片的污泥,又给他增添了不少落魄。
哪里像个鲜衣怒马又八面威风的皇子?
这怕是北昭王朝从古至今头一个,因逃婚而落魄至此的皇子吧?
老爹,瞧瞧你选中的人。
不过不满归不满,老爹都指名道姓发话了,哪怕是只小猫,也要给他整过去,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他连哄带骗的拐出海,眼看山海关的影子在远处消失不见,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我不是李长乐。”
无情的声音在茫茫大海里飘开。
戎烈似遭到雷劈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了。
尽管看见那少女表情认真严肃,不似在开玩笑,还是不相信“娘子,别玩了,逃婚……是我不……”
说到一半,他低头扶住额头,过了一阵子,才终于抬起头来问“你到底谁啊?!”
“我叫,虞寞。”
“……噢。”
戎烈转过身,走到木筏边上,背对虞寞坐下,想要静一静。
海风微凉,四周寂静,只有潺潺浪声,戎烈的背影在夜幕下,显得有些落寞。
似乎……玩过头了?虞寞打算安慰一下,拍拍他肩膀,问道“你可还行?”
戎烈没有搭理。虞寞想了一想,没法了,拿出杀手锏吧,取来一支紫竹笛,嘴唇微微蹙起,纤细的手指轻盈按动。
婉转而悠扬的笛声在茫茫大海上飘开,曲调不高亢也不哀郁,是一种中正的轻盈和舒朗,让一切都恬静而舒适。
这个时候,天地都似乎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笛声柔软的吟游,戎烈本满心烦闷,可听着听着,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心跟着笛音,瞬息之间转换了许多场景,一时如进淼淼碧湖,一时如临寒烟秋霜……
奏了良久,笛韵渐缓,似乎水流已至远处,慢慢变轻,细微得几乎不可再闻,若有若无中,笛声又再缓缓升起,这一次的曲调柔和之至,宛如女子温声的吟歌,又似是朝雨丝丝润芙蓉,清露滴滴落玉盏……
这个月明风袅的一时间,戎烈睁开眼,侧过头望向虞寞,风恰好在吹拂她雪白色衣袂,月光正温柔的洒在她身上,海水反光又在映照她裙摆,一切都显得她美得如明珠美玉,比起方才喝酒之态,多了一番温润女子的风致。
这时却又恰好离她很近,几乎只相隔半尺,感到一阵淡淡幽香从她身上渗出,淡雅而甜美,不是脂粉香味,也不是任何花香,是少女身上独有的香味。
待到水至尽头,笛声止歇,一缕海风拂动她发丝的时候,戎烈已凝视着她看了许久,虞寞侧过头来,一弯月亮又正好映在她眼眸里,照得她的眸光明澈如朝露。
“呃……”戎烈先打破沉默,恬不知耻的说道,“我家娘子吹的小曲儿就是好听。”
“我不是……”虞寞话没说完,跟着反应过来,对方分明就是在发泄闷气,也就不说了,收起笛子,冷冷的斜视他一眼。
海风鼓动帆布,日夜带着木筏航行,一路海波不兴,风暴不作,可见运气不错,但茫茫大海渺无边际,也不知到底飘到了哪里,只能从每日太阳右升左落中,辨出木筏直向北行。
如此在海上飘荡半月,两人很默契的互不搭理,直到一天正午时分,太阳照得海面金蛇银舞,虞寞眺望大海远处,一股直觉告诉她,此地便是卷轴上圈出的位置。
“咱们到了。”
“嗯?”正在闭目休憩的戎烈睁开眼睛,四下里一望,海天一线,干干净净,哪里有半分海岛陆地的影子,“到哪里?”
“收拾东西,该带的都带上,木筏不要了。”虞寞说着已自顾自的打开箱子收拾包袱。
“不要了?”戎烈皱眉,“我寻思,我也没瞧见海岛大陆,咱们是要跳海?”
“别啰嗦,让你弄啥你弄啥。”
戎烈无奈,随便收了些细软干粮,装进包袱,道“然后?”
虞寞也已经收拾妥当,把包袱背身上,左手拿着卷轴,走到戎烈身旁,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道“不管发生什么,别放手。”
一给对方握住手,戎烈登时感到一阵冰凉刺骨,这手咋冷得跟冰一样,反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家娘子的手,我一辈子也不放开。”
虞寞对“娘子”这个称呼不是很在意,在忘生谷里逍遥惯了,不拘世俗小节,只是斜视他一眼,咬住缠在卷轴上的白色绸带,左手一拉,绸带解开。
“来了。”虞寞手一扬,卷轴飞出浮在半空,兀自缓缓展开。
“哦哟。”戎烈先赞叹一声,“这是什么宝贝?”
虞寞并不回答。待得卷轴全部展开,只见这是一副高约三尺,宽约一丈的水墨大画,画里是一片千里山川,山峦起伏,江河纵横,极其恢宏壮观,画上笔走龙蛇的书写十六个大字
物起于天,律定于神,
弃之可惜,风雪开霁。
这十六个字形态雄健恢宏,笔锋处苍劲有力,观之如蛟龙飞天昇腾,但诗不成诗,经不似经,也不像武术口诀,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啥意思?”戎烈问。
“走着。”
“走着?”
话音一落,十六个大字猛的迸发出耀眼金光,晃得人眼前一阵金花缭乱,还来不及反应,一排金色闪电如受召临一般,势如开天的从半空中劈下,振聋发聩的霹雳声响彻海上。
这阵仗,戎烈着实惊了一跳,耳中给雷声震得轰轰作响,险些没站稳掉进海里,闪电激得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木筏在汹涌浪涛里翻腾。
“啥东西!”戎烈一手抓紧桅杆,一手握紧虞寞的手大声问。
虞寞仍是风轻云淡的神情,卷轴上说在红圈处展开卷轴,看见电就跳,她毫不犹豫,反手拽住戎烈的手,双足一跃而起,朝电光当头撞上去。
“等等,三思!”
戎烈已经喊迟而且完全没用的一句话,夹杂在霹雳声里回荡,根本来不及逃脱,已经被拽着狠狠撞进闪电中,冲过强烈刺眼的光电,只见半空豁的一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金红色漩涡。
“啥玩意儿!”戎烈大声叫喊,如此大声不是因为惊骇,只是炸雷与海啸声淹没了一切。
“小点声,我听得见。”虞寞嫌弃的横戎烈一眼,没有解释,抓紧他的手,拽着他直接冲进金光耀眼的漩涡中心。
在这一瞬之间,戎烈只觉得全身似被无数雷电劈中,痛得犹如被撕成了碎片,脑中一片眩晕,眼里昏天黑地,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光在闪耀,身体正随着一股巨力不断下坠。
这么痛,怕不是闪电……是渡劫吧!戎烈强自御力抵抗,但完全不起作用,电光还是痛击在身上,这鬼玩意儿居然还破防!戎烈苦笑,支撑不住了,放弃抵抗。
嗯……真是麻烦……戎烈昏昏沉沉的握紧虞寞的手,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她拽过来抱进怀里,她的身体真是瘦,好像只有骨头没有肉,吃的零食都长哪儿去了?
“你可保证过我不死。”戎烈拼尽力气吐出话“等我……睁开眼睛,你要给我……道歉……”
说完便即双目一黑,自此人事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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