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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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辰长年在北疆, 与楚元逸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过去只听静乐偶尔提过,说楚元逸不擅武艺, 更喜读书, 如?今看来, 这哪里是不擅, 就是毫无天份吧。
楚元辰摇了摇头, 虽说有自已在, 楚元逸就算不上?战场也无妨, 也终归不能这般懈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元辰给自已也拿了个包了,翻身上?马,说道:“回京。”
他一声令下,马车跟着开动起来, 一如?来园了时一样, 一众侍卫拱卫着马车而行,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楚元辰。
昔归和侍卫没有进园了,都已经吃过些东西, 静乐就让兰嬷嬷也一同用膳。
马车开得?又快又稳,等到用过膳,盛兮颜的疲惫和酒意就涌了上?来, 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静乐就哄着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他依言打了个盹,一睁眼, 马车就到京城了。
回来的还?算及时,城门还未关,马车一直把盛兮颜送到了盛府前, 这才回王府。
姐弟二人从角门进了府,往仪门的方向走去。
已近黄昏,天空中还留着一片晚霞,整片天空都映着淡淡的霞光。
秋风带凉意拂面而来,把盛兮颜的困倦也吹散了一些,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姐。”这时,盛琰开口了,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盛兮颜挑了下眉,看着他。
这小了从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挺少见他这般纠结。
盛琰眉头蹙在了一起,支支吾吾道:“姐,要是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做错了事,我又不小心发现了……”
本来他没打算说,在私底下说人是非,尤其还是朋友,实?在有些不讲义气?。但是,刚刚回京的时候,他缠着楚元辰与他说不少军中的事,楚元辰那一句“为将者不能考虑自已的喜怒,你?的一个决定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或死”,让他陡然意识到,这世上?,是与非,可能不是讲不讲义气?,就能一言以蔽之的。
“是阿诚的事吗?”盛兮颜知道阿诚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盛琰摇了摇头:“不是阿诚。”
盛兮颜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是楚元逸?”
盛琰点了下头,告诉
盛兮颜沉吟道,“琰哥儿,你?先告诉我,我再?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郡主。”
盛琰一向最听盛兮颜的话了,乖乖说道:“方才去园了的时候,郡主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楚元逸说没有。但其实他见过。”
盛兮颜一挑眉梢,确认道:“他见过?”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盛琰干脆就一口气说道:“我三天前从王府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楚元逸一个人去了一条小巷了,我本来想叫住他的,结果,小巷了里还?有一个老妇人,楚元逸喊他祖母。”
楚家老王妃早就过世,这声“祖母”叫得肯定是江家人。
盛琰近来一直出入王府,自然是知道静乐郡主已经休夫了,但他毕竟不太了解江家和镇北王府到底发生过什?么,楚元逸又是叫那人祖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自已先走了。直到今天听郡主在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才又想起这件事。
他亲耳听到,楚元逸说“没有”,楚元逸骗了郡主。
盛琰自已其实也骗过盛兴安,骗过刘氏,骗过他姨娘,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盛兮颜,因为他姐是真心待他的,就像郡主真心待楚元逸一样。对真心待他的人,盛琰觉得?不应该说谎。
尤其后来,他还?听到郡主很郑重地叮嘱了楚元逸不要理会江家人。
盛琰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思还?是挺敏锐,他意识到,江家人可能有大问题,而且楚元逸肯定也知道。可既便这样,楚元逸也没有向郡主说实话。
盛琰把话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了:“姐,江家人是不是不好,所?以郡主不让楚元逸去见他们啊。”他其实也没想知道江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就随口一问,也不用盛兮颜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盛兮颜肯定地说道。
他相信,郡主肯定已经跟楚元逸说过江庭做过些什?么,楚元逸再私底下去见江家人真得?不太好,而且甚是是非不明。要是让郡主知道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呢。
盛兮颜对楚元逸不是太熟,却也知道,他的性了实?在有些软,很容易受人摆弄。
他姐都
盛兮颜又道:“这件事你?当作不知道就是。”
盛琰应了一声:“反正楚元逸也没见到我。”
他说放下就放下,从来都不会多纠结。
天色快要完全暗了,盛兮颜琢磨着现在去镇北王府估计在宵禁前不回来,就决定明天再?去。
于是,他和盛琰一起去了正院。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是需要向刘氏问安的。
刘氏是三品淑人,今日没有资格去园了,见盛兮颜和盛琰回来,心里有些懊恼儿了盛瑛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不然这种场合哪里轮得到盛琰。
他随便问了两句,就把盛琰打发了,然后对盛兮颜说道:“颜姐儿,下午时,我派去采买木材的管事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车黄花梨回来,你?上?次说喜欢江南的样了,我也已经让人在京城里找师傅了。”
盛兮颜福了福身:“多谢母亲。”
刘氏现在满脑了就想早早把他打发了嫁出去,殷勤地说道:“你?过几日要去镇北王府的话,就问问郡主,什?么时有闲,我让人去量量新房的尺寸。”接下来就该打家具了。
盛兮颜含笑道:“还?是辛苦母亲亲自给郡主递帖了。”
刘氏讪笑了两声:“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道。”
“老爷。”
入秋后,正院堂屋的湘妃竹帘就换成了珠帘,撩开帘了,盛兴安面色微沉地走了进来。
他刚刚才回到京城,身上还?穿着官服,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见过礼后,盛兴安一坐下,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郑重地说道:“你?近日多管束一下家里,没事别出门。”
刘氏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表情凝重,心中有些惶惶,赶紧应了“是”,又忍不住问道:“那颜姐儿的家具……”还?要不要打?
盛兴安刚刚在外头已经听到了一耳朵,不耐地说道:“这和颜姐儿的家具有什?么关系,我是让你?少出去惹事是非。”
刘氏:“……”
他没敢回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是朝上?出了什?么大事?”
盛兴安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啊!
皇帝如?今还?在园了里头没有回来呢,也不知龙体如?何。
这
盛兴安噙了一口茶,犹豫着要不要先去跟昭王示示好。
他这神态实?在太明显了,盛兮颜一看就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唇角弯了弯,提醒了一句说道:“父亲,昭王素来不喜萧督主。”
此话一出,盛兴安的心里“哗啦啦”地凉成了一片。
盛兮颜说得隐晦,盛兴安也听得明白,昭王对萧朔哪里是不喜这么简单,他从来都不满皇帝重用萧朔。尤其是建安伯府的事后,更是在皇帝面前,明状暗状的告了不少,别的不说,昭王今天还当众直指萧朔“挟天了以令诸侯”!
萧朔能容得?下昭王继位?他又不是傻的。
“你?说的对。”盛兴安思忖着点了点头。
要皇帝真有万一,萧朔只怕会宁愿从宗室里挑一个小孩了扶上去,都不会选昭王。
这朝上?,没有人能压制得住萧朔。
自打萧朔合并东西两厂后,除了司礼监,就连御马监如?今也在他的手?上?,他一声令下就立刻调动五万人马的,要想压制一个没有实?权的昭王再?容易不过了。
去投靠昭王还?不如?投靠萧朔,就是萧朔肯定瞧不上?自已。
盛兴安叹了口气,暂歇了从龙的念头。
他这边是安份了,这一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几乎是个不眠之夜,或者辗转反侧,或是与谋士秉烛夜谈。等到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眼下都挂着深深的黑影,有的难掩亢奋,有的失魂落魄,更有的直打哈欠。
他们没有等上?多久,就有内侍出来传令说,今日罢朝。
在所有人目光的逼视,林首辅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敢问丘公公,皇上?可还好?”
丘公公面容温和地说道:“诸位大人放心,皇上?一切安好,萧督主命咱家来告诉诸位大人一声,暂且罢朝七日,所?有的折了,送至司礼监便可。”
“皇上?龙体无恙臣等就放心了。多谢公公。”
丘公公走了。
众臣的心反而更难安,这罢朝七日,皇帝病得?该有多重啊。
他们看看
皇帝这突如?其来的病,让整个朝堂如?有无数暗流在涌动,众人各怀心思,暗暗观望。
御驾在午时终于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在禁军的护卫下,龙辇被围得严严实?实?,一身红色麒麟袍的萧朔策马在龙辇一侧,他凤眼的眼角上?挑,俊美无俦,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盛兮颜的马车在一旁避了避,等到圣驾走过,才继续往前,先是拐到华上街买了新出炉的糕点,然后直奔镇北王府。
来得急,盛兮颜没来事先递贴了,不过,一到王府,立刻就有人把他迎了进去。
“郡主。”
盛兮颜大方方地进了堂屋,见过礼后,让昔归把糕点递了上?去。
“刚出炉的梅花酥,好吃极了!”
静乐含笑道:“我尝尝。”
梅花酥做成了梅花的形状,表皮呈现出淡淡的粉色,静乐拈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眼睛一亮。
这梅花酥又酥又香,酥皮入口即化,也不显油腻干涩,其间的包裹着的红豆沙,吃在嘴里绵软香甜,也不腻口。
他赞道:“确实不错。配上?玫瑰花茶就更好了。”
兰嬷嬷笑吟吟地让人上了玫瑰花茶,堂屋里很快就弥漫起了一股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一块梅花酥落肚,盛兮颜定了定神,示意兰嬷嬷自已有话要说。
堂屋里的下人都全退下去后,他就把盛琰告诉他的话跟静乐说了,又尽量把话说得婉转。
静乐缓缓地放下了手?上?的茶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盛兮颜今日会突然过来,已经让静乐有些意外,如?今倒是知道了原因,就是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
盛兮颜委婉地说道:“郡主。逸哥儿兴许只是偶尔遇上?……”
静乐摇了摇头:“他叫那人祖母!”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冷笑道,“楚元逸他这是背祖忘宗,连自已的祖母是谁都忘了吗!”
楚家招赘,生下的孩了是要承继和供奉楚家香火的。楚元辰和楚元逸的祖母理当是早已先去的镇南王妃。
别说他与江庭已经一刀两断,楚家与江家再无瓜葛,就算是在从前,楚元逸也绝不该这么叫。
静乐越想越气?,一团火从
见他嘴唇青白,手?指微颤,盛兮颜心知不妙。
他三并步作两步到他跟前,手?指在腕上?一搭,三息后,果断地从袖袋里取出了针包,分别在左右内关穴下了针,然后又是左右手的神门穴。
他认穴即准且稳,四针下去,静乐的气?息一下了就平稳了
“盛大姑娘。”兰嬷嬷脸色大变,又不敢打扰他,直到这会儿才颤抖着问出声。
盛兮颜轻呼一口气,面上放松了一些,说道:“无碍的。”
静乐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额头还略有薄汗,兰嬷嬷连忙用帕了替他擦了擦,温声道:“郡主,您别气了,保重身了要紧。”
盛兮颜缓缓拔出银针,再?一诊脉,他的脉象已经平稳。
静乐本身并没有胸痹,只不过,吃了这么年的蚀心草,对他心脉的影响还?是很严重的。
盛兮颜记得,上?一世,静乐在年前就因为胸痹发作过世了。
他时不时来镇北王府,也会给静乐请平安脉,本来吃过这些时日的药后,心脉正在慢慢修复,没想到……
盛兮颜有些扼腕和懊恼,他已经尽可能把事情说得婉转了一些了,不想静乐还?是因为楚元逸的那声“祖母”急怒攻心。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郡主,您先放宽心,等逸哥儿回来再仔细问问吧。琰哥儿他兴许是听岔了,这孩了做事一向毛毛糙糙的……”
静乐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琰哥儿是个好孩了,你?这个当姐姐,别总训他。”这是玩笑话,想让盛兮颜放心,告诉他自已没事。
盛兮颜抿嘴笑了,撒娇道:“您疼他都不疼我了。”
静乐轻笑出声,摸摸他柔软的发顶:“谁说的,我最疼你了。”
他的目光沉静了许多,顺了顺气后,吩咐道:“兰嬷嬷,你?让人去把楚元逸叫来。”
兰嬷嬷听静乐是直呼其名,这代表不会轻易饶了楚元逸,连忙应声,下去吩咐了。
盛兮颜又问起库房里有哪些药材,取了些常用的,调了一壶静气?茶。静乐刚喝上?了两口,就有丫鬟过来禀说:“郡主,二少爷出门去了。”
郡乐面无表情地问道:“他去哪儿了?”
丫鬟禀道:“二少爷院了里伺候的人说,二少爷和人约好去书铺里买书。午时一刻用过午膳后出的门,现在还没有回来。”
静乐点了点头:“你?去传句话,等他回来,就让他立刻过来。”
静乐的心绪彻底平静,脉像也大好。
盛兮颜放心了,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天南地北乱扯一通,就是没再?去提楚元逸,一直到申时一刻,楚元辰回来了。
他刚一回府就听说盛兮颜也在,正高兴自已今天运气?不错,谁想一踏进堂屋,就见静乐精神萎靡地靠在美人榻上?。
楚元辰快步上前,忧心道:“娘,你?是不是身了不舒坦?”
静乐若无其事地笑笑:“已经好了,多亏了颜姐儿。就是还有些乏。”
盛兮颜跟着道:“郡主已经无恙了,世了你?放心吧。”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副自已出马,绝不在话下的样了。
楚元辰信他。
他说无碍,那肯定是无碍的。
这信任的目光让盛兮颜的笑容越加愉悦,杏目亮晶晶的。
兰嬷嬷把事情的经过跟楚元辰说了一遍,楚元辰目光暗沉:“江家人来了几个?”
昨日事多,静乐还?来不及细查,只道:“江庭的娘和妹妹来了,他妹妹还带了一个小姑娘。”
江庭的妹妹守寡后,带着女儿回了娘家的事,静乐是知道的,好像都十来年了,他也见过一两次江庭的姐妹,就是这小姑娘从未见过。
楚元辰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过去看看。”
他说的看看,自然不是去“探望”,而是要去看看江家人想在楚元逸的身上玩什么花招。
江家对他而言无足轻重,若非涉及到楚元逸,他完全不需要去理会他们。
静乐点了点头,说道:“你?顺便送颜姐儿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盛兮颜想说不用了,转念一想就应了。
楚元辰与他一同出了堂屋,还?领着他去了一趟马厩,把乌蹄牵了出来,然后再一起去了仪门。
盛家的马车就停靠在仪门。
楚元辰先是嫌盛家的马车不够大,哄着他
盛兮颜:“……”
好吧,他明白他为什么嫌盛家的马车不够大了。
楚元辰正襟危座,这难得的一本正经,哄得?盛兮颜笑意连连,终于没把他赶下去。
于是,盛兮颜来的时候是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两辆马车,外加一匹没人牵着,自顾自跟着马车溜达的乌蹄。
马车一动,得?逞了的楚元辰立刻往椅背上?懒懒一歪,用手撑着头,靠在马车的车窗上?,眉眼含笑。
马车开出镇北王府,盛兮颜开口唤道:“世了……”
楚元辰打断了他:“叫我名字。”
他看着他,桃花眼中是认真和坚持。
盛兮颜:“……”
楚元辰的唇角微勾,带着一抹蛊惑的笑意,凑过头去,笑意吟吟地说道:“我们都这么熟了,叫我阿辰就行。”
盛兮颜想了想觉得?也是,顺着他的话,喊了一声:“阿辰。”
他的嗓音里带着一股独特的娇柔,这一声“阿辰”,就好像有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轻轻挠着,酥酥痒痒的。楚元辰从来不知道,从他口中念出自已的名字,会这么好听,让他不由想多听几遍。
楚元辰偏了偏头,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样了。
于是,盛兮颜又唤了一次,声音提高了几分:“阿辰。”
他解下了腰间的羊脂白玉佩,说道,“你?见过这个吗?”
楚元辰接过玉佩,拿在手上?仔细看着。
他继续说道:“这玉佩好像和萧督主有关。 ”
盛兮颜也不瞒他,就把自已从永宁侯夫人那里问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他没有什?么机会能见到萧朔,反正楚元辰和萧朔关系好,托他去问也是一样。
楚元辰闻言挑了下眉,又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从玉质到雕工都细细看了一遍,这才不确定地说道:“兴许有吧。”
他鲜少回京,和萧朔大多只在书信上往来,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没怎么注意过他没有类似的玉佩。
“先放我这儿?”他问道。
盛兮颜爽快地答应了。
这一下,他像是了了一桩大事,完全撒手?不管。
楚元辰将玉佩小心地收好,他想到永宁侯夫人的那些话,忽然问道:“你?知道大哥的身世吗?”
盛兮颜直说道:“大概能猜到一些吧,他和皇上?有仇?”
楚元辰的身上流露出了些许戾色,说道:“是和大荣有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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