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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的灯光将这条走廊照的明亮,奚忘身着白色长裙,披着一件黑色西服,缓缓走了过来。
纱织的裙摆上绣着纯白的暗纹,在光下摇曳生辉。
鹿鸣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奚忘,更没想到她会问自己怎么了,心里不由得一紧。
她将那断成两截的项链紧紧的攥在手里,背在身后,掩耳盗铃般遮掩着。
“没事。”鹿鸣小声的回答道。
小小的声音里细听还能听出颤抖,一点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奚忘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重复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的。”鹿鸣依旧是摇头。
方才那个女人的一番话,让她不敢将自己把项链弄坏的事情告诉奚忘,害怕她会一气之下今天就把自己赶出奚家。
“我不喜欢问第三遍,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奚忘的声音比方才要冷了许多,鹿鸣听着心上打了一个颤。
和缓的走廊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鹿鸣被迫昂着头站在奚忘的面前,倒流回眼眶的泪水经过喉咙,愈发苦涩。
奚忘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如刃的看着自己,让人不敢违拗的话。
鹿鸣带着几分绝望,怯怯的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了奚忘面前,低着头,声如蚊蝇,“奚阿姨,对不起……我把项链弄坏了。”
她说着就将手缓缓打开,断成两节的项链沉默的躺在她柔软的掌心,奚忘看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却不是为了这条项链。
小姑娘的掌心赫然躺着一条勒红的印子,在银白的链子中若隐若现,格外刺眼。
这时,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在楼下等待奚忘的许姨见她迟迟不来,便上了楼,“小姐,该走了。”
鹿鸣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小口气,她想奚忘既然要走,就没有时间管自己这件事了,自己说不定能侥幸逃过这一劫。
可是奚忘并没有如鹿鸣的愿,她回头看了许姨一眼,就又将视线重新落回了鹿鸣的手掌心。
“告诉蔓言,章先生那边我晚半个小时再过去,让她先应付一下。”奚忘讲道。
奚忘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意,许
姨不敢违逆忙,只道:“好的小姐。”
许姨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这安静的走廊,侥幸也跟着消失在了鹿鸣的心里。
她的心里现在只剩下了惶恐,奚忘明显不打算放过这件事,不惜推了跟别人的赴约。
鹿鸣心凉了下来,她觉得她今天就要被赶走了。
“这是怎么弄得?”奚忘问道。
鹿鸣心里怕极了,她强忍着泪水,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要乖,不能哭,解释道:“我不小心才把……”
“手。”奚忘打断道。
鹿鸣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却看到奚忘那凉薄的眼睛里少了几分骇人的光。
她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奚忘问的不是这条项链,而是自己被勒红发疼的手掌。
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的伤口,而非一件宝贵的物品。
一颗悬悬的晶莹泪珠终于挂不住,从她的眼眶上掉了下来。
“啪嗒。”
一声细小的坠落破碎声在这气氛紧张的走廊里响起,奚忘向来处变不惊的表情上第一次出现了一小条裂缝。
奚忘看着鹿鸣眼睛里闪起的光芒,兀的发现,她这张削瘦的脸上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还保留着孩童的晶莹。微凸的两腮没有一丝余肉,干瘪的就像是一块贫瘠却野蛮的荒地。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很好的对待。
沉了半晌,奚忘才开口道:“鹿鸣,我要听实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缓了许多,却依旧让人不敢违抗。
鹿鸣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抽噎着讲道:“今天上午王姨带着几个佣人来给我送东西,有一个人想要这条项链,我不肯给……给她,她就要抢过来,然后……然后就断了……”
她声音依旧是小小的,到最后甚至都没了声响,低着个头,就仿佛是个犯了什么大错的孩子。
可是,明明她什么错误都没有犯。
奚忘罕见的沉默了,她的眼睛里慢慢聚集起了怒意,仿佛一头鬃毛燃烧着火焰的狮子。
走廊瞬间安静的仿佛没有了任何声音,鹿鸣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分外煎熬。
她望着视线里奚忘那纯白的裙
摆,不舍与恐惧一层又一层的叠加起来。
她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路长军说不定昨天回家就把自己的房间改成了路佳宝一直想要的玩具屋。
一只小小的手颤抖着伸了出来,鹿鸣揪着奚忘的一角衣角恳求道:“奚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可是,鹿鸣的这个动作非但没有引来奚忘的垂怜,反而让她蹙起了眉头。
奚忘讨厌别人与她这样接触,更讨厌别人毫无征兆大家就来接触自己。
奚忘刚想要抬手将自己的衣角从鹿鸣的手里拉开,却看到了鹿鸣望向自己的那小脸。
那清澈乌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染红了眼角跟鼻尖,一颗颗的坠在地上,像是破碎的珍珠。
鹿鸣的每一颗泪珠都带着可怜。
每一个表情都写着恳求。
我见犹怜也不过如此。
奚忘怔了一下,那欲抬起来的手最终也没有抬起来,反而不动声色的将眼睛里的狮子藏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要赶你走的?”
冰冷的声音落在鹿鸣的头顶,却像是春日里融化的冰块融化在小姑娘的头顶带来丝缕暖意。
鹿鸣不敢相信的抬起了头,挂着泪珠的眼睛里装着一个模糊的奚忘。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影响,鹿鸣觉得她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
“那个……那个佣人阿姨……”鹿鸣哽咽着回答道。
奚忘方才缓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不是你的什么阿姨,也不要听她胡说。”
鹿鸣怔了一下,眉间夹着委屈,也夹着惊喜。
这算不算是奚忘对那个女人的话的否定呢?
“项链给我。”
还等不及鹿鸣消化这句话,奚忘就将自己的手伸到了鹿鸣的面前。
鹿鸣忙将两条的银白链子放在了那精致的真丝手套上。
小姑娘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手还是抖,无意间就蹭到了奚忘的手心。
那掌心亦如第一次触碰时冰凉,却也柔软。
电流在鹿鸣的手指间一闪而过,小姑娘的身子瞬间就僵硬住了。
奚忘却仿佛没有察觉到鹿鸣
的这个无意间的动作,淡漠的收回了手,吩咐道:“去下面花园,摘捧花来。”
“好。”鹿鸣闻声忙点头,刚哭过的嗓子还带着颤音。
她听从奚忘的吩咐下了楼,在一楼的楼梯间碰到了许姨。
“许姨。”
“好孩子,不哭了。今天天好,花园里的花开的特别漂亮。可以多摘些来,也放到你房里。”许姨揉着鹿鸣的肩头安抚道。
她刚到楼下,只依稀听到了奚忘的最后一句。
许姨的手掌比王姨还要软些,将小姑娘惊魂未定的心安抚下。
鹿鸣点点头,独自一人朝后花园走去了。
二楼走廊里,奚忘注视着鹿鸣离开主屋朝花园走去,眼睛里的狮子跃了出来。
她对刚上来的许姨吩咐道:“把家里那只雕金花的玉瓶给章先生送去,告诉蔓言,我去不了了,那边的事情由她全权处理。”
“让今天王姨拨到鹿鸣房间做事的佣人到书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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