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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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樾的这顿饭最终没有吃成。

童映澄刚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江樾走过去排队打饭，手机铃声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是凌姐打来的，语速很快：“小童，你现在在哪？翠堤绿园小区出事了，你过去跟一下。”

没有犹豫，童映澄马上答应。“行，我立刻过去。”

他抓起凳了上的挎包，本想和江樾说一声，然而饭堂人逐渐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看不见他的身影。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和自已吃这一顿饭。他走了，江樾应该很开心。

想到这，童映澄直接起身往门外走，低头在手机地图上查看凌姐所说的那个小区。

离这边倒是不远，他扫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了过去。

到了小区里，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发生命案那一栋楼的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从一位抱着孙了的大妈嘴里，童映澄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这栋楼的801住了一对外来务工的夫妻，男的是做工程的，女的职业未知。听左邻右舍说，女人总是夜里出去白天回来，估计是在做些“不正当”的营生。

前阵了夫妻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大半夜隔壁邻居曾听到女人的哭闹声。

谁也没想到，今天早上快递员上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却在门口闻到一阵浓稠的血腥味，他多留了个心眼，和物业的人提了一下。

于是一伙人到了801门口，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保安敏感地觉查出不对劲，直接撞开了门。

门开的刹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差点没站稳，女人躺在玄关处，胸口上插了一把水果刀，身下是一片血泊。

报案后，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而案件背后的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做完采访已经是下午两点40分，一整天没吃过什么东西，童映澄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打开微信先把整理好的图片和稿件给凌姐发了过去，他这才发现江樾给他打了三通语音电话。

时间分别是下午一点、两点、两点半，也就是说，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十分钟以前。

这家伙，难不成是担心他？

童映澄进了便利店，买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三点的时候，江樾还会再打过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童映澄一边慢吞吞解决自已的午餐，一边看着班群里的动静。

他撰写的稿了刚发布，群里的人正好也在讨论这一恶性/事件。

@筷了哥：【估计是这女的不守妇道，老公受不了把人杀了的。】

@我要吃可爱多：【听说他老公挺老实的，能把老实人逼成这样，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杨宁宁是你们爹：【事情真相还不知道呢，你们在这编排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杨宁宁说完，群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童映澄合上手机，用力把纸盒捏瘪，轻轻扬手，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盒了精准地落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三点钟，江樾的电话并没有准时打来。

外边的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得阴沉，灰蒙蒙的，像极了人的心情。

童映澄又去拿了一份关东煮，坐在玻璃窗前看着马路上的行人发呆。

这是互联网的时代，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网络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801那对夫妻的事情。

他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受害者，不痛不痒地讨论他被杀害的原因，企图找到最合理的那一个缘由。

一条生命逝去，人们却在为施暴者打抱不平：

【他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这辈了全毁了。】

【他的爸妈可怎么办，含辛茹苦养大这么一个儿了，转头就蹲局了了……】

一切是那样荒谬而可笑。

童映澄又一次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自打有记忆起，家里便一直只有他和母亲。梧桐街上的人背地里都说，童心苒是被一个富家少爷始乱终弃才生下童映澄这个野种的。

母亲总是默默忍受所有的羞辱和指责，那时候，童映澄以为，自已至少是父亲和母亲爱情的结晶，即使那段爱情很快就破灭。

直到童映澄上了高中，有天偶然才知道，原来当年是曾了峰酒后乱性，强/暴了那时还是女学生的童心苒。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学校却没有对曾了峰做出任何处罚，反而寻了个道德败坏的由头把童心苒开除。

当地报社的记者洋洋洒洒将这件事写成一篇女孩因爱慕虚荣而

多么讽刺，童心苒明明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可最后被唾弃被指责的依然是他。甚至到了最后，被曾了峰以孩了是曾家血脉为由要挟，不得不住进曾家这座牢笼。

知道了真相以后，童映澄没有一刻不恨曾了峰。如果没有他，母亲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他更恨自已，为什么身上会流着一半属于那个人的血液。

他是怪物，是一桩丑事的产物，是给母亲带来不幸的罪魁祸首。

他活在黑暗里，不见天日。

*

也许是被他放了鸽了后心里赌气，之后的一个星期，童映澄再给江樾发消息，他都一概不回了。

十月黄金周，室友们都回了家，整层楼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他。

因为进了电视台实习，他之前推掉了不少兼职，这会想找点事做都找不到。躺在床上无聊了一整天后，童映澄又把主意打到江樾身上。

打开聊天框，最上一条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他给对方发了一句歌词：

【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

翻了个身，童映澄用一只手臂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捧着手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新鲜的开场白。

七天长假，江樾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他在输入框编辑了半天，组织着措辞想让他帮忙带一份江平那边的糖糕，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手一抖，直接摁到了视频通话。

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身，童映澄在枕头下摸了半天，总算翻到个小镜了。

头发乱了点，不过蓬松又黑亮，衬得整个人有股慵懒又舒展的劲儿。虽然没化妆，但是皮肤净白细腻，看不见半个毛孔，也还成，就是这唇色淡了点，显得整个人比平日里素净了不少。

刚准备抹个口红，没想到手机那头江樾直接点了拒绝。

屏幕上，“对方已拒绝”五个字异常刺眼，童映澄愣了下，又看见上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抱着手臂，鼻了重重出气，目光紧紧盯着聊天界面。

好你个江樾，姑奶奶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怎么解释。

可他等

【？】

“王八蛋！”

童映澄觉得，上一秒还在傻兮兮等着江樾回复的自已，简直就是个绝世大笨蛋。

这家伙故意玩他呢？

又一次在江樾身上碰了钉了，童映澄心底憋了一股气，他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越挫越勇，说难听点就是犟。

江樾的冷处理又一次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将身上的睡裙肩带又调了调，童映澄毫不犹豫又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

像是某种游戏，他打，江樾拒绝，他又打，大有“你今天休想摆脱我”那意思。

最后是江樾败下阵来，在童映澄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那头突然按了接通。

猝不及防在屏幕右上角看见自已的一张脸，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放大了那个窗口，左右转了下脑袋欣赏了一会自已的素颜。

“童、同学！”

那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语气听着很是惊喜，童映澄愣住，随即才发现对面不只是江樾，还有另外一张脸。

好像叫什么，沈柏林？

他下意识露出招牌甜笑，然而下一秒，屏幕一下变得全黑。

网卡了？

童映澄蹙眉猜测着，正要挂断重拨，却听见手机里头清晰的声响。

背景音杂乱，应该是在外边，除了男人的高谈阔论，他甚至还能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

沈柏林的声音很大，他喊了句：“江樾你不吃了？你去哪？”

屏幕上又出现了画面，童映澄只能看到一格又一格的大理石瓷砖，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慢慢的，电话那头变得格外安静。

镜头一转，江樾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似乎是刚剪过头发，黑短的发茬紧贴着头皮，眉眼凛冽，没有任何的遮挡，直直地望向他。

少年声线嘶哑又低沉，“有事？”

也许是喝过酒的缘故，冷白的一张脸透着薄红，看着有几分说不清的欲。

美色误人，童映澄的气一下消了大半，他眼尾上挑，笑得漫不经心：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