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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规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阳光耀眼,耳边的风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心神一松,呼吸便乱,他一时间只觉心跳加速,汗出如浆,眼前视物不清,身体摇摇欲坠,只恨不得赶紧找个什么东西靠着。
手臂一紧,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人扶住了。
那人身着长衫,个头比白子规矮一些,手臂不粗,手也不大,却格外有力,紧张兮兮地用双臂搀着他,正是赤琼。
“注意呼吸,注意呼吸。”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很近。
人影一晃,白子安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过了好几个呼吸,白子规这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又开始按照呼吸法的节奏进行调整。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晃动又变得清楚,身体也似乎能站稳了,只是依旧全身乏力,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
眼前的人紧紧盯着他,眼神平静,又隐含关切。
看到他恢复过来,白子安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干笑道:“好了,第一次这么练习,有点太累了,不过这样才有效果嘛。”
“爷爷在你房间给你准备好了浴缸,水也放在里面了,进去泡个澡,喝点水,出来吃早饭准备去书院了。”
看着白子规摇摇晃晃走向房内的背影,白子安沉吟了片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让他稍微吃点东西呢?”
赤琼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白子安忍不住心中暗想,刚才看戏看那么开心的也不知道是谁。
……
敲门声响起,白子规勉力从浴缸里坐直了身子,又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水壶,灌了一口水。
浴缸很大,足够让他靠躺在其中,只有头部露出水面。
水中沉浮着各式药草,将水浸成了墨绿色,让他泡在其中时,只觉得温暖又清爽,头脑不再昏沉,浑身的疲劳都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木质的浴缸壁上,燃着一缕缕小火苗,保持着药水恰到好处的温热,将药力源源不断送进了他的周身各处。
虽然如此,浴缸却丝毫未曾受损,仿佛丝毫不惧怕这火苗,也不知这火苗从何燃起,又为何与这木浴缸相安无
事。
水壶里的水温度适中,也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明显也是浸泡药物之后,用火加热制成,水质却依旧清澈透明,带着一股甜味,不但不难入口,反而甚为可口。
喘了一口气,将水壶中水一饮而尽,白子规有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随便喘一口气,都已经是循着呼吸法的节奏了。
接着,他又一次被响了很多的敲门声,或者说是拍门声打断了思绪,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屋中的空气丝毫不冷,反因为在空中飘着的一缕缕小火苗的缘故,温暖不亚于泡在水中,即使已经蒸起了满屋雾气,却也未曾熄灭。
他站起身的瞬间,浴缸壁上的小火苗就这么自然而然、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白子规跨步出了浴缸,快速收拾整理,换衣出门,只觉一阵神清气爽,浑身的劳累都消失无踪了,只是腹中一阵雷鸣,这才感觉到饥饿难耐,赶忙关上门,向正厅赶去。
屋中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小火苗随之熄灭,浴缸中的水线也不断下降,直至干燥如初。
……
太阳升起,天色渐亮,白子规吃饱喝足,背上了竹笈,走在了前往书院的路上。
早餐是老者在白子安与他对练的时候迅速做好的,有多种面食点心、米粥、蛋、奶和一些清淡菜肴,丰富又美味,与他记忆中吃过的每一餐一样,连温度都掌握地刚刚好。
不同之处在与,不知加入了什么特殊的材料,使用了什么未知的烹饪手法,这早餐与之前的药浴一般,都让他感觉到全身舒适,体力也得到了明显可以察觉的补充。
之前自己在特训下的消耗,在这短时间内就补充得七七八八了。
在白子规的印象中,这样有特殊效果的早餐,只有在他年幼之时,大哥自己训练、并且请爷爷陪练之时有过。
只是那时候赤琼还小,尚不记事,他也印象不深了。
现在看来,这是只有有人因特训而耗尽体力,才能享受的特殊待遇。
药浴大概也是,不过大哥没说,自己也不会知道。
毕竟他和赤琼也从来没有趁大哥洗澡的时候闯进房去,没这么
奇怪的癖好。
为什么总想起大哥呢?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不停絮絮叨叨吧。
白子规无奈地想着。
此时的白子安正走在他的身边,不断给他分析昨晚与今晨的交手中,他有哪些反应不对或不够好,哪些招式有待提高,或该此时出剑,或该此时回剑,或该更快些,等等细节。
一边还盯着他的呼吸,一旦因出神而略有错乱,就是当头一下。
还好白子规此时经过之前多日的琢磨,和这两日的刻意锤炼,对于呼吸法已经颇为熟悉,虽说尚未化为本能,但是也已经走上了正轨。
除了一开始因为对某一句点评不甚服气而欲张口反驳,略略错了一拍,挨了一下,之后稍稍注意,就再无类似遭遇了。
很快到了书院前,很多居住在书院斋舍内的学生已经到了。
门前学子进进出出,熙熙攘攘,有闷头往里走的、有跟自己的朋友打招呼的,有刚从车上下来,正由仆人捧着食盒,立在门前猛吃的,很是热闹。
四围院墙漆以白漆,颇有些岁月斑驳的痕迹,大门则是乌沉沉的黑色,比墙头略高,顶上覆以一片片黛瓦,朴素沉郁、又宽敞气派。
迈过大门,白子安与弟弟打了声招呼,便独自离开了,由白子规独自前行,向学堂而去。
每天上午,由先生传授一些较为浅显的经史典籍、书法算数、礼乐时政之类的知识。
等到学子年纪渐长,所学渐深,则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专修其中的部分,还会有各类机关、医药、水利、经济、奇门遁甲等进阶知识传授。
传授这些知识,是为了让学子们不至于盲目于修炼而忽略其他。
毕竟随着境界提高,修炼者会渐渐从内练己身转向外通天地。
那时多学得一些先人知识,以参考或是体悟,虽然也会带来一些桎梏,总是利大于弊的。
甚至有一些流派,就是从书卷之中,领悟文道之气,以为自身修炼根本的。
也有一些天赋不够、或是志不在此的学子,会一路深入学习,以学识为主,以谋求官位。
当然不进行专修也无
妨,只要不至于变成莽夫,或是出门游离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便好。
毕竟九州大地,还是强者为尊,专心修炼当是正道。
只是大家都在修炼,终究难以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横压一世罢了。
白子规走进学堂。这学堂甚为宽敞,窗明几净,明丽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的学堂内一片亮堂。
正对着大门,约占了四分之一空间的,是一块相对空旷的位置,尽头有一张高大桌案,正是先生的座位。
另一块更大区域,许多案几整齐排列,约有一半已经坐了人。
在相对靠近先生桌案的位置那里,姜青峰已经到了,正回过头盯着门口。一见白子规进门,便朝他挤眉弄眼,连连招手。
白子规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座位前,将竹笈放在了桌上,开始从里面拿出东西来。
姜青峰正准备说些什么,视线突然被他腰间的那柄木剑吸引了:“这是什么?”
“哦,这叫断玉,我爷爷刚给我做的。”白子规的动作并未停顿,“以后我就用它练剑,不用书院的了。”
姜青峰颇有些艳羡的啧了一声。
他族中多得是利器,但是他父亲并不会给他任何一柄,全靠自己争取,所以现在一柄木剑都没有。
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刚做的,断玉?你这么自信的,不是什么兵器都有资格有名字的,更不用说只是一柄木剑。”
白子规抬头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没有说话。
姜青峰不以为意,嘿嘿一笑,指了指侧前方,继续刚才忘记了的话题:“你看那儿。”
他抬头一看,先生桌案的边上多了一个小一点的桌案,上面笔墨纸砚整整齐齐。
“是不是要来个助教了,先生前两天不是还说要找个人来帮他?”
话音在白子规耳边响起,他想到了自家大哥,顿觉大脑一阵抽痛,真是不在家时想他回来,到了家里盼他快走,赶紧依循呼吸法,深呼吸了几下:“合理的想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期间还有卢见奚一只手腕处打着甲板经过,颇为愤恨地
瞪了他们一眼,引得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木铎声响起,先生夹着书卷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上下,身着一身文士长袍,下颌一绺长须,双眼明亮,面色沧桑。
直到他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学子们纷纷起身行礼:“游先生早。”
游先生点了点头,待得学子们坐下后,才开口道:“我们班从今天起新添了一个助教,大家可以称呼他白先生。”
阳光从门外射入,在空中撒开一片金辉,一个白色长袍、身材修长的男子缓步走入,面如冠玉,气质出尘,伴随着上午的阳光,看得学堂中诸人不由一愣。
姜青峰反应尤为剧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白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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