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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又被捆吧捆吧,扔进暗牢。

这次,并非先前关押男犯的西暗牢,而是专囚女犯的月亮窟。

一方牢狱却被称作月亮窟,并非魔阴王朝之人爱浪漫喜诗意,连大牢都给起个文艺酸名。

而是每当月亮照进这方窟洞之时,窟洞吸收月之阴气,将变成一座极寒之穴。

戌时二刻,草虫微鸣,林木披霜。

月光漫上窟门最后一寸,寒冰之气便沿着缀满暗藓的石阶,向洞内蔓伸。

花铃急忙唤醒昏迷倒地的温禾,“小主小主快醒醒,不然你会被冻僵的。”

温禾迷迷糊糊掀开沉重眼皮,入眼一片幽邃。

空中飘着几尾萤虫,四角地灯稀疏蜿蜒至看不见的角落,而身下寒凉至极。

也亏得这份寒凉,让她快速清醒过来。

而先前陷入昏迷,自然是赫连断的杰作。

温禾吞了春情蛊的解药,当时她一身轻松,赫连断面上的暴躁却丝毫不减。

魔头似是忍耐到极限,掌心腾出的火光,蔓延至缠绕住两人的胡杨藤。

藤叶藤茎哔啵燃烧,竟是荧蓝色火晕。扫过人的肌肤不留一丝痕迹,却是烧灼到极限的疼。

温禾失声痛叫,赫连断眸底却蔓上一丝兴奋,颇有耐心地瞧着不死藤缓缓化成藤灰,颇有耐心地听着温禾吼到嗓子干哑,最后一身冷汗倒在他面前。

温禾意识模糊间,是赫连断拿脚踢了下她的腰侧,“若非留你有用,一定宰了你这个腌臜女人。”

温禾都佩服自己在昏死之前,还想着报复性回击魔头。

“你嫌我腌臜,我一定找机会脏了你。”

幸得温禾晕得及时,赫连断拾起藤灰要抽她时,发现对方晕了,改成捆吧捆吧,着人丢进月亮窟。

温禾有点不懂魔头当时有多恨她,竟往他身上打了好几个死结。

花铃瞧见小主晕了,暗中探了她内息。

生命体征还算稳,便不打算叫醒她。

人在昏迷中,有利于内息的自我愈合。

小主太累了,休息休息也好。

温禾被不死藤灰扭曲地捆着四肢,侧首一瞧,泛着寒气的冰碴子,以铺天盖地之势快速蔓延而至,若躲不及,分分钟化作人体冰雕。

温禾惊骇间,花铃已十分吃力的给她解开了捆在她□□的不死藤灰,但臂腕上的藤灰,一时半会解不开。

“小主,这藤灰绳一时半会烧不断,只得解死结。”花铃焦急解释着。

双臂来不及解,温禾拔腿往窟洞深处跑。

奔跑间,她发现这座窟洞面积不小,洞中有洞,洞壁两侧凿着壁龛,龛内置笼,笼内囚着风姿各异的女人。

有银发枯皮的老妪,还有面色稚嫩的及笄少女,间或有肩露刺青的妖艳丰腴美娇娘。

寒气所汲处,笼内女囚皆被冻成冰雕。

甚至,连呼之欲出的惊叫声一同被冻结。

窟洞内有大批萤虫娓娓飘出,蜿蜒于边角的地灯,被罩上一层晶莹霜雪。

温禾跑得满额大汗,于花铃指引下,跳上一处不足丈宽的断崖。

孤立断崖下,乃万丈深渊,扑身而来的寒气被深堑截断。

温禾喘着粗气,咒骂道:“该死的赫连断。”

“赫连断他确实该死,他自己是个不知情~事滋味的怪人,偏看不惯我等这些懂得男女欢爱,懂得何为享受的红尘中人,当真是白瞎他那张好脸。”

温禾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声音甚是缥缈,而且说话还有点漏风的感觉。

她抻长脖子,前后左右回望一圈,四周皆断壁,不见人影。

温禾方要求助花铃,心有灵犀的花铃说:“我感觉不到活人气息,我也不知声音是打何处而来。”

“我在这呢,往上看。”

被提示的温禾,这才缓缓抬头。

只一眼,差点让她当场归西。

上首倒吊一人,确切说是具人体干尸。

浑身干褐色皮包骨,一头长发倒是浓密,墨中带赤,飘乎乎倒垂,甚至有几缕,绕进了黑洞洞的眼眶。

上头的倒吊女尸,正拿黑洞洞的眼眶瞅着温禾,缺了牙的上下牙床因说话碰在一处,吧嗒吧嗒响得诡异,“妹妹,你犯了何淫罪,被关进这月亮窟。”

可怜温禾双臂拿不死藤灰捆着,否则早就捂上心口,感慨一句握草!

“你……你谁呀。”温禾稳住心神,颤音问。

倒吊女尸荡秋千似得围着方寸断壁晃了一圈,干巴巴的脑袋又转回温禾头上,几乎跟她头皮抵着头皮,“我是采花教教主,甘了了。”

啥?采花教?

她可是打花界出来的水仙,可从来不知花界有这么一个教类。

温禾:“恕我孤陋寡闻,未听过。”

甘了了:“五百年前,我了了教主甚是风光,瞧你这丫头也没多大,未曾听过我的大名,不足为奇。你还未说,你犯了何淫罪?”

这话,温禾不爱听了。

她扭扭被捆得发紧的双臂,“我是正经姑娘,怎么可能犯那种罪。”

“哈哈哈哈,敢做不敢当?你若未犯淫罪,怎会进这月亮窟。”

温禾不得不重新打量头顶的吊尸,“你的意思是,这月亮窟关的都是犯了淫罪之人?”

吊尸了了只恨自己干巴巴的脸做不出多余的表情,“真是稀奇,整个魔阴王朝的人都晓得,难不成……你并非魔阴王朝之人?”

温禾站累了,盘腿坐下,“哎,却非本地土著,都是因为太有才华,才会来这。”

甘了了又笑起来,颇有兴致问:“既是新来的,讲一讲自己干了什么有才华的事。”

温禾仰首望着八卦干尸,瞧瞧人家当囚犯当到这种程度还这么有精神头,太难能可贵了,真心想跟人唠几毛钱的磕,于是态度好了些,“了了前辈,要不,你先说说你是犯了何事进来的。”

甘了了转了圈脑袋,颇自豪的语调:“我呀,偷看赫连断洗澡,偷他腰带靴子和袜子,还偷过他染血的战袍。”

温禾当即惊得站起来。

甘了了又转了一圈吓死个人的脑袋:“当然,我偷看他洗澡的事,他不晓得。若晓得了,我一早被他捻成骨灰,不至于打这风口处吊着了。”

温禾扒拉开垂至她脸上的几缕发丝,“你是有多无聊……不对,你犯的是行窃罪,不是淫罪啊,你先前不是说,只有犯淫罪的人才会被关到这月亮窟么。”

甘了了叹口气,“表面上是行窃,但被内行人白乌瞧出来我对赫连断有一种变态的垂涎觊觎之心,然后将我关到这来了。”

信息量太大,温禾咂摸一会,缕清了思绪,“嗯,白乌是个人才,那个……原来你暗恋魔头啊,你可真倒霉呀。”

“哎,说不说的吧,恨啊,只恨我当初能睡赫连断的时候,心慈手软了一把,以至于后来再没机会,只能偷偷贴身衣物,聊表安慰之心了。”

两狱友聊天间,花铃于暗中给温禾解着双臂上的不死藤灰。

温禾发现疑点:“你能睡赫连断的时候?那是何时?难道你先前比他法力还高,能……硬强?”

甘了了:“现如今的赫连断同五百年前的赫连断不可相提并论。五百年前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少年郎,我都将人摁到榻上了,他求我几句,我居然心软,将人给放过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温禾沉思,她只记得妙自言先生常跟少室山弟子灌输魔头赫连断是如何如何残暴,如何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如何强大而不知餍足,人人得而诛之捍卫正道光明的思想。

只字未提他有过弱势一面。

赫连断会求人?

想到那张脸,那身绝凛气质,温禾想象不出。

感觉花铃解她身上的死结,得解好一会,温禾忍住发酸的脖子,再仰首问:“前辈,可不可以说说细节。”

甘了了回味着:“当年,我劫了一批送往皇宫的美少年,其中便有赫连断。一群美少年入了我采花教的欢好堂,我养的舞姬皆是勾人的一把好手。两支舞跳下来,肚兜都不剩,在场男子皆已情动,唯有赫连断毫无反应,这才引得我注意。”

干了了:“当时我仔细瞧他一眼,心肝直颤啊,前辈我采花无数,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当即将人送至我房间欲行欢好之事。”

这时,花铃说:“小主,你臂腕上有两处死结,我从未见过,解不开。”

温禾正听到兴头上,下意识说:“没关系,慢慢解,啊,前辈,你接着说。”

甘了了这才将黑洞洞的眼眶转向下面的温禾,“你身边飞的那个小精灵是……”

“不过一只豢养的小灵物罢了。前辈你继续。”

巴巴不停的甘了了,许久未言语,空洞洞的黑眼眶却久久停至温禾身上,“你身上的结,是赫连断亲手打的,我曾见过他打这种结,叫……了断结。”

温禾期待一问:“前辈可会解?”

甘了了转了转脑袋,“不会,了断结乃赫连断独创,我曾研究多日,不得其解。”

温禾眼色一黯,倏尔头顶传来高亢一叫,“赫连断亲手给你打的结?亲手在你身上打结?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眼瞅着头顶的干巴吊尸来回飞转,激动疯了的模样,温禾张着嘴巴欣赏一会,欣赏的眼冒金星,才说:“前辈,淡定。”

瞧着对方努力淡定下来,不再疯狂转圈,温禾这才说实话:“我依着他的原型,撰写了色情话本子,且画了他不少与人欢好的裸像,还骂了他几句,就这样。”

头顶的女尸听了,瞬时安静的过分,身子僵直垂吊,舌头吐出半截来,头发亦纹丝不动。

就在温禾以为前辈这次真吊死了,前辈说话了,“这不可能。以我对赫连断的了解,以上你对他做过的种种,哪怕其一,你都不可能还活着。”

温禾叹气总结:“可能,我命大吧。”

“不,这不是真的,这并非我了解的赫连断。”甘了了继续:“我跟踪研习赫连断多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温禾哑然,这是个私生饭啊,够狂热的。

她不打算再解释。

这会温禾将注意力转移至缚着双臂的不死藤灰上。果然是不死藤,都烧成灰灰了,还是不散不灭,极难摆脱。

“你所言可属实?”不知打哪里飘出一句稚嫩童音。

温禾目光梭巡一圈,正首南面,结满冰晶的洞穴内走出一个小男孩。

左右六七岁年齿,面色过于苍白,一身单薄素衫,衬得黑黝黝的眼睛格外璀璨有神。

不是说月亮窟只关女犯么?难不成因这男孩年龄小,算不得男人,才被关至此处。

又或者,这孩子是某个女囚的儿子,有孕之女犯事后被关至此,便在这窟洞里诞下此子。

男孩停至断崖前,仔细打量温禾一眼,小身子一晃,已站至温禾身前,再重复一遍,“方才,你所言可属实?”

近身瞧一眼,温禾被这小正太萌化了,怎么长得如此漂亮可爱。

对方仰着的小嫩脸,虽一派沉肃,但丝毫不影响温禾想rua的冲动,温禾刚要下手rua一把小嫩脸。

男孩头一偏,错过对方的手,仔细观察捆着温禾双臂的胡杨藤。

稍顷,解开了花铃解了小半天也解不开的死结。

男孩随手扔了藤灰绳,“赫连断,我最是了解,你若真做了那些事,不会好生活到现在。”

怎么月亮窟里关押的都是最了解赫连断的人?!

甘了了说的了解,温禾不敢苟同;但眼前的小男孩,定是了解赫连断的。

连赫连氏独家了断结,都给轻易解开。

温禾一阵迷茫,再仔细打量眼前小男孩的五官,越发迷茫。

这五官,怎么瞧着有点小像魔头赫连断呢?

她疑惑的目光,瞅向头顶静静倒悬的前辈,有点艰难地问道:“前辈,你没有觉得这孩子的眉眼像……”

黑洞洞的眼眶与温禾对视,甘了了狂点几个头,“此刻,我同你一样的想法。”

甘了了补充:“很震惊。”

于是,地上的温禾,同头上的甘了了,情不自禁一齐冲小男孩问:“你是不是赫连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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