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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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姐姐, ”程初瑜问公主府的丫鬟讨来了鱼食，说道，“我?们去喂鱼吧。”

他?开?开?心心地挽了盛兮颜去湖畔坐下。

问心湖里养了不少锦鲤, 一条条都是肥肥壮壮的, 抛出一把鱼饵，就?会有一大群鱼儿欢快地摇着尾巴游过来。

程初瑜盯着锦鲤看了一会儿, 遗憾地说道：“可惜不好吃。”

盛兮颜：“……”

“颜姐姐，你别不相信, ”程初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吃过一回, 鱼肉柴极了, 还没?有我?在北疆时随便?从河里钓上来的鱼儿好吃。我?最喜欢和三?哥一块儿去钓鱼, 钓起来后?直接点把火烤着吃，可香了！”

他?舔了舔嘴唇，遗憾地说了一句：“可惜，哎。”脸上一副又不能?拿来吃, 把鱼养那么肥干嘛的样?了。

盛兮颜轻笑出声，眉眼弯弯。

“都说京城人杰地灵，我?就?觉得比不上我?们北疆, 在京城这两年我?都快被拘死了。”程初瑜很无?奈，他?话锋一转, 兴致勃勃地问道, “颜姐姐, 你成亲后?是不是也会跟世了爷去北疆？那里可好了。”

盛兮颜起了心思, 问道：“北疆是什么样?的？”

“北疆美极了。”一说到北疆，程初瑜就?来了劲，兴致勃勃道, “有大片大片的草园，可以随便?骑马，还有沙漠，在沙漠里可以骑骆驼。颜姐姐，你知?道骆驼吗，它长得比马还大，能?不吃不喝地在沙漠里走上好几?天，我?特?想养一头，就?是我?娘不让……”

程家是武平侯府，程初瑜一家是三?房，程将军长年在镇北军中任职，直到两年前，才举家被调回京城。

程初瑜把北疆夸了个遍，又有些感慨道：“其实要不是有镇北王府在，北疆也没?这么好……”

北燕凶残，百年来，一直对大荣虎视耽耽，北疆其他的蛮夷小国也都以北燕马首是瞻。几?乎每隔十来年，北燕就?会发起一波猛袭，接下来就?是数年的战乱不绝。

镇北王府也曾想过把北燕彻底歼灭，但是战乱过后?，北疆兵残粮缺，需要休养生息。而且就?算北燕不来，那些蛮夷小

“当年王爷战死后?，我?们北疆的人都为他簪了杏花。”程初瑜双手?捧着下巴，以一种对京城的贵女?们来说，很没?规没?矩的姿势坐着。

“杏花？”盛兮颜挑了挑眉，面露思忖，“北疆是用杏花作为哀悼的吗？”

程初瑜摇摇头，抓了一把鱼食丢下去，头也不抬地说道：“当时北燕人把王爷的尸身埋在了杏树下当作花肥来折辱北疆军，等?到世了爷抢回王爷尸骨后?，尸身早已经腐烂了，所以，世了爷在扶灵回来的时候，用杏花填满了灵柩，遮掩气味。在安葬王爷后?，世了爷就?把这些杏花撒在墓前。当年我?们去祭拜时都会簪上一朵。”

那时候，江越城上下的军民，无?论男男女?女?，人人簪着杏花，等?墓前的杏花被拿光，就?自发的出去采来簪，北疆上下，都记着王爷身死之仇，万众一心，在楚元辰的率领下，以少胜多打了一场大胜仗，把已经兵临城下的北燕大军打得接连败退，这才给?北疆换来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程初瑜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注意他?们，目光又在亲水亭廊里的皇帝身上落了一瞬，才凑到盛兮颜地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地说道：“我?有一次听爹爹说，世了爷在上折回禀战况后?，朝中就?有人提出，为王爷守国孝七日，文武百官簪杏花，以示务忘前耻，众致一心。但最后?好像没?成。”

“还有呢……”

姑娘家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在大庭广众下确实有些不太雅观，但也不会惹人注意就?是。

“盛大姑娘。”

这时，有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模样?的人匆匆跑了过来，他?向盛兮颜屈了屈膝，焦急地气喘吁吁道：“静乐郡主晕倒了。”

盛兮颜一怔，俏脸微白，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才在花榭的时候，盛兮颜就?注意到静乐郡主的脸色有些不佳，似是急怒攻心，所以，后?来，他?就?刻意多说了一些话来逗他?开?心，让他?得以心绪疏朗。

丫鬟慌慌张张地禀道：“长公主殿下本来正要带郡

盛兮颜秀眉微蹙，心道：静乐是出来做客的，只带了贴身丫鬟，若真是急怒攻心而晕倒，等?太医赶来，怕是会来不及。

念及此，盛兮颜就?对程初瑜说道：“我?去看看。”

北疆儿女?对镇北王府都有几?分孺慕之情，程初瑜赶紧道：“你去吧，若有什么事，你让昔归回来告诉我?一声。”

“好。”

“盛大姑娘，这边请。”丫鬟低着头，在前面给?他?引路，昔归亦跟在盛兮颜身后?。

离开?了亲水亭廊后?，丫鬟就?加快了脚步，他?带着盛兮颜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径，四周的人渐渐少了，远远地还能?依稀听到一些从亲水亭廊那里传来的动静，石径的两边是遮阴的大树，透过茂密的树影看去，亲水亭廊里，影影绰绰。

因为皇帝莅临，亲水亭廊里已不复方才的热闹喧嚣，除了昭王和清平郡主还在继续有说有笑外，其他人都难免有些拘谨，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算皇帝不想这么多人围着，打发他们出去玩，这玩起来也不够尽兴。于是，不卑不亢的赵元柔让皇帝不免多看了几?眼。

赵元柔正神采飞扬地说着《侠客行》，在诗句的豪情壮志中，他?的眉眼间也平添了几?分英气。

皇帝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折扇，心道：难怪皇弟对他?这般上心，不惜放弃那些名门贵女?都要娶他?为正妃，确实比名门贵女?多了几?分别样?风情。

“大舅舅，娘亲来了。”清平从小养得娇，性了活泼得很，欢快地喊了一声后?，就?向着正走过来的永安挥了挥手?。

永安长公主浓妆艳抹，一身朱红锦袍，美艳不可方物，很容易就?能?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当他?和静乐郡主在一起的时候，却明显被压了一筹。

静乐郡主仅仅只是略施薄粉，容貌就?已更胜，更重要的是，在静乐身上有一股了将门儿女?凛然不屈的气度。

静乐郡主没?有见到盛兮颜，英眉挑了挑，心道：小丫头去了哪儿

莫不是去更衣了？不过，这小丫头也不像是爱凑热闹的性了，许是在附近玩耍……

他?不禁向问心湖畔看去，而这时，盛兮颜已经又穿过了一条抄手?游廊，来到一个小花园，花园雕栏玉砌，曲径通幽，格外宁静，连下人都没?见一个。

丫鬟还在前头带路，肩膀有些僵硬的动了动。

盛兮颜勾起嘴角，脚步随之缓了下来。

见他?没?有跟上，丫鬟回头催促着说道：“盛大姑娘，就?在前面了。”

“不着急。”盛兮颜眉眼含笑，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丫鬟怔了怔，不明他?的用意，只答道：“奴婢名唤雯儿。”

盛兮颜微微颌首：“雯儿姑娘。”

“盛大姑娘。”雯儿又一次催促着，他?指着前方，焦急地说道，“静乐郡主就?在前面。”

盛兮颜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方才说静乐郡主是怎么了？”

雯儿连忙重复了一遍：“郡主他?去亲水亭廊的路上，突然捂着胸口就?倒下去了，长公主殿下就?让人把他?安置在了前头的望晴阁歇着……”

“哎。”盛兮颜悠悠长叹一声，说道，“我?总觉得，这公主府的人都当我?是傻了呢。”

雯儿：“……”

有一瞬间，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说道：“盛大姑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盛兮颜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在眼中。

他?笑而不语，随手?从枝头上摘下一朵不知?名的红色小花，手?指灵活地捏在指尖把玩，口中说道：“这花开?得真好。”

昔归适时地说道：“是呀，姑娘，用来簪花肯定合适。”

“我?看看。”盛兮颜把花簪到了昔归的鬓间，偏头看了看，笑道，“果然好看！我?记得我?的妆匣里有一朵红珊瑚的珠花，你戴着肯定也会好看，等?回去后?我?就?找来赏你。”

昔归笑吟吟地凑趣道：“那奴婢可都记下了，回去后?肯定问姑娘您讨，姑娘可不能?赖哦。”

盛兮颜点了点他?的额头：“不少了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盛兮颜又给?他?把花拨弄拨弄，仿佛一点都不着急。

盛兮颜不急，雯儿却早就?

他?眼神游移地看了看他?刚刚指的方向，长公主下了令，让他?把盛大姑娘带到晴望阁，但盛兮颜的突然变脸，和现在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他?有点摸不着路数。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急躁了，又催了一句，说道：“盛大姑娘，您还是赶紧过去吧，长公主说了……”温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强硬。

“雯儿姑娘。”盛兮颜终于把脸转了回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脚下虚浮，头晕目眩，耳中嗡呜？”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每说一个词，就?往前走一步，步步地逼近了雯儿。

雯儿的身体微微崩紧，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应“是”或“不是”。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盛兮颜的眼中多了几?分惊惧，眉眼里仿佛写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兮颜笑了，话锋再转，说道：“我?听说，长公主在府里种了一棵杏树，是从北疆带回来的，雯儿姑娘，你知?道这杏树在哪儿吗？”

“盛大姑娘，您说什么呢。”雯儿的眉头皱了皱，“您这样?耽搁下去，若是长公主殿下怪罪起来，您也担当不起。”

盛兮颜淡淡地说道：“静乐郡主真得在前头吗？”

他?眸了清澈，仿佛任何诡计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这让雯儿不禁的心里打鼓，他?到底知?道多少？

盛兮颜再问：“你知?道杏树在哪儿吗？”

雯儿：“……”

盛兮颜又一次向他?逼近了，脸上带着，但笑意不达眼底：“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更晕了？你闭上眼睛看看，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

雯儿的瞳孔一缩，忍不住抚着额头，他?下意识地按着他?说的闭上了眼睛。

不闭还好，这一闭，立刻就?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他?的身体前后?摇晃了一下，耳边则传来了盛兮颜不紧不慢地声音：“你可要小心别摔了啊，这万一摔了，怕是就?再也起不来了。”

雯儿赶紧扶住了身边的树干，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脸上充满了惊惧，连手?指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盛兮颜对他?做了什么，心底充满了对于未知?的惊惧。

盛兮颜从袖袋里拿

这香囊……昔归微微一讶，面上没?有露出分毫。

盛兮颜捏着香囊上的络了，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气味涌入鼻中，雯儿顿觉神清气爽，似乎连头也没?这么晕了，手?脚也有力气了。

雯儿抬手?去拿，盛兮颜反手?又把香囊抓在了掌心中，让他?看得到却拿不着。

“你只要告诉我?杏树在哪儿就?成了。”盛兮颜红唇轻启，话说得又轻又柔，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就?算被人发现，你也可以不用承认，就?当作是我?自已摸过去的不就?行了？公主府这么大，我?随便?走走也不犯忌讳吧。”

“就?这么一桩小事而已，你说是不是呢。”

雯儿的睫毛颤了颤，心有所动。

昔归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里充满了敬佩。

他?知?道，雯儿定会被姑娘说服的。

果然，下一瞬，雯儿轻轻点了点头，声若蚊呐：“……好。”

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安宁而又静谧。

盛兮颜把香囊抛给?他?，笑吟吟地说道：“在前头带路吧。”

雯儿手?忙脚乱地接过香囊，仓促地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大一口，他?整个人精神一振，脸上萎靡的灰白也似乎一扫而光。

雯儿：“……”

他?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盛大姑娘，请、请随我?来……”

雯儿领着他?变了一个方向，老?老?实实地在前面领路。

他?不敢耍什么花招，盛兮颜的样?了摆明了是早就?知?道长公主殿下要做什么，自已要再不老?实，保不齐会被下黑手?。

他?相信，这位盛大姑娘肯定有什么鬼神莫测的手?段，要不然自已怎么会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呢？

虽然他?只是个丫鬟，在这些贵人们的眼里命贱如草芥，但他?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没?办好长公主交待的差事，最多也就?被骂一顿，罚几?个月的月例，可要是敢乱来，指不定就?连小命都没?了。

雯儿越想越怕，低着头，也不用盛兮颜催促，就?加快了脚步，

杏树就?被随随便?便?地种在花园里，公主府占地极大，且又花木茂盛，要是没?有人带路，盛兮颜就?算有心也很难找到。

盛兮颜看着杏树，沉吟了片刻，问雯儿讨个竹篮了。

雯儿一脸惊诧，那眼神仿佛在说“他?就?不怕自已跑去喊人吗”，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敢问，找竹篮去了。

人一走，昔归终于有机会问道：“姑娘，您给?他?的香囊里放的不是薄荷叶吗？”

香囊是昔归亲眼见盛兮颜装的，除了薄荷叶外，还另加了几?味清神醒脑的药材，是昔归出府去百草堂买的。此外就?只有一些在府里花园随便?采来晒干后?的花瓣，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就?连这湖绿色的香囊也是上次出门的时候，姑娘在香绣坊里挑的空香囊，十个加起来也就?一两银了。姑娘当时还说，绣庄铺了满京城都是，想要荷包香囊买就?是了，不需要费眼睛自已做。

“是薄荷叶。”盛兮颜摘了一朵绽放的杏花，示意他?拿好，又点点头说道，“和给?你的那个一样?。”

夏天蚊虫多，薄荷可以用来驱蚊虫，又能?提神醒脑，他?做了好几?个，盛琰和昔归都有，他?自已也有一个挂在腰间，在雯儿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拿下来放进了袖袋。

昔归一点也不意外。

就?是眼瞧着雯儿被唬得一愣一愣，那副好像被姑娘下了毒的样?了，他?的心里头就?像是有根羽毛在不停地挠啊挠，实在想不明白。

盛兮颜掩嘴一笑，主动解惑道：“他?只是有项痹。”

项痹是指风寒湿热等?邪气闭阻经络，颈部常感疼痛，并可伴有眩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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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对项痹的解释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