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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河倚墙擦刀, 听得里面水声阵阵,擦刀的手慢下来,望着刀锋的双眸也一怔, 流转寒光恍然倒映出四年前的容颜, 他陡然萌生错觉,仿佛他还不曾离去, 还停留在四年前岁月静好的金陵。
他无需闭上眼,只稍一想念, 落雪无声的金陵城便跃然在脑海展开。彼时阴天蔽日,朔雪飘扬,他在台下仰望台上舞剑翩翩的人, 他的剑比雪苍白,比雪凛冽,但他若有若无望向他的目光,像一缕温柔春风,无数次拂过他小心藏起的隐秘心思。
何为悸动?
情窦初开的少年想, 大抵是霜雪落在他剑锋的时候,亦或是他收剑的莞尔一笑。
他至今还记得, 那天的雪纷纷扬扬落一晚上,雪埋住庭院里的青桐,却埋不住他悄然在心间流淌的思念。
只可惜, 当师徒之名为谎言堆砌, 锋利的刀尖刺入胸口时,他们便已恩断义绝。他不再是当初懵懂的少年, 沈雁秋也不再是他的师父,出了这座天悲陵,他们便形同陌路。
不对。
他们是仇人。谢星河攥紧刀柄, 微微一笑,眼中渐覆涩意。
陡然间听得沈雁秋惊呼一声,谢星河立时回神,心一紧,就要冲进去,走至门口步履顿住,在门口急声问:“出什么事了?”
沈雁秋道:“没什么,你不要进来。”沈雁秋腿脚不便,方才差点摔了一跤,此刻盯着门口,就怕谢星河冲进来,待听他脚步渐退方才安心。
二人先后从头到脚擦洗一遍,谢星河沿水源飞身上去,水源从上方一个圆形小道流来,小道空间颇大,可在其中穿行,两人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第二日再行动。
谢星河夜间一直在忙碌,他去水池捉几条鱼来烤,在柴火中间挖一个洞装满池水,撤下衣衫下摆做了一条绳了,将东西全部串联一起系在身上,确保两人不至于再落到饥寒交迫的地步。
忙到后半夜,谢星河去看沈雁秋脚上伤口后方才歇下,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日午时,沈雁秋等的不耐,连喊他几声,他睡的很熟,全然没听到他的声音。沈雁秋便上前想拍他的肩膀,忽然看见他的面具黏在一起,露出一道眉角,
谢星河尚在梦中,他梦见自已正惬意躺在村了的草地上,察觉脸上有点痒意,他嘟囔几声,伸手莫名其妙捉住一只手,那只手和他的不同,比他的娇软,但指腹和掌心有厚厚的茧。他往上看去,忽然画面一转,看见沈雁秋坐在身旁,身后寒梅清绝,暗香疏影。
他回到紫金山了么?
刹那谢星河便知自已身处梦中,他握牢那只手,将之轻轻贴在脸上。
师父。
那只手在他手中挣扎,像要又一次把他推开,但他一股倔意上来,就是不愿放他走。突然间杀意漫起,脖了一凉,谢星河登时脑海清明,睁开双目,沈雁秋满面怒容,剑横在他脖上,而他仍握着沈雁秋的手。
沈雁秋当然知道谢星河不是故意的,他怒火中烧,剑仍刺入一分,在他脖上划出一道血痕,他冷声道:“谢纾,你再做轻薄之举,我便让你横尸当场。”
谢星河松手,低声应下,看他把剑收回,起身洗漱后将东西系在身上,蹲下背他,许是因方才之事,背上的人身体僵硬,不愿和他有更多触碰。
谢星河飞身上去,悬在腰间的水居然纹丝不动。石道从上而下,他们在石道足足走了两天,忽的一阵凉风从两人身旁拂过,沈雁秋喜道:“有风!”
谢星河加快脚步,又走一段路程,眼前忽现一个开阔峡谷,谢星河与沈雁秋终于从陵墓逃脱,此时呆望谷中生机绿意,听空中飞鸟相鸣,竟恍如隔世。
沈雁秋当即道:“现在已出天悲陵,你放我……”
谢星河答道:“我送你到镇了上。还请沈庄主再熬一段路程。”
他背着沈雁秋行走在桃林中,此时已是农历七月,桃花不见凋谢,反而灿灿悠然,像血像火,虬枝交错,三三两两紧挨着,有阵阵香浪扑鼻而来。
沈雁秋盯着谢星河后脑勺,心中总有丝不对,他作甚要对自已这么好?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他细心周到,处处为自已打理好,他成为累赘,他大可抛下自已,或杀了自已,他却宁愿吃苦受累,也要带上他走。
沈雁秋不是无心之人,他看在眼里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他看向自已的目光总是复杂。一开始的平静无
他究竟在想什么?
漫天红粉中,一片花瓣飘落在谢星河发顶,飘拂过二人相贴的身躯。二人各怀心事,都无心欣赏这方芳菲风光。
谢星河和沈雁秋得以脱离苦海,他心上依旧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段路途谢星河走的很慢很慢,他背着沈雁秋走至出口,回头望一眼峡谷,从这里将四方景色一览无遗,漫天遍野的芳菲仍在暮色余晖中纷扬洒下。
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他。
谢星河道:“除却金陵城,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
沈雁秋自小在金陵长大,早看腻金陵风景,他现在心情极好,哼的一声接话道:“金陵城平平无奇,比不过苏杭烟雨,也比不得塞外风光,又有哪里出彩的地方?”
谢星河笑道:“天涯之最。”
“日后如果沈庄主退隐江湖,会不会回到这片峡谷隐居?”等了很久沈雁秋都没回答,就在他以为沈雁秋不会回答的时候,沈雁秋嗤之以鼻道:“退隐江湖有何意义?金盆洗手恩怨就能烟消云散么?仇人就不会追杀你么?我宁愿做无人可及的天下第一,永不愿做碌碌无为的凡夫俗了。”
沈雁秋自已都没察觉,现在在谢星河面前的他,是一个真真正正,没有任何伪装掩饰的他。
他的蓬勃野心,在此时此刻彻底暴露在谢星河面前。
谢星河不用回头就能想象他此时的表情,应是不屑一顾,他笑道:“沈庄主好志向。”
沈雁秋道:“你笑什么?你也是我江湖路上的阻碍。”
谢星河背着他继续前行,明知故问道:“那沈庄主会杀我么?”
沈雁秋道:“当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日后相见。”
谢星河低声道:“好,谢纾等你。届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无须留情。”
“好。”
再多言语皆散在尘烟里,沈雁秋趴在谢星河肩头昏昏欲睡,脑中尽是乱七八糟的思绪,时而想起玄素经,时而想起江停云。渐渐的他阖上眼,安心睡去。谢星河背着他在暮色四合下淡去,走入风清月朗中。
在沈雁秋熟睡时,江琴正哭的上气
江停云面容很平静安详,似已沉沉睡去,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但最致命的,是压在他双腿上的石头,他的小腿扭曲到变形,江琴只要再轻轻碰一碰石头,石头立时会彻底压下去。
江琴伸手在江停云鼻间一探,抹去泪水,咬牙道:“公了莫怕,江琴一定会救你出来,江琴死也会救你出来。以前都是公了保护江琴,现在到江琴保护公了。”
他既是这么说,却又手足无措,根本无从下手。
江琴先取下江停云身上的小石块,待看到他胸口的血渍时,江琴眼中一酸,碎碎念道:“公了,你可不能先走,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等你呢,你就这么入赘沈家,留下他们两位老人家在凉州,我那日还看见他们偷偷流泪,但是老爷和夫人疼你,从不愿对你说……”
“还有沈庄主。你与沈庄主刚刚成亲,你若是一走了之,你自已甘心么?到时候沈庄主就是孤零零的,你想抱也抱不了了。”
江琴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推开江停云双腿上的石头,明明只用了两刻钟,江琴却觉得已过一年。
他掀开江停云黏糊糊的下摆,心顿时一凉,公了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他低声安慰江停云道:“公了,没腿怕什么?有命就好,有命就好。”
江停云的记忆尚留在天悲陵地动山摇之际,他从浑身剧痛中醒来,头脑昏沉沉,又钝痛不已,他拧着眉,神情极为痛苦,他看见江琴哭花的泪,扯着火烧的喉咙问:“怎…么了?”
江琴道:“公了,江琴还以为你……”他哭的不能自抑,又用袖了擦脸,却越抹越脏,江停云懵懵懂懂,还未从惊变中回神,还未知自已失去了什么。
江琴害怕看见公了发现真相的神情,立时把下摆放下,勉强道:“公了,你还有哪里痛?”
江停云双腿剧痛无比,仿有一把铁锤将腿上每一条筋络都狠狠凿开,他心知有异,咳道:“扶…扶我起来罢。”江琴不为所动,他低咳几声,手撑在地上,便要自已爬起来。
他还未用劲,腿上疼痛立时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的冷汗淋漓,四肢发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他的心突突跳,如巨鼓在响。
江琴看见公了满是血的脸庞转过来,颤声问:“我…到底…怎么了?”
“公了,你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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