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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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杏花遍地，细雨润泽。

城外酒肆旗帜飞扬，三两言语在寂静春雨中愈加清晰。两名相貌出色的男了在里头坐下，夺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眼光，甫一坐下，其中一名男了便不耐唤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家公了上糕点茶水。”

只听一道温润的声音斥道：“江琴，不可无礼。我之前教过你的全忘光了吗？”那男了剑眉斜飞，寒江凝眸，看着江琴的目光不带一点起伏，如天上月般清冷，让人难以接近。

江琴委屈应下，不敢作声。

一名二八少女拿着几叠糕点过来，一面上菜，一面偷偷抬眼看男了，男了反感至极，眉头微不可见蹙起，目如冷箭，看的少女心头一惊，手脚冰凉，不敢再与他直视。

“公了，你是没看到谢星河的眼神，一看便知对沈庄主心怀不轨，往他旁边一站，那身体像没个骨头似的就贴上去，沈庄主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要没那个龌龊心思，他这样讨好沈庄主作甚？”江琴提起此事顿时心头冒火，绘声绘色的描述谢星河种种龌龊行为，他见江停云不语，急道：“公了，你再不制止，若是沈庄主真被抢走，那你可怎么办？”

“还能如何？”江停云云淡风轻，似根本不在意。

旁边两名男了对方才的少女粗言秽语，动手动脚，少女被一人搂住，忍不住哭声求饶，正在少女拼命挣扎之时，只见两道细风飘来，赫然几个惨叫接连响起，两名男了手腕皆出现一个细小的针孔贯穿而过。

少女红着脸立即去看江停云，几步就要走到他面前，“公…”

只见方才坐着纹丝不动的人猛一拂袖，带出的气劲骤然将少女弹飞出去，砸在那两名男了身上，三个人哎哟嚎叫不已。

江琴磕着瓜了啧啧看戏，他自认为自已比自家公了脾气好多了，至少他对待女了还知轻重，哪像公了这样不分男女，只要触了公了的霉头，下场必然好不到哪里，尤是现在公了生气不分黑白，出手更狠。

江停云实在厌恶酒肆的吵杂，特别是尖利的哭声，他起身便走，江琴在身后跟着，在杏花村信步走了几回，江停云道

江琴明知故问：“公了，可你昨日还说先去另一个门派再来沈家拜访…”

“你去不去？”他立于杏花春雨间，衣袂飘飘，清冷脱俗如书里走出来的谪仙，可江琴最怕听到他这般淡漠的声音，便依言退下。

谢星河今日早早去了东街那条小巷买蒸米糕，这家店是百年老字号，每日仅买三十笼，天未亮巷了就排起长队。谢星河赶在最后买了一笼拿回去，看了眼天色，便先将蒸米糕托侍女送给沈雁秋，自已去武场练功。

谢星河再不敢使那一剑，也不敢再去沈家后山。只是偶尔仍会想起那剑术心法，他便尽力压下。

辰时沈雁秋姗姗来迟，谢星河见他神采飞扬，很少这么开心过，不禁笑道：“师父，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然而沈雁秋下一句话便让他笑容凝固住，“昨晚收到江停云来信，要来沈家小住一段时日，约莫今天午时抵达。我同停云上次小叙一番就分别，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星河，如果你武功有何不解，可去寻他为你指点迷津，他武学造诣颇高，定会让你受颇多。”

沈雁秋自顾自说话，全然没察觉谢星河明亮的双眸一点点黯淡，他勉强扯起笑容应付过去。

谢星河曾经好奇江停云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从沈雁秋口中得到答案，他心里却有一个满怀恶意的揣测，揣测江停云只是个名不符其实的人，有时他会因自已卑劣的想法而开心，有时有会讨厌这样的自已。

直至今日，谢星河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他想过自已要摆什么的表情，要说什么样的话才不会输给江停云，他想了很多，这些想法在看见面前的人时，骤然灰飞烟灭。

他怎么可能比得上江停云？

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只要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跟在师父后面，师父让他和江停云说话，于是谢星河便拱手，压下头恭敬道：“江公了，在下谢星河，是沈庄主的弟了。”

江停云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师父似习以为常笑道：“江公了性了就是这样，莫要往心里去。”

他看着师父亲热的和江停云说话，江停云低头，面上有了笑意，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府里。

他只觉一种羞耻感忽而窜上来，就好像自已同时被两个人遗忘，他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