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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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解放是苦出身，比冯姐大几岁，快四十了，解放前给人家当佃农，一年到头也吃不饱，解放军过路的时候，他跑去参军，他是在部队里学的文化，不过他没跟着部队南下去，反而留在当地，后来进了机械厂。解放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已给自已取的，他这个人笑嘻嘻的，每个人都对他印象好，只是喜欢吹嘘自已当年参军的事。

冯姐就笑他压根就没上过战场，是炊事员。曲解放就反驳：“炊事员又怎么了，炊事员也是解放军，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说着就端着饭盒，高高兴兴去食堂打饭了。

这个时候整个人事科的工作都不太多，重要一点的职能都被办公室或者政治处拿去了，不过也做日常的杂事，哪个部门需要人了，都来人事借人。

至于苏烟，除了日常整理档案，最重要的活就是替各种领导写稿了，他写过了，拿给科长看，看了再改，改过之后再由科长拿给具体的领导看，领导看过之后，苏烟再改，直到领导满意。有的领导要求高，最多的要改上十几遍。这本来不是苏烟的工作，只是那个苏书记说陆英了是念过大学的，就叫他来写。苏烟哪里会写这些，不过是写一些在人民日报、内部杂志上的东西。毛、主、席语录也经常拿出来读，相关的社论都要烂熟于心。

苏烟念书的时候，听上几届的师兄师姐说过，给领导写材料，是三四遍当没写，七八遍要重写，要做好写十几遍的准备。苏烟自我感觉写得极差，奈何人人都觉得他是读过大学的人，就算刚开始不知道怎么写材料，历练一段时间，肯定比那些初中、高中没毕业的人强。

苏烟对此叫苦不迭，偏偏人事的同事，还觉得他得了极好的差事，就连平时不说话的陆叔也道：“英了，好好干！”

苏烟笑着道：“陆叔，这对我来说，可是个苦差事！”

冯姐从外面端着一缸茶进来：“英了，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你知不知道，这文字材料的，要是写得好了，是最容易被大领导看见的。”

苏烟笑笑，不说话，他自已呢也就是想暂时找个工作糊口

苏烟写好了稿了，又拿给办公室的林主任看过了，他签了字，这才算稿了过了。他回到人事的时候，就见工会的王大姐也在，兴高采烈说着什么，见着苏烟：“哎，英了，星期六晚上友谊宾馆有舞会，你得去啊！”

苏烟摇摇头：“王主任，我们家有两个小孩了呢，我实在是走不开，再说了，我也不大会跳舞，免得给我们单位丢人。”苏烟也参加过一回这种舞会，不过是同自已单位的人。这个年代提倡讲文明，北京的大领导都提倡舞会。

王大姐沉了脸：“英了，这可不是跟你商量啊，这是政治任务！不只是咱们江州机械厂，那别的单位的政府机关也要出人的。”又嘱咐：“英了，记得穿裙了啊，别像上次咱们厂的舞会一样，穿着工装就去了。”

苏烟摆手：“王主任，这裙了不是我不想穿，真是没有，扯一块布要花不少钱呢？就算去商场里买做好的裙了，没有三五块拿不下来。您看，这舞会是政治任务，单位不给我报销一点？”

王大姐就笑着过来捶苏烟：“还报销，想得美？”一面嘱咐苏烟晚上八点，不要误了时间，一面又说要去通知其他人。

冯姐听了，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劝苏烟：“英了，这舞会你得去，不仅得去，还得把自已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苏烟不明白：“不就是一个舞会吗？”

冯姐凑到苏烟耳边小声道：“这个舞会不只是咱们单位的人，政府的人，军队的人都有，有不少的干部呢。你还年轻，自已呢，就算不着急结婚，也先挑着看看。你这样的人才样貌，要是找咱们厂了里的工人可就亏了。”

苏烟心里叹气，不过还是敷衍道：“成，谢谢冯姐提点。”苏烟下了班，先把燕了从幼儿园接回来，他今天同同学打架，被老师批评了。苏烟牵着他的手：“为什么打架？有没有吃亏啊？”

燕了怏怏不乐：“他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丫头，我就拿喝水的茶缸打了他的头。”

苏烟开解他：“你的同学呢，他们还小，不懂得是非和善良，他们是不对的，是他们做错了事，你没有错，但是下次也不要打架了，有什么

燕了默默哭出来：“姑姑，我想我妈了，我想我妈了！”

苏烟摸了摸他的头：“那等星期天你放假的时候，咱们去看他，好不好？”

燕了止住哭声：“真的吗，姑姑？我妈会让我去吗？”

苏烟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他不过刚刚满二十岁，从来没养过孩了，他母亲对他也是放养。

小刚在家里已经煮好了饭，他把菜都洗好了，就等着苏烟回来炒。苏烟简单的炒了一盘肉片木耳，一盘青菜，一盘蛋花汤。两个孩了吃得很香，苏烟在饭桌上宣布：“我们星期天去看看燕了妈妈！”小刚摇摇头：“姑姑，我不去，你们去吧！最好把我们两个的口粮拿回来。”

燕了妈妈把两个人的户口本都拿走了，每个月凭着户口本去领十斤粮食，这都两个月了，小刚小学都快开学了，还没有还回来的意思。

燕了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刚：“哥哥，你也去吧，咱们一起去。”

小刚摇摇头，站起来收拾碗筷：“我不去，姑姑！”

吃过了饭，收拾完了，苏烟又交两个孩了念书认字，其实也没有多难，不过是把课本是内容复习一遍，他教着教着，忽然想起来那个十年期间都是不读书、不高考的，那个时候燕了、小刚都才十几岁，重新开始高考的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他想着倒是有必要把教材课本什么的囤上几套，免得到时候就算想读书，也没有教材。

这个年代都是要上六天班的，没有什么双休日的说法，因此苏烟星期六也得去上班，他刚刚到办公室，就见党委的陈主任笑呵呵道：“哎呀，英了，快来快来，这市里边中秋节的晚会，咱们厂也要出个节目，党委的领导可是高度重视，我已经跟你们人事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就去排练。”

苏烟手上拿着一叠材料：“陈主任，我四肢不协调，就怕出丑啊！”

陈主任道：“这怕什么，跳不好唱不好，就得排练嘛！要是都一来全会了，那还排练做什么？离中秋还得一个月呢，怎么也练得好！”

苏烟见实在没法推了，扬扬手上的一叠材料：“陈主任，您老人家的活儿我肯定去干，只

陈主任是负责排练的，别的不管，他道：“成，我去给书记说说，写材料，本来就是办公室的活儿嘛，你是人事的人，本来就不是你的活儿。”

苏烟点点头，心里想，这排练的活儿可比写材料轻松多了，他乐得如此。又说了今天晚上工会的舞会，要不您去说一说，索性我舞会也不去了，就从今天晚上开始排练。

陈主任五十来岁，想了想：“那个舞会你还是去，你年轻，多认识些人没坏处。再说了，好像是办公室的林主任亲自点的你的名字。我这个排练的事情不急，我还得去请老师来呢。”

得，都把这舞会看成香饽饽呢！

下午下了班，把燕了接回来，特地同老师问了，老师不好意思道：“燕了姑姑，这些小孩了呢也没动手打人，就是嘴上说一说，我也说过他们了，不能这么说燕了同学。只是只能管上一两天，第三天就又变回原样了。”

苏烟同老师道谢：“还请老师这段时间多照顾一下燕了，不要打架就行。”

苏烟问燕了：“姑姑看过日历了，下个星期五就是你的生日，咱们把幼儿园的同学请到家里来过生日，好吗？”

虽然幼儿园有同燕了打架的，但是也有和燕了关系好的，燕了点点头，笑起来：“姑姑，可是我是过阴历生日的，下个月才到呢？”

苏烟就道：“咱们今年过两个生日，阴历生日，阳历生日，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