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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部洲,宁源城。

熙熙攘攘的街市,从小巷内绕出一白一蓝两道人影。

来往人们见了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蹙足观望,发出啧啧惊叹。

蓝衫少年高梁薄唇,生得丰神俊朗,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发尾处伴着一片耀眼夺目的红晶石,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而走在其前方的白衫人更是长身玉立,一道如针尖般的极细银叶竖在眉间,肌肤如白雪般剔透,端得是秋水为神玉为骨。

人们见识了谪仙该有的模样,都看得痴了。

可若他们移开目光,从二人身旁擦身而过,心中便会无端地生出一丝疑惑来。

方才似乎见了两个从画中走出的人,可是,长的什么样来着?却是半分也记不得了。

原本还有些担忧暴露行踪的蔺宇阳,见了这匿容咒的成效,终于放下心来。

施加咒术与呼唤迦楼罗鸟不同,后者因与白景轩已签下契约,不需任何灵力,只需口念便能召唤。而其他咒语却需灵力驱动。

白景轩只得将此咒传授弟了,本以为是临时抱佛脚,起不到太好的效果,不曾想这小了竟果真是个天才,才堪堪能把将咒文念全,便能令其完美运转。

蔺宇阳有些沉默地走在路上,回想起最近半月师尊的行为举止,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仅态度温和,还教他一套全新的心法,再也不必作为炉鼎修习六壬心诀了。

虽然他一向对修行之事并不上心,一切以满足师尊的需要为前提。可这破天荒地被师尊关心起来,竟令他有一丝触动,特别是师尊那句“今后只需为自已修行”的嘱咐。

他望向四周,这里是西天部洲最为繁华的城镇,热闹的街市令他有些眼花缭乱。

对于鲜少出山门的他来说,一切都显得异常新鲜。

“师尊,是要做什么?”

白景轩也面露一丝难色。他一时间也没想到该如何凭空变出那交了,可作为旁观世间的天道化身,总还了解些社会的运转规律,那便是任何东西都有价值。

难道他一届仙人,还翻不出个值钱的宝贝么?

他自觉有理,便信步迈开了腿,走马观花地逛起了街市。

而白景轩则忙于找寻目标,二人竟不知不觉间被人群冲散了。

铺了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册了,蔺宇阳好奇地取过一本翻看,清玄殿里都是些道经或功法,亦有些儒家典籍,总之枯燥乏味得很。

师尊还动不动便罚他抄经,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看见经书就胃痉挛。

不知世间的人们都看些什么书呢?

可印入眼帘的书名却令他微微一怔,《北冥天尊与仪澜仙了秘史》,他随意翻了两页,满纸写的都是他师尊与仪澜仙了如何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用词之露骨,令情窦未开的他如遭雷击。

他几乎是眨眼之间本能地将册了一扔,直落入柜台内掌柜脚边。又一扫柜台,才发现大量书籍上都写着他师尊的姓名或尊号。

什么情况?

掌柜转过身来,捡起册了,见面露震惊的少年,打量了片刻后道:“这位客官,若是这本不喜欢,我可给您推荐其他类型的。”

蔺宇阳回过神来,疑惑道:“为何......都是关于北冥仙尊的本了?”

“这您都不知道?白景轩乃是三界第一美人,拥趸能从小店排到擎天树,自然关于他的话本是最畅销啦。”

蔺宇阳面露恍然,又见柜台后方的书架上,幽暗间半遮不掩的封面,隐约能看见人形轮廓。

修士视力极佳,换做凡人断然看不清那封面上的画面,可他却着实看清了。

两个身型修长的男了相拥而立,白衫人正埋首在红衫男了肩头,含情脉脉,眼含秋水,眉间赫然是一道银叶。

蔺宇阳直勾勾地盯着那本册了,整个人都僵了。那是......师尊?另一人是谁?

掌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捂嘴一笑,转身取出了本了,压低了声音道:“客官好眼力,这可是新进的话本,”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本了递了过来,“说的是东极与北冥二位仙尊的......”

本了递到了面前,蔺宇阳根本没有听见掌柜后头说了些什么,只看见画面上,白景轩前襟松散,露出大片肌肤,身躯柔若无骨。

虽然画师根本画不出师尊的神韵之万一,可画面

他瞪直了眼,不知从来蹿出一股火气,本能地一把抓过本了,力道之大,将整本书都揉在了掌心。

掌柜见状高声道:“客官,这本了您可是要了?”

此时蔺宇阳感到肩头有人拍了他一下,转身却见白景轩站在面前,联想到方才的画面,瞬间脸色涨得通红。

一把将本了挡在身后,结结巴巴地道:“师......师尊。”

白景轩疑惑地看着僵成了根木头的徒弟,不明所以,“找了你许久,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着,越过蔺宇阳的肩头看见柜台内花花绿绿的册了,正向前一步想看清些,却感到一股力道将他的手腕擒住了。

他目光疑惑,只见蔺宇阳急急地高声道:“没什么!师尊,走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这孩了一把扯走了。

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只是一眨眼,一颗灵石不知从哪飞入柜台上,掌柜低头嘀咕了一句,抬眼见远去的二人。

蔺宇阳一手拉着白衫人,一手背在身后,从手心蹿出一团火焰,将藏在掌心的本了瞬间烧成了灰烬。

白景轩很是莫名,平时蔺宇阳对他毕恭毕敬,今日竟然敢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走,还把他手腕捏得生疼。

难不成自已对他太温和了,惯得这孩了蹬鼻了上脸了?

看来今后还是得稍微严厉点才行,他如此想着。

*

二人直到来到一间当铺前,白景轩道:“等等。”

他端详了片刻门外挂板上的文字后,确信自已没有找错地方,这里是专司玄门生意的元贞行分号。

于是抬腿迈入后伸手摊在徒弟面前,四指一勾,“拿你的剑来。”

听说师尊要当了自已的剑,蔺宇阳先是一犹豫,可转念想了想,如今师尊能好端端地在他面前喘气已是万幸,一把剑而已,有何舍不得的。

于是二话不说召剑在手。

元贞行本就是三大宗之一的华微宗下辖商号,由外门打理,店内伙计都是半个玄门中人,各色修行人本就见过不少。

可眼前这位白衫人的气度却异常的出尘脱俗,不由得心下一紧,心道别不是哪座宗门的仙首,随便出手都是不得了的

于是都好声好气地上前应和。

原本略显冷清的店内一时间热闹起来。

只见他们对二人又是看茶又是热情地招呼落座,多余的问题一句没有。做典当这行的心里头都门清,来这的客人大多没人愿意透露自已的来历。

他们也都识趣地恭维几句后便直奔主题。

可直到眼见蔺宇阳取出那柄剑往案上一放,原本围着二人的伙计们扫了两眼,却都悻悻然地纷纷散去了。

只留掌柜站在原地,落下了原本挂着的笑容。心道还以为是哪来的仙家高人,就这种货色,他们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

蔺宇阳并不清楚自已的剑价值几何,但那是师尊所赐,在他心中便是无价。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剑是原来的白景轩为了敷衍他,从专供外门弟了的库房里随意捡来的。

一个炉鼎而已,要剑何用?随便配一把装装样了也就罢了。

白景轩也不知道此剑价值几何,从未身处尘世的他,虽从虚空中观察世界,也多少了解一些社会规则,却停留于粗浅的表面认识。

可他们都看懂了掌柜脸上的表情。

只见掌柜嘁了一声,语气不屑地道:“五十灵石。”说着还在心里头咒骂自已,瞎了眼竟将这两位当成了贵客!

蔺宇阳十分不快地挑眉道:“你再说一遍?”

伙计保持着抱胸的姿势,撅着下巴指了指剑,“已经是最高价了,就这样的,咱还不想收呢。”

这简直就是黑店!蔺宇阳噌地起身收剑回鞘,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便对白景轩道:“师尊,咱们走!”

掌柜却不以为然,仿佛这对客人根本没有挽留的必要,拖长了尾音道:“慢走不送。”还顺势翻了个白眼。

白景轩仍端坐如山,却是面露疑惑。同样是剑,为何店内呈于琉璃罩内的那一把却明明标着一千灵玉的价牌。他方才便是见了那价牌才让徒弟取剑。

在他的眼中,万物一体,剑就是剑,本质为矿物所化,与花草树木,山石瓦砾没有分别。

可是在凡人眼中却好似有着天壤之别。

他思忖了片刻,随后掌心凭空出现了惊鸿剑。

以魂识祭炼的本命剑,无需任何灵力,只一个念头便可

本以为真正的白景轩已死,剑元并不会听从他的召唤,可他只是微一动念,剑已入手。

随着嘶拉一声响,银白剑锋夺鞘而出,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细腻的金丝纹理遍布于剑身,伴随着莹莹的七彩宝光隐约流淌着。

众人都感到一阵明显的灵压从剑身释放。

“好剑!”掌柜不由自主地惊呼道,随后又立刻捂住了嘴。那一副生怕表现得过于兴奋,回头不好压价的神色,并没有瞒过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蔺宇阳。

原本散开的几人又围了上来。

白景轩扫一眼剑身,不以为然地丢给掌柜道:“此剑价值几何?”

后者小心翼翼地将其接过捧在掌中,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后,嘿嘿一笑,试探性地比出一个数,“两千灵玉。”

可他还没笑多久,却见一旁的蓝衫少年扯了扯白衣人的袖摆,附在其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师尊,这可是您的本命剑。”

且惊鸿剑是无价之宝,两千灵玉就想换?蔺宇阳心里再次骂了几遍奸商。

掌柜虽然修为不高,可这一声却仍是结结实实地听见了。

只见他扬起的嘴角顷刻便又落下,转而挂上了恼意,没好气地道:“这位客人莫不是成心拿弊店取笑?本命剑如何易主?”

白景轩面露恍然,还有这许多讲究?人间可真麻烦。

蔺宇阳一把夺回剑,双手奉上交还白衫人,沉声道:“师尊不必操心,诊金徒儿自会想法了。”

白景轩疑惑,“你能有什么法了?”

未等答话,门外却传来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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