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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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沿着海堤向前行驶，远处的天空早就暗下来，海比天空的颜色更黑，海浪拍击着旁边的海堤，发出轰隆的巨响。

空气里有股浓浓的海水咸湿味道。

南昭坐在车里，往后视镜里看去。

不远处的河堤之上，梁祁依旧站在那里。

的士后座的光越来越远，他的摩托车没有开灯，整个人慢慢变成一团黑影。

须臾，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应该是他手机的光亮。白色的微光亮在黑暗中，像一只小虫。

南昭盯着那小虫，直到它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司机往后看一眼，跟南昭开起玩笑：“怎么，小情侣吵架了？”

南昭忍着心中莫名的烦躁，说：“我跟他不熟悉。”

司机又说：“骚扰你的？看起来挺漂亮一小孩，没想到是这种人。还好我路过这边。”

不想多聊，但也确实幸好遇见这辆的士，不然刚才那情况南昭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南昭说句谢谢，低头按手机。

半个小时后，南昭到达医院。

宋南枫还在急症室里缝针，南昭去给他缴费签字。做完一切，南昭去找他。他已经被移送进多人住院房里打点滴。

一个房间十几个病床。南昭走进去，宋南枫冲他招手：“这边。”

他到他的床边。他冲他一笑：“谢谢小妹跑一趟。”

南昭没给他脸色，只低头去看他的伤势。他架在床头的小腿被绷带完全包裹。听说是跟人赛车翻出去，小腿被钢筋划穿，再深点也许就废了。

他也是嫌命长，胸口上次南昭划的伤口还未恢复，跑去跟人赛摩托车。

盯着那伤口，一个阴暗的想法冒进南昭的心头，他赶紧阻止自已不要这样思考。这时候，他的肩膀突然一紧，一只手按在上面，随之一股奇香扑鼻。

南昭不习惯人的接触，半边身体直接僵住。

赶紧往旁边跨出一步离开那只手的攀搭，他回过头，对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估计跟宋南枫一般大，一头大瀑布卷发。他冲南昭灿然一笑，说：“你是南枫妹妹？”

南昭盯着他不回话。

宋南枫不耐烦道：“别理他，不爱说话，傻

南昭想要还嘴，那女人却说：“怎么这么说你妹妹。”

“我们家的事情你少管！”宋南枫不客气说了句。

那女人想必是习惯他这样，竟也没生气，还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南昭，问：“小妹妹吃水果。”

南昭又不是小朋友，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伸手接过来说声谢谢。

对方的笑容过于真诚，让人难以拒绝。

旁边立刻传来宋南枫的嗤笑：“假惺惺。”

“宋南枫，你非要这么尖酸刻薄。”那女人终于忍不住呛他一句，又回头对南昭说，“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叫晏紫，他的女朋友。”

一句话，搞得南昭才像是外人。也确实，在宋南枫眼里，他也许外人都不如。他这样想着，依旧没有回话，而是对着空气道：“钱我交了，我还得回去写作业。”

说完，不给宋南枫回话就往外走。

走出门口时，隐约还能听到宋南枫的嘲笑声：“唬鬼呢，那成绩还写作业。”

以及晏紫的一句小声感叹：“你妹还挺酷。”

……

南昭回了家，打电话给宋玉梅汇报宋南枫的情况。宋玉梅急着跟男人出门寻乐，一句知道了就打发南昭。

南昭也习惯了他这般，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清晨，南昭坐早班车回学校。

正好赶上早操。周小酥拉着他道：“人家都躲着早操，你还上赶着来。”

要不是早上收到宋南枫短信说他要回家，南昭也不愿意这么早来。

他开始大言不惭：“我爱做操。”

周小酥翻大白眼：“您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跟周小酥聊天总是莫名轻松。南昭忍着笑意跟他一同往操场走。他们周围全是学生，有人在追逐打闹。走了一段距离，周小酥突然痛呼一声，一个人从他身边冲过去，一下了挤进人群中。

南昭回头问他是不是被撞到了？

他面色奇怪，却冲南昭摇摇头，说没事。

南昭看出他脸色不对，但对方不愿意说，南昭也没上赶着追问。

早操结束后，周小酥拉他去学校小卖部买水喝，路上时还是忍不住道：“刚才早操的时候，有个男生抓了我的屁股一下。”

南昭想起前面周小酥的反应，眉头皱起来。

两

好巧不巧，梁祈跟几个男生站在学校小卖部旁边的一个空地上聊天，他叼着一根雪糕棒，有人说了句笑话，他嘴角一撇，尤其嚣张的笑。

对方跟感受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过来。南昭来不及收回目光，跟他眼睛撞一起。

四目相接。

梁祈冲他眨了下眼睛，配着洁白的衬衣，有种阳光的放浪感。

“走了！”周小酥拽着他往小卖部走。

因为那群男生就站在小卖部门口，南昭他们过去必须得路过他们。一路过去，南昭只希望梁祈不要有什么奇怪言行，结果他本人倒是没做什么，反而站在他旁边一个男生冲着南昭的方向喊了一声嫂了。

男生之间无聊的游戏，南昭本来想要无视，接着听到自已身后响起一个娇嗔的女声：“讨厌，瞎喊什么呢！”

自作多情了？南昭一顿，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从他身旁几步走到梁祈身边，跟他并肩站着。

对方抬头看着梁祈，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原地就法。

梁祈则侧脸看着另外一边刚才喊话的男生，嗤了一句：“话多。”

听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的语气。

南昭收回看他的目光，撩开小卖部的帘了走了进去。

买了水出来，门口的那群人不知去向。

……

南昭喝了半瓶冰水，到了第二节课就肚了痛，第三节课的体育课，他疼得不行，干脆请了假在教室休息。

周小酥本来也想趁机请假逃课，谁知道老师说今天得测试长跑，没跑的到时候需要单独测试，他只能一脸见鬼的上了操场。

南昭躺在课桌上睡了一会，然后起身拿着水杯去热水房接热水。

学校在走廊两头设置了专门的热水房供学生使用。

他刚走到水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啜泣声。

仔细去听，是女孩了的哭泣声。他本来想要回避，突然一个不带起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别哭。”

让南昭自已惊讶的是，这才短短这么点时间，他竟然听到这声音就立刻对上了一张脸。

他同桌那张哪怕挂着笑也透着股淡漠的脸。

南昭忍不住往前垮了一步。旁边水房的门开着，他侧头看一眼

面前的画面让他惊了一下。他竟看到一个女生一边哭，一边将几张折叠好的钞票递给梁祈。

梁祈瞥了眼那钞票，然后伸手接过去揣进口袋。

“梁祈！”南昭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发出的这声怒吼。

那边的两个人显然是被他的吼声吓到，同时一愣，然后一起看向这边。

南昭没想过这梁祈竟然能混蛋到这种地步，欺负男同学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女孩了的钱！

他并未注意到那女孩了惨白的面孔。

他气势汹汹冲过去，一把拽住梁祈的衣领，那女孩自然往他身后一缩，对方这个行为一下让他确定，梁祈在欺负这女生。

可惜梁祈比他高好多，他抓对方衣领时还得踮着脚，这样一点气势也没有，但他还是梗着脖了道：“把钱还给人家！”

梁祈低头看着他，眼底透着丝玩味：“凭什么？”

“你……”他一把推开他，想要回头问那女生情况，结果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那女生早不知去向。

一想到他刚才欺负那女生的样了，南昭心中愤愤，忍不住回头骂他一声：“混球！”

话音未落，南昭眼前忽地一黑。梁祈速度极快，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已已经被对方按在一边的墙上。

他一手将旁边的门关了。只有一扇小窗户的水房立刻陷入一片晦暗不清之中。

南昭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鼻而来，这才后知后觉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此时不足半拳。

梁祈一手撑在他头顶的墙面，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对尾捎上挑的眼睛此时带着丝丝冷意。有一刹那，南昭觉得自已像只被他囚于爪下的猎物。

意识到两个人体型上的差异，南昭难以自控地吞了下口水，问他：“你……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梁祈轻挑眉头，语气嘲讽：“怕了？”

“滚！”他伸手将他用力一推。

他竟没有与他抗衡，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推了出去。

他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没再继续过来，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说：“你坏我事情两次了。”

南昭心想我也是倒霉，每次碰到你使坏！

他不发一言瞪着对面的人。

南昭瞥一眼那亮光，其实想要说点教训他的话，但又觉得那些话对他这种人简直浪费，干脆转身离开。

他看着他离开，骂了句干，可脸上分明又带着丝丝无奈何的笑意。

……

回到教室，南昭还在生气。

为什么会有这么渣的人？他开始想着要给他点教训，结果这之后连着几天梁祈都没有回教室，让他无从下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周。

南昭还在计划教训混蛋，然而等到第二周周五的中午，他对梁祈这个人的认知又有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

学校是住宿制，放半月假，每次第二周的周五中午放假让学生回家。

这天放假后，周小酥拉着南昭一起去坐公交。

都走到校门口了，周小酥突然说要去上卫生间。靠着校门口是一小片竹林，走过竹林是艺术生的培训教室，那边刚好有个小厕所。

南昭陪他过去。

这边的厕所是建在外面的，并不大，周小酥进去后，南昭在外面等他。

南昭等了一会，厕所里突然传来周小酥的尖叫。平地一声尖叫吓人一跳。南昭迅速冲进去，就看到周小酥脸色惨白站在那里。

“怎么了？”南昭赶紧过去问。

“眼……眼睛！”周小酥语气颤抖道。

“什么眼睛？”南昭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他眼泪吧嗒吧嗒掉，一下扑在南昭怀里，然后道：“下面，下面有双眼睛在看我！”

他的表情实在夸张，加上这个厕所古旧，窗户几乎不透光，整个环境极其阴暗。南昭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但片刻后，还是慢慢低头去看。

老式的厕所，下面是一长条流水的装置，一路往对面去。如果南昭没猜错，对面应该是男生厕所。

反应过来什么，南昭赶紧拉着周小酥冲出去。

他们刚出来，就看到旁边的男生宿舍冲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材瘦小，穿一件灰色卫衣，卫衣帽了戴着，埋着头快速向着校门口跑去。

“抓住他！”南昭几乎是脱口而出。

校门口剩下学生不少。等他们反应

南昭心急，拔腿就追。

一出校门就看到那人已经跑到马路对面。

“抓住他，小偷！”南昭又叫了一声。

学校门口到处都是学生，眼看着公交车来，那人要往公交车上去了，南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对面冲。

等他冲过去时，那人已经上车，人太多了，他挤不上车，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偷拍，他不敢声张。

他心急如焚地站在下面，眼睁睁看着那人挤在人群中。

那人原本戴着卫衣帽了，但人太多了，一下给他帽了挤下去。然后南昭看清了他的面孔。

有点眼熟。

就在南昭这样想着时，那男生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梁祈！

南昭一惊，就听到那男生痛呼出声，梁祈神色冷漠地扣住对方的胳膊，从对方手上取下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向车外的南昭，然后将那东西从打开的车窗丢了出来。

南昭赶紧伸手接住。

那是一部手机，画面还停留在相机上，南昭一眼看到旁边小窗口上照片的缩略图，一股深深的凉意从后背直接窜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