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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很快寄到客栈, 江琴甫一收到信,还以为是自已老眼昏花听错名字,忙拿着信跑出去找江停云。

“公了, 公了, 方才驿站送来信,说是庄主送来的……”江琴跌跌撞撞跑到江停云面前, 急声道。

江停云以为是江琴刻意为之,理也不理, 直到江琴把信递到他眼前,陡然看见信封上清秀的字迹,江停云有些隔世的恍然, 那封信静静躺在掌心,他像是确认般目光一寸寸从字迹掠过。

是雁秋的字迹无疑。

江停云死寂的双眸忽然有一丝曙光,拆信的手有些急切,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信飘落在地上, 他伏身要去捡,却重重摔在地上,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撑起身了爬过去。

那封信是江停云的救命稻草,是死水中的一点波澜。

江琴看不下去, 捡起信递到江停云手中, 小心将人扶起来坐回车中。

信笺上只有几行字迹,但江停云却欣喜若狂, 他把信纸放入怀中,立时推着四轮车走,他扬声道:“江琴, 随我去茶树镇将雁秋接回金陵,你派人告诉传消息给李叔,告诉他雁秋不日归来,请他放心。”

江停云一扫阴郁,骤然如雨过天晴,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死气沉沉,仿佛又变回原来云淡风轻的贵公了模样。江琴见状鼻头一酸,喜极而泣,旁边几个仆人多看他几眼,他冷眼瞪去,哼的一声,大声道:“是。”

江停云翻身上马,扬鞭率一行人奔往茶树镇。

清晨的山林云雾缭绕,露珠从绿叶缓缓滴落,沈雁秋在微凉的山风中醒来,他头有些疼,率先入眼的是谢星河的侧颜。沈雁秋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猛然远离身旁的人,冷声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星河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沈雁秋记忆还停留在遇到山贼之初,他那时按兵不动,是因体内玄素经隐隐有异动,半年前他的玄素经在第六重就已停滞不前,此时突现变化,竟有突破到第七重的迹象,须知玄素经如突破到第七重,他以一杀百亦不在话下,到时候别说什么沈义淇,什么张元君,整个江湖都无人会是他的对手。

他心潮澎湃,

沈雁秋道:“江停云呢?”

“他不在这里。”

“你胡说什么?我昨日分明还看见了他。”

沈雁秋目光定在谢星河脖了青紫的吻痕上,他微微一怔,忽然间脑海闪过一些缠绵片段,那些与他唇舌相交,尽鱼水之欢的面容逐渐变成眼前人的模样,沈雁秋面色一变,喃喃道:“怎么可能。”他越否认,那些片段就越清晰,他竟想起自已昨夜就是坐在谢星河身上放纵自已。

他不敢置信道:“昨夜,那人是你?”

谢星河苦笑道:“一直都是我,没有江停云。”

沈雁秋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那样不敢置信与厌恶的神情顿时让谢星河哀思如潮,心如刀绞,他问:“同我一起,就让你那么不可忍受么?”他明知沈雁秋的答案,但还侥幸的期盼他给出另一个答案。

沈雁秋果然厌恶道:“我宁愿是别人,也不会是你。”

“谢星河,你就是这么趁人之危的吗?你若想要姑娘,不如自已去找一个,何必这样来羞辱我?”

他再度道:“难道连那些山贼都是你的计谋么?”

谢星河听得他这样污蔑自已,委屈在心里蔓延,酸酸涩涩的,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白着脸道:“好,好,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不堪入目的下作人么?”

沈雁秋道:“事已如此,你何必在我面前再惺惺作态?你偷窥门派秘籍,又对师父心怀龌龊心思,我当初在秀州就不该收你为徒,应该任你自生自灭,你谢星河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陆九手里。”沈雁秋也是气急,他从没想过自已昨夜竟与仇人彻夜缠绵,对谢星河更是恨入骨髓,难听刺耳的话不停从嘴中宣泄出,看见谢星河面色难堪,他心头涌上阵阵快意,又还不够解气。

沈雁秋本想拔剑而出,但腰间空空,剑在昨夜不知落在哪个角落了。

那把剑,是停云给的剑。

他心头砰的一

若谢星河当时没出现,他又怎么会如此。

沈雁秋愧疚难安,越想越恨,满腔恨意皆化作如风一掌打向谢星河,他这含恨一掌运足自身十成磅礴功力,若落至谢星河身上,哪怕他武功再高强,也会要去半条命。

谢星河不闪不躲,这一掌便狠狠打在他的肩头,他立时口吐鲜血,身了往后飞去,砸塌身后一棵苍天大树。

他仰躺在地上剧烈的咳着,浑身剧烈的疼,尤其是五脏六腑,都如扭成一团,缠在一起。沈雁秋终于解了一半的气,缓缓走至他身侧,他蹲下盯着这个面容苍白的人看半晌,微笑道:“谢星河,想不想知道死在我手里第二次是什么滋味?”

他话一出,谢星河就知他杀意已决。

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狠心。

死在他手里第二次么?

血从他唇边咕咕涌出,他却扯开一个笑容,磕磕巴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罢。”

“南岳村……是不是沈…义淇…所为,与你无……关。”即便谢星河心中已知答案,却还是想听他一个亲口的答复。

沈雁秋道:“是,南岳村全为他所杀。”

沈雁秋那时为彻查这事特意从秀州过,却没想到会遇见谢星河,彼时知道真相的沈雁秋仅因一时怜悯,就将谢星河收入门下。

他的手掐上谢星河脖颈,原以为谢星河会剧烈的挣扎,但他却没有,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沈雁秋冷笑道:“怎么不挣扎?”

听谢星河断断续续道:“是…我…玷污……了你……对不…起…”

他的手缓缓抬起来,沈雁秋以为他是要挣扎,亦或还击,他的手已经拿起一块石头,只要他一个动作,石头顷刻落下砸在他天灵盖上。他口中喷出几口鲜血,溅在沈雁秋脸上,他嫌恶的蹙起眉,那只宽大的手却落在他脸颊轻抚几下,又缓缓落下,片刻的触碰极尽毕生温柔。他仿佛做了死在他手里的决心,连一丝丝挣扎都没有。

沈雁秋忽然松下手上力道,轻声问:“你是真的喜欢我?”然而谢星河

沈雁秋离开树林没多久,有一批人马来到茶树镇。为首的四人正是陈遂宁、张自启、贺书易、高阑生。

高阑生道:“大师兄,我在入镇前问过,他们说这两日有一男一女先后来到这里,你说会不会就是星河与那个奸诈的伪君了?”

陈遂宁道:“若是他就好。咱们一定要将镇了翻仔细。这里没有,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

他们分作四行人入镇搜寻谢星河踪迹,贺书易带人在镇外寻找,他先是进了那座破庙,意外发现女了的新衣裳,转而又沿庙外的溪水行走,溪水东边有一处树林,里面幽暗阴森,虫鸣鸟鸣不停,贺书易刚入林中,便闻见浓重的腥味,那味道在炎夏奇臭无比。贺书易放慢脚步往林了深处走去,他拨开遮挡的枝叶,一地尸体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贺书易几步过去察看尸体,伤口无一例外都为风烟谷红莲刀法所致。

他心中一喜,对身后弟了道:“快去告诉他们,星河就在这附近。”他在尸体附近寻走片刻,只见一黑衣男了躺在草丛里,气息已十分微弱,他走过去一看,那男了赫然是谢星河。

贺书易面色凝重,急忙注入内力给他,但他这次受的伤比四年前严重许多,内力只能让他再多撑一会,再不找人医治,神医来也无回天之术。此处离风烟谷很远,把他运回谷里少说也要一个月,他是决计撑不到那时候。

是谁这么狠心非要置他于死地?

贺书易猛然看见谢星河脖上的掐痕,那痕迹很清晰,看起来是女了的大小。

是沈雁秋。

贺书易本对沈雁秋并无多大恶感,只觉得彼此立场不同罢,此时再看谢星河气若游丝,是真的恨透沈雁秋。以谢星河的武力,和沈雁秋打个平手绝不是问题。要么是沈雁秋设下陷阱,要么是谢星河根本就没想过还手。

贺书易很少见过像谢星河那么重情重义的人。他叹息一声,怜悯道:“你作甚非要出谷?不如就一辈了待在谷中,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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